有匪君子来种田 第126节
明月又是好一番赌气,说是妇人就算死了她也是不会管的。
至于明玉,虽说对妇人的所作所为失望至极,到底还是不落忍,又是好一番询问,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只要又央求着余锦瑟救她。
余锦瑟自是应允的,又嘱咐了她们一番接下来的应对之法,这才作罢。
话分两头,这余锦瑟初初走时,恭亲王立即便派了人去寻,后又耐不住地进了宫,怒气冲冲地质问皇后。
皇后听了恭亲王的话后,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恨恨地看着直视着她的儿子。
“你真是翅膀硬了,会飞了,连母后都不晓得孝顺尊重了吗?”
恭亲王微微躬身作了个揖,眼神却是没有一丝退让:“儿臣不敢,只是母后,儿臣不小了,母后操心了这许久,有些事还是不要再操心的好。”
“不操心?”皇后瞠大眼,一字一顿道,“若是我不操心,这朝堂上哪里有你的位置?你父皇哪里又会将你看在眼里?要是没有我,你早不知道去哪儿了!”
“是,没有母后就没有现今的儿臣。”恭亲王的眼神陡然射出了一缕锋芒,“只是母后,你当真是为了儿臣吗?”
“你什么意思?”皇后难以置信地问道,“我不为了你为了谁?”
“母后不过为了自己的无上尊荣罢了!”恭亲王轻嗤一声。
皇后怒到极致,声音不觉提高,刺耳异常。
“我一生都在为你筹谋,你如今反倒为着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跟我对峙!如今竟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了!”
恭亲王素来威严的脸上扯出一抹苦笑:“是啊,我是被鬼迷了心窍。若不是母后,我大抵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我跟雪梅,也不会生死相隔,我们……”
“不要跟我提她!”皇后咬牙切齿道。皇后恨余雪梅,恨她总是跟自己作对,恨她抢走了自己听话的儿子,更恨她让自己受尽屈辱!
若不是她,她哪里又会被禁足一月、被罚抄女戒,甚至丢了凤印?幸而她权谋在心,不然她这皇后之位只怕也会在那时被人夺去!
“你强要了她,你认为她还爱你吗?我的儿啊,你未免太天真了。”
皇后微勾了勾嘴角,眼里满是嘲讽:“那孩子你以为是你的?我看是一点也不像你,你难道看不出来?那就是太子骗你的,给你设的套,想让皇上想起那件旧事呢。”
她没给恭亲王说话的机会。
“你还铁了心地往里钻。我的傻儿子,要不是太子自己作死,只怕现今被皇上不喜的就是你!失势的也是你!你当时强要了余雪梅,自己被禁足三月,还不晓得这其中利害关系吗?”
恭亲王摇了摇头:“不,念雪是雪梅留给我的礼物,我没能护好她,我定要护好念雪。还请母后看在儿子的面子上,饶过她吧!”
恭亲王深深作了个揖。
皇后看着一向高傲不肯低头的儿子,竟又为着一个女人来求自己,气儿是不打一处来,当下便赌气道:“我要是不呢?”
“儿子念着母后为儿着想,不想同母后作对,只是母后,如你所言,儿子羽翼已丰,儿子定然不会让你得手的。”
他以前没能保护好雪梅,如今他定要护好他们唯一的女儿!
皇后怒瞪着从进门起就一直站着的恭亲王,久久不言。她看得出来,自己儿子这回是铁了心地要护着余锦瑟了。
皇后清楚得很,恭亲王早已不是那个听话的儿子了,更知道自己儿子的执拗,只要一碰上余雪梅的事儿就要疯魔。
皇后最是懂得趋利避害,半晌,还是她妥协了。
“你还真跟母后置气啊?多大岁数了,以为自己还小啊?放心吧,母后不会动她的,就是这回,也不是母后做的。”
恭亲王眉头并未松开:“那到底是谁在父皇面前说了念雪,又是谁支的招,要请念雪进宫?还有,玉叶以前是母后的人,现下伺候父皇,她到底又跟念雪说了什么?”
“那狐媚子,本宫一个不慎就让她魅惑了皇上去,真真是气煞了本宫!这回的事儿也是她作的妖,说什么进宫前承蒙余……昱念雪照顾,想她了。”
皇后不喜恭亲王的态度,但对他又发作不得,只好将气全数撒在玉叶身上了。
“皇上被她给哄得五迷三道的,就叫我设了这个宫宴,特特请了昱念雪进宫,你也不是不知道,还跑来质问我!这事儿我可是一点儿都没掺和。”
恭亲王虽不信皇后的说辞,但皇后的气怒又不似假的,况且皇后是他的母亲,关系不易闹僵。
他当下敛了周身的气势,躬身作揖向皇后赔礼道歉。
皇后自然是原谅了恭亲王,又对他好一番叮嘱,让他好生注意着,不要让旁人拿了把柄去了。
末了,皇后又叹道:“不是母后训诫你,只是这事儿你做得确实不妥。要是旁人母后定然不会饶了他们去,但你是母后的儿子,母后不会生你气。罢了,你去打点一番,问问那狐媚子宫里的几个丫鬟吧。”
恭亲王听了这话,又说了好一番好话,哄得皇后露了笑脸才作罢。
皇后送走恭亲王后,脸上笑容顿时消失无踪,一袖子挥落了一旁的青瓷茶盏,茶盏应声而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堪堪稳住身形。
殿内的宫女皆吓得一颤,跪在地上不敢言语,还是皇后贴身宫女紫儿先开了口。
“娘娘息怒,王爷心中还是有娘娘你这个母后的,王爷先前只是被气昏了头罢了。况且王爷同娘娘母子情深,哪里是旁人能及的呢?”
皇后勾唇冷笑道:“好一个母子情深!他不就是怨本宫吗?怨本宫当初给他找了个王妃。他为了那个女人做了多少蠢事?连自己王妃都不要了,险些连本宫这个母后都不要了!”
紫儿大惊,断没有想到皇后说了此般秘辛,忙伏身叩首劝道:“娘娘慎言啊!”
皇后也知自己失言,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在殿中的人,都给本宫记着,要是敢露出去一个字儿,别怪本宫不讲情分!”
殿中宫女个个应是。
出了皇后的寝殿,恭亲王没有立即出宫,而是在宫里寻了个人来,让他去打听宫宴那日玉叶同余锦瑟说了什么,这才离宫回府去了。
恭亲王让人查了半晌也没查到余锦瑟去哪儿了,他心底明白,这是有人替她掩了行踪。思及此,他才冷静了下来,让人循着西北方向去查。
还没入夜,宫里就来了消息,说是玉叶将宫人都遣了去,他们也没听清什么,只隐隐听到了卫小将军的名字,还说什么受了重伤,活不久之类的。
恭亲王知道自己猜对了,余锦瑟果真是去寻卫渡远了,心里是又怒又急,但也是无可奈何。
他只叹自己女儿也是个痴情种,都失忆了,他都使了那样的手段,竟也还心心念念着卫渡远。当真是天下女人一般傻,不,不对,雪梅就不傻。无论自己是不是有意要违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约,无论自己怎么求,她都那般决绝,是一丝情面也不留。
固执得很!
自己女儿似乎也继承了她这般固执,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第一百八十三章
恭亲王虽知晓余锦瑟不是一个人,但还是不放心余锦瑟,最后只得派了几个人追去沙城,想着将人给带回来。
且不说那鬼地方鸟不拉屎的,单说现下匈奴来犯,那地儿委实也不安全。
越想他就越发不放心,让人快马加鞭,务必早些将人接回来。
将余锦瑟的事儿办完了,他就忖度着该办玉叶了。这玉叶惹谁不好,偏生来惹自家女儿,岂不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不过一个刚得宠的小麻雀,还妄想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
若是锦瑟有个什么闪失,或是将记忆都捡了回来,他定然不会放过玉叶这小妮子!
只是还没等恭亲王行动呢,皇后那边却又出事了。
“什么?”恭亲王立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过一个没甚实权的王爷,母后也真是糊涂!”
恭亲王是万万没想到皇后为了拿捏住柳园竟将他的奶娘接进了宫,那奶娘也不是个吃素的,自是猜出了皇后的心思,竟是直接吊死在了皇后宫中!
这事儿虽没闹大,但皇上还是晓得了,皇上为了安抚柳园,不可能坐视不理,皇后免不得又是一顿好罚,恭亲王定然也会受到波及。
皇后这招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皇后没拿捏住柳园,反让皇上对柳园又多出了份愧疚之心。
虽说恭亲王对此很是气愤,可也不至于对皇后怎样,只觉着自己这母后是越老越糊涂,做事是愈发不谨慎。
这下好了,他早上才从宫里出来,这晚上就得披星戴月地再去宫中。
恭亲王也想不了那般多了,急匆匆地就进宫面圣了。
刚进宫门就有人迎了上来,说是皇上私下里已经罚过皇后了,让皇后亲抄七七四十九日的经书,以告慰柳园奶娘的在天之灵。
他知道深浅了,待会儿见了皇上也好应对。
只是恭亲王左右也没想到皇上竟是如此看重玉叶,白日里才出了那样的事儿,这会儿就去了一南宫。
他本不该去打搅,但识趣的不去打搅,怕又要给皇上留个不孝顺的印象,干脆就顶着风头去了。
他进了一南宫,就听里头有什么声音传来,识趣地没让公公去禀报,待里面声音渐歇,他才托了公公进去禀报。
就这样,他愣是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见到皇上。
皇上出来时里面就只着了件亵衣,外头套了个披风,而玉叶的踪迹却是不见的。
恭亲王再偷瞧一眼位于上位的皇上,就见他脸泛潮红,额头冒汗,一副情欲未消的模样,显然是他打扰了皇上的好事。
他委实没想到自己父皇年事已高,又是大病初愈,竟还有这等雅兴,这都一炷香的功夫了还没过瘾。
据他所知,这皇上现下可是夜夜宿在这一南宫的,现下奏折也看得不晚了,就早早地来了这一南宫,总不能见夜夜都如此吧,这简直实在玩儿命!
他倒是乐见其成得很,只是面上却是不显,依然一副诚惶诚恐的谦卑模样。
扰了皇上的兴致,自己母后白日里又做了那等事,他自然是免不了被皇上好一番训诫,说来说去无非是让他谨言慎行、低调行事。
最后他也只能将一切委屈苦楚打落牙齿活血吞,连替皇后说两句好话也是不能的,只恭恭敬敬地听完训诫就识趣地告退离开了。
他没想过在皇上那里也能耗这般久的时辰,现下宫门已然落锁,他也不能回王府去了,反正都是要去皇后宫中瞧一瞧的,他也不信自己母后这时候能睡得着,干脆现下就拐去瞧瞧。
果不其然,皇后宫中还热闹着。
就见宫女太监们提水的提水,扫地的扫地,擦东西的擦东西,真的是好一番热闹景象,活脱脱像是即将过年的场景。
恭亲王见了这一幕,不禁眉头紧皱,随意拉过一个宫女来问,就听她说是皇后觉着宫里死了人,晦气,让他们里里外外洒扫一番。
恭亲王听罢这话,心头火气,可里面的是自己母后,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沉声道:“大半夜的,都给本王安分些,声音弄那么大作甚?明儿再弄吧,动静小些。”
见宫人们甚为迟疑,他又补道:“本王会去同娘娘说的,出了事有本王担着,都下去吧。”
宫人们这才诺诺应是,将东西小心规制好就去歇息了。
这时候通禀的紫儿也出来了,瞧了眼一旁的屋子,已然安静下来,她知道是恭亲王将人给喊下去了。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奴婢劝过娘娘了,娘娘总也不听。王爷是娘娘唯一的儿子,你说的话,娘娘定然会放在心里的,还请你待会儿好生劝一劝娘娘。”
恭亲王点点头算是应了。
他知晓紫儿在皇后面前有些油腔滑调的,背着皇后时不时也会给旁人摆脸色,但都是依着皇后的喜恶来的,倒也算忠心。她说的话,他还是愿意应承的。
紫儿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跟着皇后多年,委实不想瞧着皇后一步步自取灭亡。
以前的皇后可谓是能忍能谋,现下不知怎么了,或许安坐后位多年,却是愈发耐不住性子了。特特是最近一年来,脾性也比以往大得多,稍不注意就能惹恼了她去,连她也是不敢多劝什么的,遑论别的宫女太监。
恭亲王进了皇后歇息的寝殿,就见皇后颇为头痛地坐在榻上,他刻意加重步伐,待她抬头看来,才躬身行礼道:“母后。”
皇后颇为颓靡地瞟了恭亲王一眼,又低下了头去,一副不欲多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