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谁料现在什么都没了,希冀也化作齑粉。
  霎时,车内气氛静默。叶景韫唯一能做的就是关掉车内灯,绕主干道一圈又一圈。
  第十圈时,宋一珣心情已平复,下车后说:“叶哥,你不必自责,这事儿不怪你。要怪就怪缘分吧,谁叫我跟白净幽缘浅呢。我认了。”
  望着宋一珣的背影,叶景韫思索须臾,开口将人叫住,他没体会过爱,仅有的也正在夭折,然则宋一珣与白净幽走到现在的不容易他都看在心底,他还是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说:
  “你再等等弟弟,等他回来再作决策不迟。如果他不回来……那我们再去敬天庙同他道个别。”
  宋一珣没转身,只是重重点头,应声说“好”。
  他们都相信白净幽会回来,哪怕回来只为告个别。
  天际灰暗,晚灯似点点繁星镶嵌在夜幕。
  叶景韫在车内试图理清思绪,良久也没能成功,索性先将其搁置一边,先活下来,之后再走一步看一步。
  车辆启动,重新驶入夜幕中。
  叶景韫目光专注紧盯前方,现下投资是有了,也有充足资金从别处进购材料,可是光靠叶年盛绝不为长久之计,得想办法拉更多投资才能提高抗风险的能力。
  “嘭——”
  正当叶景韫沉思之际,突然有什么东西撞上来,挡风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裂痕,他心脏骤停,冷汗涔涔屏着息。
  “老大,是妖。”
  明照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先走,我们善后。”
  叶景韫这才长舒一气,抬手抹掉额上汗水,重新上了另一辆车。
  “老大,你还好吧?”副驾上的明夜天眨着大眼睛。
  “我很好。”叶景韫挥手让他转过去。明夜天“噢”了声,便不再说话。
  车驶入漆黑中,叶景韫目光流眄于窗外,心底无端生出股忐忑,祈祷方才之事纯属巧合。
  然很快,他便推翻巧合论,因为前路被几个魁梧妖物拦住了。
  白雨霖与明夜天迅速下了车,手持符纸与妖物对立而站。
  车灯笔直地让暗吞没。
  倏尔,双方撞在一起,搅散了光。
  昏暗的光洒在氤氲水雾间。
  宋一珣双臂搭在浴缸边沿,胸膛距离起伏,脑袋里全是有关小狼崽的点点滴滴。小狼崽也喜欢跟他泡在浴缸中,然后把脑袋搭在他颈窝。
  小狼崽脸皮薄,宋一珣为方便他玩耍,泡在浴缸里也会围上浴巾,有时坏心顿起,还会将狼崽摁在自己怀中,看毛绒绒的耳朵抖,尾巴规规矩矩盖在身上。
  宋一珣起心逗他,捏着前爪轻咬,看他赧然扭过脑袋,圆眼睛却偷偷观察,被抓住还要耍赖慌不迭抬爪盖人眼睛,低声说:
  “一珣,是坏人。”
  “虎虎……”
  浴室内到处充斥得有白净幽身影,宋一珣长叹,手臂搭在眼睛上,直至水完全凉下去才从浴缸起身。
  囫囵吹完头发后,宋一珣仰面躺在床上,如往常般等朝阳初升,刚翻了个身,叶景韫的电话就进来了。
  “叶哥?”
  “我这边遇到几个妖物,想问问你那边还好吧。”
  宋一珣倏地坐起身,“没受伤吧?”
  血顺着符纸滴答落地,叶景韫踹开妖物尸体,掏出纸巾擦拭手上血迹,“没,我担心是纪缘党羽的报复,所以想问问你那边情况。”
  “我这里并无任何异常。”
  “那就好。”叶景韫招手,白雨霖与明夜天迅即将妖物尸体收拾干净,“你注意点,多加派人手守着。”
  “好,我会注意的。”
  待电话挂断,宋一珣深感不安,如若真是纪缘党羽的报复,那白净幽岂不是也有危险,他愈想愈后怕,实在不忍小狼崽再受到丁点伤害。
  宋一珣揪心不已,如芒在背,全然忘记白净幽是神祇,压根用不着也轮不到他操心。
  期末考试陆续完成,大四上学期正式画了句号。盟会频繁发送通知,让各除妖师接委托时务必再三小心,避免受伤。
  年关将近,各种祈福委托增多,宋一珣与叶景韫四处奔波,无委托时就游走在各大宴会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宋一珣忙得脚不沾地,好几次宋元文来找人都没碰上。一月中旬,叶景韫与宋一珣得知吴仝离世的消息,商议后还是决定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去一趟,于是当天作完法场便匆匆赶往吴家吊唁。
  几日不见,吴天宇已两鬓斑白,苍老许多,见两人来也没有情绪波动。
  “吴总,请节哀。”
  吴天宇掩面啜泣,若非佣人搀扶早已倒地。
  宋一珣面色不佳,瞥了眼灵堂中央的黑白遗照后匆匆错开目光,心脏一阵阵绞痛,他又担忧起白净幽的安危。
  吴仝下葬的次日,吴天宇便一病不起,公司事务全权交由他人代为处理。
  自吊唁后,宋一珣亦“一病不起”,整日埋头于工作,活脱脱一个上了发条的机械人。叶景韫担心继续下去他身体吃不消,欲强行给他放几天假,不料他拒绝了,他说:
  “叶哥,让我工作吧,我只有工作了。”
  如此,叶景韫无奈,只得减少他的工作强度。
  为麻痹自己,宋一珣在空闲时私下接祈福委托,他把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仿若分手后白净幽回来的那段时光只是幻觉,奈何更阑人静看文献整理文献综述时,脑海中闪过的碎片无不无时无刻提醒着他,是他害白净幽负伤是他害白净幽受罚。
  他才是罪魁祸首,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祈福消灾的解星咒念毕,宋一珣收拾器具从道法场下来,驱车径直前往兴明酒店参加寿诞,途经新河干道之际余光捕捉到抹熟悉身影,见还有时间旋即变道靠边停下。
  路灯忽闪,男人面露骇然跌坐在绿化带边上,而面前居高临下睨视他的青年则步步逼近,并无放过他的打算。
  “碰上我,算你运气好。”
  男人以为对方这是改主意了要放过自己,忙不迭爬起身欲逃,却不料青年阴恻恻地补充说:
  “至少会给你留个全尸。”
  话毕,青年冲他森然而笑。
  男人听完瞳孔骤缩,涕泪滂沱,手脚并用在地上爬行并求饶,“求你放过我吧,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青年不耐烦地摇摇头,张大嘴巴伸长脖子就要往人身上咬,男人见状吓得手脚发软,手心冒汗,爬也爬不动。
  眼瞅着血盆大口即将咬下来,男人哆嗦着嘴唇面色煞白,本能地抬起手臂抵挡,然预想的痛并未传来。未几,男人颤巍巍探头偷偷窥情况,愣了须臾,后咬牙爬走。
  “宋一珣,你小子找死是吧?我成全你!”
  到嘴的食物飞走,林咎气不打一处来,反手将那枚攻击自己的符纸掷出去。
  宋一珣不发一言,祭出符纸、指尖画咒,瞬息,金色咒语跃然符纸之上,冲林咎而去。
  林咎眼眸倏冷,面上生煞,冷嗤:“你这是被兔子踹了,拿我撒气?想得美!”他看向面如鬼魅,满脸凶神恶煞比自己还狰狞的宋一珣,窥到对方心中裂痕,继而薄讽:“没用的东西,我就说你配不上兔子,这下好了,他终于摆脱了你这个大累赘!”
  宋一珣面上仍旧波澜无惊、煞气未减,持符纸的指尖却隐隐颤抖。
  察觉到的林咎唇边勾出抹笑,讥诮:“可惜还是晚了些,要是兔子早点摆脱你个累赘,也不至于落得个伤痕累累的下场。”
  两人目光交错,在彼此眼中皆看到滔天杀意。
  “想杀我,没那么简单。我今日就出手,代兔子教训教训你!”林咎盘算着怎样才能将他彻底解决掉,好歹也是个族长,纵使是病秧子,也还有些实力傍身,不容小觑。
  沉思间,符纸已汹涌削面而来。
  他刚准备化作明镜碎片,忽然余光瞟到什么,顿了下,后遽然而逃。
  宋一珣疑窦横生,还是收回了符纸,通知随行人不必过来了。他转身欲走,哪料让疾驰的路虎逼退,紧随其后的宾利掀起热浪狼扑过来,宋一珣大为不爽,瞪了眼远去的残影,道:“没礼貌!”
  第154章 延维(五
  “延泽今日迟到咯。”戴之潇眼带笑意, 松开握轮椅扶手的手,佯装严肃说。
  顾延泽欠身致歉, 面不改色:“今日新河干道塞车,来得有些晚,我推您过去吧。”说罢跨步上前。
  见状,原本推轮椅的男孩识趣退至一旁。
  戴之潇摆手,“不急,让他来吧。”随即向男孩招手, 男孩乖顺快步走过来,一手抓着把手一手搭进戴之潇掌心,带着讨好意味地拿手背蹭粗粝掌心。
  顾延泽眯缝双眼, 斟酌词句正想阻止, 却听对方问:
  “延泽有话要讲?”
  顾延泽摇头。
  如此, 戴之潇才笑起来,攥住男孩手腕,指尖沿着手腕探入袖内,摸得男孩脸色绯红一片、立时垂下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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