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秦扬与李甲、张镇、杜龙等人坐在一席,看着不远处的洛蔚宁,时不时有人上前向她敬酒,称赞她乃平定叛乱的首功英雄,他们沾了她的光,才吃上一顿好酒好菜。
张镇看不过眼,压着声音,愤愤不平道:“明明秦营长才是斩杀逆贼的首功之臣,竟又被她揽了功!”
秦扬不屑一笑,发出冷哼,“就让她揽了去吧!”
洛蔚宁第一个发现天武军动手,立即去找秦渡,拿着兵符调兵遣将,在城门布防,用短短两个时辰,在天亮前平息了战乱,免去惊扰老百姓,说是首功也不为过。
秦扬对这点倒也没异议。
“就看到时候的封赏,她敢不敢接了?”
秦扬说着,看了一眼杜龙,使了个眼色,随后起身离席,杜龙会意跟了上去。
洛蔚宁是今夜筵席的主角,向她敬酒的,除了下属,还有许多神卫军将官,如郑铭等,前后十几轮敬酒,洛蔚宁唯恐喝醉,每次只浅尝一小口,大伙倒也体恤饶过了她。
忽然,校场上一阵涌动,士兵们纷纷喊着:“秦殿帅来了!秦殿帅来了!”
洛蔚宁在众人的簇拥中,刚喝完一口酒,随着大伙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秦渡和杨敏正朝这边走来,他们望着洛蔚宁,脸上均是慈祥的笑影。
“秦殿帅,殿帅夫人……”洛蔚宁和李家兄弟等众纷纷打招呼。
“阿宁!”
秦渡来到洛蔚宁面前就微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欣慰道:“官家说了,这次平定天武军叛乱,你是首功,他要好好嘉奖册封你,你且放心等着吧!”
洛蔚宁紧张得连连摆手说:“不不不,是卑职应该做的,还望步帅……不,殿帅跟官家说不用特意加封我了!”
当个营长已经出尽风头了,若是再加封,她日后还怎么摆脱军营?她还记得巺子说过,她隐瞒身份入军并非死罪,可一旦当上将军,坐上高位就难逃罪责了。按照这个加封速度,岂不是不用几年就当上将军了?
“哎,你不必谦虚,该是你的就是你的!”秦渡又道。
“殿帅您高看我了,我当个小营长就够了!”洛蔚宁勉强挤着笑容道。
秦渡没辙一笑,摇头道:“志向还是太小了,这可不行!这次你的功劳最大,来,我敬你一碗!”
秦渡说罢,杨敏便主动给他和洛蔚宁各递了一碗酒,洛蔚宁接过酒,笑道:“谢谢殿帅夫人。”
“阿宁啊,你不要因为自个还小就害怕,没有天生的将帅之才,什么东西都是学来的,你也同样可以!”杨敏笑着鼓励她。
洛蔚宁朝杨敏淡淡一笑,然后与秦渡酒碗相碰,只喝了不足半碗。
而秦渡则一饮而尽,还取笑洛蔚宁不赏脸,但念在她今晚频频被人敬酒,便也饶恕了她。
“对了,扬儿呢?”杨敏左顾右盼,疑惑道。
秦渡也张望了一会,道:“这小子去哪了?官家说他斩杀安顺天算立了大功,也得封赏,正想把消息告诉他,人去哪了?”
洛蔚宁想起方才瞥见秦扬和杜龙往校场外走,遂道:“或许回营房了吧,要不卑职回去把他叫过来?”
“嗯。”
洛蔚宁得到允许一溜烟似的朝校场门口跑去。她喝了一晚上的酒,早就想回营房躲一躲了,眼下有个大好理由,还不得抓紧开溜!
营房区的路边燃着火盆,一片敞亮,但所有士兵都在校场上吃喝,四下寂静无人,只有远处校场传来的欢声笑语。
秦扬和杜龙悄悄来到洛蔚宁的营房外,看见门下了铜锁,秦扬有些着急,“怎么办?”
杜龙扬起得意的笑,悄声道:“营长别急,卑职会开锁。”
他摸出一根铁丝,往锁孔里捅了一会子,果然把铜锁开了。秦扬没想到杜龙还会这手,朝他投去一抹冷笑,仿佛在说“干得还好,可算没白留你的性命!”
两人推门而入,又把门掩上。漆黑中,突然燃起一团火光,露出两张阴险的面孔。
蜡烛安置在烛台上,燃亮了狭小的营房。
两人环顾四面,所见到的洛蔚宁的营房还算干净整洁,物品摆放错落有致。
“你以前不是每天瞧见洛蔚宁泡药茶吗,快把这些药材找出来!”
秦扬坚信那些药材必然和洛蔚宁女子身份有关。
杜龙听命,在洛蔚宁的床上、柜子里小心翼翼地翻了起来。秦扬也到书案上翻翻,看能不能找出半点蛛丝马迹。
洛蔚宁的东西实在太少了,不用多久杜龙就在衣柜里找到一个熟悉的包袱,正是以前洛蔚宁住集体营房的时候,唯一的包袱!
“少将军,快过来!”
杜龙把包袱放在圆桌上打开,包袱里都是一些小物件,他们逐个拿起来,一袋是铜钱、碎银,一块方形木牌。
秦扬拿起这块牌细细打量、摩挲,小小的长方形状,材质乃名贵檀木,还有几条杠用翡翠玉填充,明显是艮卦的爻象。
他心道:“这块牌莫非是什么信物?”
“营长,找到了!”杜龙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索。
他把令牌放回包袱,看向杜龙手里的锦囊,共有四个,里面各有一种药材,均还剩大半包。
这些正是洛蔚宁每日饮用的药材,秦扬为了不让洛蔚宁发现东西被动过,只从锦囊里各取了一片药材。
那厢,洛蔚宁踏入营房区,隐约瞧见自己的营房好像有灯光,狐疑地加快了脚步。
当她踏入院子的时候,营房却又回复一片漆黑,难道方才她眼花了?
秦扬和杜龙低着头,急匆匆地迎面走来。
“秦扬!”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秦扬和杜龙吓得一个震悚,面如蜡色。
“洛蔚宁,你怎么回来了?”
这个院子是营长及以上将官居住的单人营房,院子三面均建着两层木屋,洛蔚宁的营房刚好在第一层。她看着两人走来的方向,不正是她的营房吗?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了?”
秦扬很快平复了紧张的心绪,双手别在背后镇定道:“校场太吵了,我回营房歇歇,顺便和杜龙在院子里闲逛聊天!”
秦扬虽然被降职都头,可他贵为将帅之子,仍居住在原来的单人营房,就在洛蔚宁的营房附近。
杜龙笑嘻嘻附和:“对呀,卑职就和少将军在聊聊天。倒是洛营长,好好的筵席怎么回来了?”
洛蔚宁道:“秦殿帅和夫人来了,他们要找秦扬,我便回来找你们。”
“既然如此,那就不多说了。”说完,秦扬就朝洛蔚宁拱手行辞礼。
洛蔚宁目送二人的背影,总觉得怪怪的。
“阿宁,你以后千万要提防秦扬。”
杨晞的话忽然在脑际响起,她连忙回到营房,点燃蜡烛后首先左右四顾,陈设如旧。又到柜子里查看,仿佛有被动过的痕迹。她赶紧打开包袱,首先拿起那块令牌。
这是入军前堂主赠她的信物,暗府人手一块。她把令牌握在手中,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幸好它还在!”
进而又翻了翻其他,药材、银两、裹胸布什么的都还在,没有丢失任何物品。
她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喃喃地道,“难道是我想多了?”
第60章何以当驸马
◎若驸马不是洛蔚宁,那淑瑞一辈子不嫁◎
秦扬从洛蔚宁营房里盗窃药材后,找大夫鉴定过药材,立即传信王敦,一如前两次见面,在汴河岸边的酒楼包厢会面。
二人面对面而坐,王敦细细端详着手中拈着的两片药材,其阴鸷的神态,划过一抹不可思议的笑。
秦扬向王敦解释了这些药材都是从洛蔚宁的营房里搜出来的,共四味。他问了大夫,这些药材都是产自南方蛮地的稀罕之物,合在一起服用,有收敛止血之效,女子每日服之,则葵水减少,所以短时日内并不伤身。若连服上三年五载,则热毒淤阻,以至女子无法生育。
“这当真能证实洛蔚宁是个女子?”王敦搁下药材,正视着秦扬。
“王县公放心吧,秦扬以人头担保,那洛蔚宁就是个女人!我也不是无缘无故怀疑她,当日神卫军蹴鞠赛她露出了破绽,后来我试探过她的骨骼,的确不像男子。再加上这几味药材,我想天底下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了!”
“这洛蔚宁还真是胆大包天啊,一个女子冒充男人参军,官家还钦点了她一个营长,若此事暴露,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贤侄你就等着吧,此事暴露出去,那洛蔚宁定然是无法在军中待下去了!”
秦扬心中大喜,向王敦拱手作揖,庄重地道:“该如何揭穿洛蔚宁,还请王县公指点!”
“不急,容老夫好好想想。”王敦说罢,陷入了思索,嘴角突然又勾起阴冷的弧度。
翌日,王敦派其女以进宫探望姑母为名,见了王贵妃,姑侄二人坐在塌上,王贵妃盯着手中那封信,嘴角渐渐勾起,忽然哈哈地笑了两声,浓艳的眉毛下,一双眼眸如同妖孽般阴鸷可怖。捏着信纸边角的手指用力得发白,笑容逐渐凝固,目无焦点地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