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现下,他终于明白了。
那是宋一珣对命运的嘶吼,他不甘屈服、不愿碌碌无为。
而那些往日理不清说不明的痛都来自对宋一珣的爱,他爱他,不再止于喜欢。他终于看清自己,坦然地接受寒潭边的话语。
日复一日的亲吻让他逐渐变得贪婪,亲密无间的相触使他更想占据宋一珣。白净幽再无力招架,他已耽溺于宋一珣所给的温柔。
只要是有关宋一珣的,他都要。
他要把心脏还回去,让两人共用一颗心。
夜色暗黑,更阑人静。
宿醉的几人相互搀扶着从酒吧出来,踉跄着回家。天际昏暗,朝阳还未冲破浓墨似的夜,四下寂静幽暗非常。
“啊——”
“鬼,有鬼——”
连滚带爬的几人醉意瞬息消散,清醒过来后,他们四处跌撞着奔逃、口中惊呼。
红日缓缓冲破漆夜,天际红如血,渐渐铺陈开。
“最近撞鬼的人有点多,盟会责令加强夜巡。”
晚餐时,叶景韫特意选食堂角落人少的位置,同宋一珣说,“价钱高的委托基本轮不到我们,加上夜巡,赚钱更加难咯。”
“听说夜巡还损失了好几个除妖师。”宋一珣放下筷子。
“差不多。”
“嗯?”
叶景韫喝了口紫菜鸡蛋汤,给他解惑:“人活着,但神志不清,被吓傻了。”
“他们,到底看到何物,竟能吓成这个样子?”宋一珣困惑不解,好歹也是除妖师。
“不清楚。”叶景韫也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妖物竟有如此能耐,
宋一珣若有所思,指尖摩挲着照片中熟睡的小狼崽,霞光从窗户洒来落进床铺,盖在小狼崽身上,风扬起窗纱。
据暗中保护小狼崽的人来信息,小狼崽偶尔天将亮起之际带着花赶回来,此外足不出户,在院中种花。他当即下单花肥与工具,让对方找个时间送过去,并增派人手保护小狼崽,让他不受妖物所扰。
叶景韫喝完汤,刚准备起身,就接到消息,浏览完后扬起唇角,“有个驱邪任务,在荔江区,你要回公寓拿东西吗?”
宋一珣把手机装进兜,“直接出发。”
荔江区,城北段老式居民楼。
“大师,求你们帮帮我儿子。”年逾天命之年的妇人攥住叶景韫手腕,泪眼婆娑哀求。
一旁的老头搀着妇人,摇头叹息:“我儿子两个月前被裁员,回来后突然变得狂躁异常,连连动手伤了三个邻居,没办法,我们只能将他关在房里。”
宋一珣和叶景韫相视一眼,不认为自己会比心理医生更管用,于是建议他们先找心理医生咨询。
“我儿子才不精神病!”妇人的情绪陡然激动,挣开老头,抓住两人手腕,“他,他就是撞邪了,你们给他驱驱邪,就好了。”
妇人掩面哭泣,她不想让儿子背上精神病的名头,否则这辈子就毁了。老头也强调孩子是被鬼上身。
在他们的再三恳求下,叶景韫与宋一珣同意先试试,随着几个老式锁被打开,两人在看清屋内的情况后不免蹙眉。
只见窗户已被木条封住,独留几丝三指宽的缝隙以供透风,一个蓬头垢面的青年人正瑟缩蹲在墙角,脖子上套着的项圈连接手腕上的铁链,链子的另一头则牢牢钉在墙壁里。男人见陌生人进来,倏地弹跳起身欲攻击两人,链条随之“哗啦”作响,他龇牙咧嘴竭力伸手想要抓人,却因链子不够长而被限制动作。
叶景韫示意宋一珣退后,自己来处理。宋一珣退后半步,趁叶景韫试图与男人沟通时掷出符纸检查屋内是否有鬼怪。
半小时后,两人从房间出来,遗憾对夫妇俩表示他们儿子并没有让邪祟入侵。
“他……”妇人几近崩溃,绝望哭诉,“才28岁啊……”
“实在不行,咱也把他送进泰然疗养院吧,你看隔壁成家女儿进去不到半年不也出来了,虽然变得呆傻,可至少没有伤人行为。”老头无奈叹气,似是最后的希望破灭,也不再抱有期待。
从居民楼出来,已余晖漫天。
叶景韫刚准备感慨,就让宋一珣猛然拉入拐角处,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即刻给白星一发消息。
而此刻正在瞪傀儡妖消息的林咎面露不虞,不耐地扫视低矮破旧的居民楼,大刀金马地坐在房顶上,冲一旁站得笔直的黑影问:“他是不是脑袋有点问题,找了好几个小时,半点猎物的影子都见不到?”
黑影不答,任由他吐槽不停,共事近一月,他们对他的脾气已知晓得差不多,只要不说话,就能解决至少八成问题。
“得。”林咎双手一摊,无言至极,他低骂一声,抱着膝头看落日。
天际火烧云翻涌,他撑着脑袋欣赏,未几,倏地翻身险些从房顶掉落下去。
他挥手示意站着的人立即散开躲起来。
几秒后,他蹑手蹑脚趴在房顶探出半个脑袋,盯着甬路上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真是哪儿哪儿都能遇到。”林咎侧头啐了一口,旋即重新作部署。
天边最后一抹光殆尽,晚灯渐亮,短促哨声响起,一群白鸽振翅往同个方向而飞,留下几片绒羽。
宋一珣抬手挥开羽毛,面色几变,“丢了。”
叶景韫皱着眉拿下眼皮上的绒毛,立即给楼房外围的白星一等人发消息,让他们把几个路口守牢。
“可能是发觉我们在跟踪,逃了,去外围堵他。”
“嗯。”
两人折返,没走几步便停下,指尖夹着符纸以备随时攻击。
第112章 缘孟(三
“哟, 干嘛呢,又不是敌人。”林咎抱臂靠着墙壁, 堵在出甬路的必经之处,悠然说。
“真是巧得不能再巧。”宋一珣不打算同他废话,抬手甩出符纸。瞬息,符纸宛若箭矢冲林咎眉心而去,却在即将触到的瞬间无火自焚,灰烬簌簌落地。
宋一珣惊愣须臾, 再度朝他甩出符纸。
逼仄昏暗的甬路顷刻让燃烧的符纸霎那映亮。叶景韫刚想阻止,对方已在光影交错间冲了过去。
林咎眯起眼睛,曲臂格挡宋一珣下砸的手肘, 又抬手抵挡对方抡来的长腿。
“嘭——”
林咎踉跄后退几步, 宋一珣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提膝往他胸腔撞去。
林咎急忙双臂交握抵住,奈何对方力道过猛,他直接被撞到墙上,震落斑驳墙皮。
“呵,呵呵呵。”林咎偏头啐掉口中血沫,手背擦掉嘴角血迹, 缓缓起身,讥诮:“你嫉妒我。”
不是疑问是陈述。
“你虽然把兔子藏起来,可掌握不了他踪迹,所以才对我下如此狠手。”
他眼睛紧盯宋一珣,以防对方突袭,快速说:“卑鄙小人,把兔子还给回来,咱俩间的恩怨自此两清。”
宋一珣冷嗤, “啊,那可如何是好?我睚眦必报呢。不可能两清。”只要林咎还惦记着白净幽,他们之间就注定得有人倒下。很明显,他不要做倒下的人。
叶景韫应他示意,跨步上前也准备动手。
见状,林咎下意识后退,好汉不吃眼前亏。
“以多欺少?这可不符合你们除妖师高尚品格,何况你们还是族长,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叶景韫族长的身份几乎不算是秘密,可他宋一珣不同。
似是看出他眸底瞬息闪过的困惑,林咎扳回一局、乘胜追击,笑道:“当然是兔子告诉我的,我们关系很好,无话……不谈。”他特意拉长语调。
“你以为把他藏起来就能阻止我们联系?做梦!如果他心里真的有你,为何这么多天也不同你联系,甚至刻意疏远。你还不明白,选择自欺欺人吗?”
“笑话?那也得传得出去啊,你说,对吧?”
宋一珣忽然露出个阴恻恻的笑,指尖夹着符纸晃了晃,眼底杀意骤起。
“你死了,谁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呢。”
话落。
他掷出符纸,抬手凌空画咒,咒语瞬时穿透符纸朝他袭去。
林咎适才的得意狂傲统统不见,见势不对,不欲与他们作纠缠,为个任务负伤,不值当。至于兔子,只要紧跟宋一珣,就不信翻不出人来。
看穿他意图,宋一珣喊道:“叶哥,帮我!”
叶景韫纵身一跃,攀上低矮房顶,封住林咎逃窜的退路。
金色咒语来势汹汹,林咎眼中生寒,躲开攻击,旋即化作数块锋利碎片,明镜反射咒语光芒的同时也将部分咒语印于镜面。
倏尔,残缺不全的咒语坊瀌万只闪着金光的蝴蝶将两人团团围住,碎片迸射开来。
咒语极速自宋一珣指尖流出,护在两人周围,锋利蝴蝶消散时伴随着林咎嘲讽的声音,他说:
“承认吧,白净幽不爱你,别再困着他,还他自由。”
音落,锋利的碎片随之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