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洛蔚宁感到浑身乏力,努力撑开眼皮子,模糊中看到一道微弱的金光,是夕阳光从窗户洒进来。身体动了动,却感觉右肩膀疼痛难耐,像被锥子狠狠扎下来,忍不住啊了一声。
脚步声渐近,熟悉的脸庞俯视下来,挂着一抹浅浅的温柔,“你醒了?”
苍白的嘴唇扬起弧度,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声音嘶哑,“你还在。”
杨晞无奈一笑,也不解她为何执着于她在不在,又道:“感觉怎么样?”
“痛。”眼神委屈,像个受伤的小孩撒娇。
“起来走两步会舒服些。”
杨晞做到床边,一手握着洛蔚宁左臂,环过她的腰身,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
疗毒后,杨晞替洛蔚宁包扎好伤口,还给穿上一身新净的白色里衣,至于裹胸布,勒起来不利于伤口愈合就没给她裹回去。
左手搭在杨晞的肩膀,坚实的腰肢被她搂着,小步走向离床榻不远处的椅子,身体活动开来,除了伤口还在剧痛,浑身上下果然恢复了力量,还是可以自由走动的。
洛蔚宁坐下椅子,靠在靠背,面前是圆形大桌子,早已摆好了一饭两菜,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神色错愕,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杨晞。仿佛在说,都是你为我准备的?
杨晞淡声道:“饭菜还是热的,赶紧吃了填肚子,等会喝药。”
这剂药忌空腹服用,她算准洛蔚宁醒来的时辰,吩咐暗香打好饭菜,熬了汤药按时送过来。暗香后脚踏出疗伤房,洛蔚宁就醒来了。
洛蔚宁多看了杨晞两眼,又看桌上的菜,一个青菜和鸡肉,比平时在军营饭堂分到的,多了好几大块肉,一定是巺子吩咐加的,心里忽然淌过一股暖流。除了早食,她的肚子一天下来颗粒未进,这会闻到香喷喷的饭菜,不受控制地咕咕叫了两声。
她尴尬地看向杨晞,对方只置之一笑,又道:“饿了就快吃吧!”
“那你呢?”
“我吃过了。”
洛蔚宁遂放心地乖乖吃起来。伤口在右手旁边,她只能用左手拿筷子,笨拙地夹起一块鸡肉,颤颤巍巍地送到嘴边,咬着咬着,持筷子的手忽然使不上劲,鸡肉掉下来,滚到了地上。
“啊,我的肉!”洛蔚宁心疼不已。
“还是我帮你吧!”
杨晞从旁看了很久,当洛蔚宁笨拙地用左手持筷子的时候就想过要不要喂她,可又觉得不合礼节,便不作声。看着她到嘴里的肉都掉了,才确定光靠一只左手实在吃不了。
她伤势未愈,若唤旁人照顾她,有暴露身份危险。只有她知道洛蔚宁女儿身,她不照顾谁又合适?
她夺过洛蔚宁的筷子,重新给她夹了一块鸡肉送到她嘴边,“张嘴。”
洛蔚宁羞赧地看了看杨晞,张嘴小口咬起来,还抬起左手挡在下巴下面,生怕再次痛失爱肉。
才吃了几口,只听见砰的一声,大门敞开,并传来李家兄弟的声音,“宁哥!”
两个男子刚迈过门槛,看到杨晞喂洛蔚宁吃饭这一幕,惊呆了。
洛蔚宁吓得被米粒呛到了,不住地咳嗽。
杨晞尴尬地搁下筷子,说:“她右手受伤了,我就……”
这个解释仿佛此地无银,她都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局束不安地低垂脸庞。
洛蔚宁只穿了一袭里衣,没勒裹胸布,担心被看出端倪,缓过来后就问:“你们来干什么?”
李超广憨笑着说:“还不是看宁哥受伤了,杨教授又是女儿家,就想来照顾您。既然宁哥吃饭不便,还是我来喂吧!”
“哎!”
李超广往前走了两步,洛蔚宁和杨晞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异常紧张,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超靖自以为发现了什么,笑得好暧昧,赶紧拉住自己那个没眼力见的傻哥哥,笑嘻嘻地说:“宁哥、杨教授打扰了,你们继续!”
兄弟俩一阵烟似的溜出了门,还不忘把门带上。
“哎!”杨晞大无语,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洛蔚宁忍不住咯咯发笑。
杨晞转头看她,没好气地说:“你还笑,我的名节都被你毁了!”
洛蔚宁抿着嘴,憋住了笑,好声好气:“好了,刚才的事,我保证不让他们说半个字!”
杨晞无奈,继续喂她吃饭。
吃完后,亲眼见洛蔚宁喝了药,扶她躺回床上。
杨晞收拾好碗筷准备走,来到床前对她说:“我要回去了,这几天你就歇在这吧!”
她刚背过身去,洛蔚宁就感觉腿间流出一股热流,滑溜溜的,心里咯噔一跳。
糟了!
急忙叫:“杨教授。”
杨晞回头,疑惑:“还有事吗?”
洛蔚宁挤出一抹尴尬的笑,欲哭无泪:“我……我月事来了。”
第28章凶手
◎洛蔚宁是你瞒着向王爷安排入军的?◎
从洛蔚宁那儿离开,已经过了戌时,夜幕降临,营房院子的长廊燃起了灯笼。
杨晞捧着一堆折叠整齐的衣裤走向暗香的营房,暗香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玩头发。
“暗香,你把她的衣裤拿去洗一洗吧!”杨晞甫进来就把衣裤放到暗香身边的凳子上。
这些都是洛蔚宁换出来的衣裳,有沾了血迹的上衣和裹胸布,还有弄到葵水的裤子。因为受了伤,只能依靠杨晞帮她洗了。
暗香站起来,看着衣裳,再想想洛蔚宁的处境,竟有点哭笑不得,“这洛蔚宁还真倒霉,刚被人下毒,又来月事了。”
方才洛蔚宁尴尬地问杨晞要月事带,杨晞想起暗香正来着,便回来问她要,所以她才知道洛蔚宁来月事的。
“也幸好我们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暗香又道。
要不是她们碰巧到军营义诊,洛蔚宁的女儿身在受伤后就该暴露了,可谓凶险。
杨晞回想还心有余悸。叹了口气,道:“不过她也算捡着了,这档事和受伤碰上,正好歇上几天。”忽而又转了话锋,“对了,步帅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暗香道。
枪头淬毒,分明是要取洛蔚宁的性命。她思考了半日,除了王敦,始终想不出谁要取洛蔚宁的性命。可神卫军一直在秦渡的掌管之下,怎会让王敦把人安插进来了?当初她也是想到这点,才安排洛蔚宁入神卫军的。
突然,疏影出现在门外,扣了扣门,道:“杨教授。”
杨晞和暗香看向她,却她面色凝重,继续道:“步帅请你去一趟。”
“可是查出凶手了?”杨晞问。
疏影道:“您去就知道了。”
…………
杨晞踏入军署,沿着长廊走去,远远看到秦扬板着腰跪在庭院中央,看起来满腹怨愤。想来是秦渡在惩罚他刺伤洛蔚宁。虽然在枪头下毒的人不是他,可军营比武点到即止,要不是秦扬公报私仇,故意刺伤洛蔚宁,又怎会让下毒者得逞?秦渡处罚他不无道理。
她匆匆一瞥,穿过庭院,来到步帅的营中,还没踏进去就听见一把鬼哭狼嚎的声音,正在喊冤枉。
她敲了敲门,秦渡拔高声音,语气还有余怒,道:“进来!”
杨晞抬起裙摆跨过门槛,里面有不少人,包括秦渡、李家兄弟,还有跪在中间的黄虎。黄虎已无平日作威作福的姿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断喊:“步帅冤枉呀,真的不是属下下的毒,步帅明察呀!”
秦渡怒斥:“方才李家兄弟已经指认你平时处处针对洛蔚宁,不是你还会有谁?”
李超靖也急忙说:“那天在山上宁哥救兔子他也看见了,他知道宁哥喜欢兔子,故意把兔子放到射弓场,引诱宁哥射鹰。如此算计宁哥,谁又能相信不是你投毒的?”
“步帅,兔子的确是属下放的,属下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可投毒真的不是我,步帅明察呀……”
那日大伙负重爬山,在山顶歇息的时候,洛蔚宁救兔一事他记在了心上。得知考核官里有秦营长,而秦营长又时时刻刻带着那只海东青。他便提前到山上逮了一只与洛蔚宁救的毛色一样的白兔,用笼子养在山里。普通新兵射弓考核结束后,优秀的士兵会继续比试,他就趁着这空档偷偷溜去拿兔子,等到洛蔚宁上场的时候放出来,引来海东青捕猎。
其实他也不太了解海东青的兽性,不确定它会否追捕兔子,就侥幸想试试,没想到海东青虽然被秦营长驯化,可面对猎物还兽性不改,真把它引飞下来了!
秦渡双手背在身后,义正词严:“既然你已招认,此事就水落石出了。黄虎妒忌洛蔚宁武功高强,心存歹念,不惜在枪头涂毒,现已查明。来人,把他拖出去斩首!”
黄虎吓得脸色发青,不断地哭喊:“冤枉呀,步帅饶命……”
两个士兵走进来,大力拖走黄虎,他的双腿不断蹬地,一副垂死挣扎状,惨叫声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