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来种田 第34节

  回到家,卫渡远就麻溜地去杀了新逮回来的那只野鸡,然后去毛,将内脏取了出来,顺手就准备扔掉。
  还是余锦瑟瞧见了,赶忙出来阻止:“回回杀鸡你都要将内脏给扔了,这分明是可以吃的,味儿还是极为不错的,这回我是决不让你扔了。”
  卫渡远儿时在卫家村生活的时候还真是没吃过几回鸡肉,况且他尚小,那会子就算真炒了鸡的内脏来吃他母亲也是不会让他吃的,只顾着给他夹鸡肉了。
  后来,被他父亲接了回去,桌上更是没有这内脏了,不过他是晓得一般农家还是会吃鸡的内脏的。
  可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的东西,颇为为难道:“我们家也不缺口粮,何苦来哉委屈自己吃这东西啊?”
  余锦瑟白了卫渡远一眼:“我们又不是什么高门显贵,为什么就不能吃啊?你不吃便算了,做什么要阻了我吃?”
  她是真觉着这鸡内脏炒出来的味道不错,特别是鸡胗子,放在嘴里叫着口感极佳。以往她由着卫渡远扔了许多回了,这回她是说什么都不让了。
  卫渡远还是有些勉强:“这个里面装的东西……好脏啊……”不想洗……
  “你不洗我洗,给我!别给我扔掉就行!”余锦瑟也不多说什么了,伸手就要抢过来。
  卫渡远忙将手上东西藏到了背后,陪着笑脸道:“我洗就是,这种事怎么能劳烦媳妇儿你呢?这鸡肠总不要了吧?”
  余锦瑟摇了摇头:“当然还是要的,要用剪刀把它给剖开了,这样才能洗得干净。”
  卫渡远觉着自己是挖坑给自己跳,若是不问直接扔了或许还会好受点,可话已出口想再多也是无用啊!
  余锦瑟看着卫渡远苦着张脸在那里洗鸡的内脏,忍不住偷偷笑了,心情甚好地进屋接着煮饭了。
  而放在灶台边儿上的小炉子她也将火给生了起来,然后舀了几勺水倒进汤锅里,这才将整块儿鸡都给放了进去,又放了扎成一小捆的新鲜草药,可以去腥的。
  这时候大锅里的饭也差不多了,将米给沥起来蒸在锅里后,她便开始准备着炒菜要用的东西了。
  只见她先是将自己的手洗净,然后从自家的酸菜坛子里抓出几个红辣椒,还有一块姜,将这些个东西一一切成丝,这和着鸡内脏一起炒的东西就备好了。
  又出门去一旁的菜地里摘了苦瓜回来,洗净切成薄薄的一片,就等着待会儿和酸辣椒一起放锅里炒,苦味儿也不会那般重了。
  这时候卫渡远才将洗好的鸡内脏给拿了进来,余锦瑟觉着好笑:“你这是又去杀了鸡来取的内脏?”
  “我这不是力求干净嘛!”卫渡远嬉皮笑脸地说道,见余锦瑟正专心地切着鸡内脏,又道,“我马上去同岳父说一声今个儿晚上在我们家吃饭,免得他自己又煮上了。”
  余锦瑟拿菜刀的手一顿,一瞬便恢复如常,只是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什么的打算。
  卫渡远见了,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
  那日卫丰上门来他们父女勉强也算是和好了,就算后来有了卫芊芊那档子事,从始至终他媳妇儿也只是说不愿见宋氏母子罢了。
  至于卫丰,她心里再矛盾挣扎,到底还是存着不忍的。
  为着他媳妇儿,他就算再不喜卫丰还是要帮着缓和缓和关系的。
  只是这个尽孝仅限于送些东西、在地里干活忙他些小忙,多的,是万万不能了。特别是那些个人情债,决不能再为着他们那家子人背负了。
  卫渡远是在地里找到的卫丰,待说明来意后,卫丰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显然是想不到他们还会主动找他去他们家吃饭的。
  毕竟余锦瑟将宋氏母女做的事儿捅到了村长那里去,最后还闹得人尽皆知,他是气宋氏母女的,但更气的是余锦瑟,她是一点面儿都没给他留啊!
  可想到卫渡远,他到底是没那个本事去找她,只是每每见着她总也忍不住哼哼两声,给不了什么好脸色。
  喊了人,卫渡远就回去了,他还得帮着他媳妇儿烧火呢!
  余锦瑟见卫渡远回来了,就将汤锅里的整块儿鸡拿出来,用砍刀将鸡肉剁成小块小块的,然后捡出看起来不甚好啃没什么肉的地儿放进了锅里继续炖着,再将剩下的拿出一大半来凉拌,另一小半留着下回吃。
  眼见着卫丰来了,余锦瑟便开始炒菜了,放油然后是酸辣椒,炒出辣味再将苦瓜放了进去,起锅前放盐等佐料,一盆嫩绿的苦瓜就好了。
  接下来就是鸡内脏了,置油温热,将酸辣椒和着泡姜一起放进锅里,放入鸡内脏,再放入那些个佐料,起锅。
  卫渡远闻着这鸡内脏的味儿就觉着香得很,再一看,那颜色也勾人食欲得很,不禁咽了咽口水,可一想到这里面曾经装过什么就有些难受了。
  余锦瑟瞧出来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不会骗你的,待会儿你可定要尝尝。”
  卫渡远艰难地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言。
  这会子卫丰也来了,余锦瑟只淡淡说了句“来了”便又进了灶房,卫渡远只好出去招呼人,然后也进灶房帮着余锦瑟将菜端上了桌。
  几人上桌还真没什么好说的,像旁人一样的闲话家常自是没有的,总不能将人晾着,最后还是卫渡远出来缓和气氛。
  余锦瑟也不愿见卫渡远一头热,毕竟这也是为她着想,这份心思她还是很受感动的,到底还是主动开口说话了:“爹,这鸡肉你尝尝,是野鸡味儿不错。”
  她将筷子收回去的时候,手一顿,因为她瞧见卫渡远正眼巴巴地瞧着她。她心思一转,夹了一筷子鸡内脏到他碗里,道:“尝尝。”
  卫渡远瞟了眼碗里的鸡内脏,又瞧了眼期待地看着他的余锦瑟,视死如归地将鸡内脏吃了,不大会儿,他双眼顿时亮了:“这味儿还真不错诶,媳妇儿诚不欺我!”
  边说着,他又边夹了一筷子准备往嘴里塞。
  余锦瑟烦闷的心绪立时散了不少,笑得很是灿烂,不无自豪道:“那是当然。”
  卫丰见余锦瑟和卫渡远这般模样不禁又想起了些往事,心里漫上了丝丝羡慕,和着一些失落:“要是你娘还活着多好啊!”
  余锦瑟脸上的笑容一顿,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半晌才低低回道:“我也希望我娘还活着,可人死不能复生,莫要再想了。以后宋氏母子回来了我们估摸着也不会找你来吃饭了……”
  余锦瑟说完这话也就顾不得卫丰的脸色了,只猛地扒了一口饭,感到自己的手落入一只温热的大手里,她心头一暖,向正担忧望着她的卫渡远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她都懂得!
  第五十五章
  有了余锦瑟将鸡内脏拿来炒菜,她再对卫渡远说想将猪下水拿回来煮来吃他也没拒绝了,这下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要晓得,这猪下水也就普通农户会吃点,也不是每样猪下水都会吃,她每每见着卫渡远将这些个东西扔掉还是觉着挺心疼的,她想试着做做,说不定出奇好吃呢?
  还别说,这东西做出来的味道还真不错。
  余锦瑟有了一个主意:“你看平日里你多浪费,你说,要是这东西拿去酒楼卖怎么样?”
  卫渡远点了点头:“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现今很多人是接受不了吃猪下水的,许多东西的内脏都是不会吃的。特别是大户人家。”
  “但也不止他们,去酒楼吃饭大多都是家境稍微好些的,他们更是不会点这几道菜了。”他不想对余锦瑟说得那般直白,“或许他们觉着好吃,可他们不想旁人晓得他们喜欢这几道菜。这是风气问题,无关菜品。”
  余锦瑟明白卫渡远的意思,方才脑子一热升起的那团火也逐渐被熄灭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现今大多人都觉着只有出身不好的人才会吃牲畜的内脏,这是根深蒂固的事儿,一时半刻是改不了的。”
  卫渡远同余锦瑟说话从不觉着费劲儿,她一般是一点就通,不过就算是她笨一点不懂这些个东西他也不会介意,还是会存着耐心讲到她明白为止。
  只是看着她挫败的模样,他实在于心不忍,沉吟半晌,道:“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不过效果并不一定会那般好,不要抱太大期望!”
  余锦瑟又重燃起了希望,脸上扬起抹笑容,双手激动地抓住了卫渡远的手臂,急切地问道:“你有什么法子?放心吧,到时事不成我就失望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快说嘛!”
  卫渡远也觉着自己思虑太多了,他媳妇儿也不是禁不起打击的,不禁在自己心里嘲笑了番自己。
  “若是文林镇很有威信的人都能点这几道菜,你觉着会如何呢?”他倒也没怎么调着余锦瑟,话也点到即止。
  余锦瑟的双眼霎时一亮:“到时定然是有许多人会跟风,觉着这般有名望的人都能吃,定然也会跟风点这菜。你心里有人选了?”
  卫渡远捏了捏余锦瑟的脸,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们家媳妇儿就是悟性高!”
  夸完人也该说正事了:“那些个大户人家是不好糊弄,镇上一般人家还是挺淳朴的,也对衙门存有敬畏之心。说来说去,这风气也是跟着朝代走的,他们眼见着朝廷的人也愿意吃这东西了,那他们自然这东西是好的。”
  余锦瑟听了卫渡远这一顿说,更是激动了,眼里满是对卫渡远的仰慕:“渡远,你好厉害啊,知道这么多事儿。”
  卫渡远也不谦虚,一副很是自得的模样:“不厉害怎么当好你夫君呢?要是旁人,不定觉着你的脑子里装的东西尽是不实际的,也唯有我,觉着你脑子里都是宝。”
  “嗯,咱们夫妻这算是齐心协力,其利断金,真正的绝配啊!”
  两人还真就不要脸地互捧起来了。余锦瑟事后想起,觉着自己一定是被卫渡远给带偏的,不过无事说说笑,当真是令人身心愉悦!
  说做便做,这去请衙门里那位钟大人的事儿自然就交给卫渡远来做了。要问余锦瑟为何如此,她定然是要说,因着他脸皮比较厚!
  余锦瑟和卫渡远现今还没那份财势来开酒楼,如今也只能找个酒楼来推出那几道菜了,而望月酒楼无疑是最合适的。
  他们跟里面的掌柜向高远比较熟识暂且不说,这人也实诚,望月酒楼的生意在镇上也是极为不错的,况且两家又有生意上的往来。
  这细细思量起来,他家酒楼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向高远听余锦瑟俩夫妻说明了来意,也没多说什么,只率先将他们带来的菜尝了一遍,他眼前一亮,禁不住夸赞道:“卫夫人的手艺真真是好,但是……”
  向高远可是个人精,这后面未完的话才是重点。这不,一句夸赞,后面却全是他的顾虑,大抵是不大看好的意思。
  向高远说的这些个话同卫渡远说的大致相同,余锦瑟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卫渡远,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要说余锦瑟为何不说,不过是惯例罢了!一般同旁人谈事情的时候她向来都是不插嘴的,就等着卫渡远去谈。
  一是男子一向轻看女子,不喜同女子谈他们所谓的那些个正经事,总觉着你不懂;二是爷们儿都好面儿,她这般也想给卫渡远留个面子,表明他才是一家之主。
  虽说卫渡远不介意这些,可她却是时时要想着的,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他一般豁达。
  卫渡远脸上还是带着抹笑:“向掌柜的说的,我们夫妻俩自然是再清楚不过,我们也是想过的,若是我们有法子将这东西卖出去呢?向掌柜可愿一试?”
  向高远见卫渡远这般自信的模样也来了兴致:“愿闻其详!”卫渡远只好又将对余锦瑟说的话说了一遍同向高远听。
  向高远思索半晌,道:“法子是好法子,只是这钟大人可不是好请的,我和他可没什么交情。拿银子办事也不是不可以,可谁晓得你们那几道菜会给我多少回报。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卫小哥你是个聪明人,该是懂的。”
  卫渡远面上笑意不变,轻呷了口茶才道:“懂!只是向掌柜放心,该如何,那是我们夫妻俩的事,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将菜备好抢占先机就是。”
  其实试试也不是不可以,若是真没成于向高远这酒楼倒也没什么损失,若是成了,那可就是他们酒楼抢占先机了。
  向高远略一思索也就答应了下来:“行,若真是成了,我定然是不会亏待了你们去。”说着,又看向了余锦瑟,“我在此等着卫夫人的菜方子!”
  这猪下水很少有人做得好吃,腥味很难去除,说来也大抵也是很少有人吃猪下水的缘故。
  而余锦瑟做的猪下水,不说半丝腥味没有,比之旁人却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这里面定然是有什么独家法子的。
  不过这生意也不算谈成了,余锦瑟当然不会将这去腥的法子说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道理人人都懂!
  况且关系再好的人多少还是有点防备心才好,毕竟人心隔肚皮,你也不可能尽数晓得他是如何想的。
  当然,这些个理儿都是卫渡远同她讲的,她也觉着甚对!
  翌日一早,钟大人家的管事就亲自上卫渡远的摊位前把猪下水都给买回去了。
  文林镇就这么大,钟大人家管事还是有不少人认识的,不大会儿这镇上的人都对这事儿开始津津乐道了起来。甚至还有在钟大人府上专门做事的人传出来,说这是钟大人买回去自己吃的,还说那味道真真是好!
  一时,钟大人吃猪下水的事传遍了文林镇,大户人家觉着好笑,可不乏偷着买来打算煮来尝尝的,普通人家却是表现得更为直白,还光明正大地纷纷效仿了起来。
  这下子,来买猪下水的人多不胜数,还有人天不亮就准备着来买了,更有甚者让卫渡远提前给他留着的。
  只是他们手艺就在那里,做出来的东西自是不好吃的,不过钟大人都夸赞了,他们也只能怪自己手艺不精了。
  既是要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
  这不,这日钟大人特特去了望月酒楼,旁的什么也没点,就点了几道猪下水做的菜。
  余锦瑟早早地就晓得钟大人会到望月酒楼来,她便提早在那里候着,等人来了,她便亲自动手做了那几样菜。
  其实,这也是钟大人第一回吃这猪下水,他心里是有些不愿的,可想着卫渡远同他说的事,咬一咬牙,到底还是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他本想着大不了自己不嚼,直接吞了就是,可这一入嘴,味道是真真地好!本来拧起来的双眉也渐渐舒展开来,脸上也带上了真心实意的笑:“哈哈哈哈,这望月酒楼的猪下水味儿是真真不错,是一点儿腥味也没有啊!比我们家厨子做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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