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洛蔚宁才想起以关心洛宝宝的姿态关心杨晞是不妥的,在杨晞眼中她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她这样是可以被告轻薄罪的。
  洛蔚宁看着杨晞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浑身上下的曲线暴露无遗,她脸红耳赤,赶紧别开视线,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猥琐。
  然后脱下自己的大氅,甩了甩水,披在杨晞身上,悄声道:“你衣服都湿透了。”
  杨晞偏头看了看她,很快明白她的话中之意,神色稍霁,目光感激,点了一下头。
  洛蔚宁左右张望,想起林姥姥做工的樊楼就在附近,于是带着杨晞去了樊楼。
  …………
  林姥姥在樊楼做工多年,洛蔚宁和杨晞从后门进去,随便拉住一小厮就打听出来了。
  林姥姥看到两人落汤鸡似的出现在面前,大吃一惊。
  小阿宁怎么会和堂主在一起,还浑身湿淋淋的?
  见杨晞颜色冷静,目光疏离,她立即忖度出洛蔚宁未知道杨晞乃是堂主,她固然要和堂主装作不认识。
  装归装,她却不敢怠慢堂主。给洛蔚宁找了一身小厮的旧衣,给杨晞找的却是樊楼里身材相当的小姐未穿过的新衣裳。
  她把洛蔚宁和杨晞带到了樊楼东家给她分配的居所,推着她们进房,道:“快把衣裳换了,免得着凉!”
  洛蔚宁和杨晞各自捧着折叠整齐的衣裳,踏进房内,只听得身后“砰”的一声,门被林姥姥关上了。
  她们转身对视,杨晞怔住,洛蔚宁却不以为意,“快把衣裳换了吧!”
  她快手快脚地脱下了脱夹棉交领服,准备解开中单扣子的时候,她发现杨晞一动不动地捧着衣裳,难为情地看着她。
  洛蔚宁后知后觉,她在杨晞眼里还是个男子。
  无奈一笑,看来只有坦白身份,这个别扭的小娘子才会乖乖换衣裳了,于是道:“杨小娘子不必害羞,实话跟你说,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是女子。”
  “什么?”杨晞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表明身份,有些意外。
  洛蔚宁误以为她是得知她不是男子而吃惊,又耐心道:“我也是女子,所以你可以放心换衣裳,不要拘谨,不信你瞧。”
  洛蔚宁脱下中衣,裸露白体,指着胸口前缠着的一圈白色裹胸布,认真解释:“这是裹胸布,女扮男装用的。”
  杨晞早知晓洛蔚宁的女儿身,哪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而不愿换衣裳。她和洛蔚宁不一样,不仅男女授受不亲,女女也授受不亲!
  洛蔚宁看着杨晞依旧为难的样子,好无奈:“还不信?”
  她抬起一手,解开扣在腋下裹胸布的结子,心一横,当着杨晞的面把裹胸布拉开。
  “干什么?”
  杨晞吓得闭上眼睛,猛然转身,背对洛蔚宁,身板挺得又僵又直,气得脸红耳赤,“你孟浪!”
  洛蔚宁纳闷了,“这……大家都是女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的脖颈修长洁白,挂着一圈红绳,悬着当年巺子赠她的那枚白玉璜,玉璜贴在两个小馒头之间。勒上林姥姥为她备的干净的裹胸布,玉璜又重新被裹在里面。
  穿好衣裳后,洛蔚宁只好出门等候。
  良久,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袭红色的倩影出现在面前。
  杨晞穿着一身新净的衣裳,素色一字衫裙,外披绯色花纹大氅,虽然服饰和樊楼小姐穿的无异,但穿在她身上却毫无风尘气,看起来高贵而冷艳。
  头一次见杨晞穿绯色,和公主相比,真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洛蔚宁竟看失了神。
  杨晞被她盯得局束不安,低垂脸颊,双手端在腹前不知所措。
  林姥姥心道,这小阿宁竟敢对堂主如此无礼,赶紧咳了咳,翘着兰花指夸赞:“哎呦,这位小娘子穿起这身可真好看!”
  洛蔚宁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态尴尬,挠着头憨笑附和:“对呀,杨小娘子真美!”
  杨晞不与她们多说,冷声道:“既然衣裳换好了,那我也该走了!”
  她踏出门槛,洛蔚宁连忙拦在她面前:“可杀手还在街上。”
  杨晞淡然一笑,“那杀手是冲你来,又不是我!”
  说完便侧身迈步,从洛蔚宁身边经过,沿着廊道离开。
  洛蔚宁有点无助,“哎……”
  好歹她们也一起经历过患难,杀手都还没走远,就急着与她撇清关系,未免太没义气了?
  杨晞走了五步,忽然想起什么,回过身来,“对了,既然杀手是冲你来的,你还是在樊楼躲上几天吧!”
  表面上是给洛蔚宁的建议,实际上是以堂主的身份叮嘱林姥姥收留洛蔚宁,保护好她。
  洛蔚宁怔怔地看着杨晞的身影消失,有种被落下的绝望、害怕感。
  蔫着脑袋回到林姥姥的居室,抬头看见挂在落地架上的湿淋淋的衣裳,准备收拾去晾晒。刚拿起杨晞换下来的蓝色衣裳,就瞧见挂在最里面,被衣裳隐藏了的玉。
  黑蓝色的编织绳窜着两颗白玉珠,玉珠和一块白玉璜相连,底下连着流苏。不难猜测,这是杨晞的腰间配饰。
  可洛蔚宁瞧着这块玉璜怎么有些眼熟?
  同样是弧形白玉璜,同样的凤凰雕刻,凤凰嘴里也衔了半颗玉珠。
  她把脖子那块解下来,与杨晞那块拼在一起,两只凤凰衔着的半颗玉珠竟然完美相合,两块玉璜也刚好合成一个整齐的圆。
  脑海忽然响起赠玉女孩稚嫩的声音:“我还有一块!”
  洛蔚宁瞳孔扩大,满脸的震惊,嘴唇嗫嚅:“这……巺子。”
  第19章何去何从
  ◎女扮男装入军,又何尝不可?◎
  洛蔚宁后知后觉,握着玉璜拔腿就跑。
  身旁的林姥姥急忙唤道:“哎,小阿宁你跑哪了,外面还有杀手!”
  她顾不上这些,一口气从长廊沿着楼梯而下,经过两重院子,跑到樊楼后门,她停下来缓了口气,左右顾盼,果断地选择了右边,跑了几丈远就来到主街道。
  夜幕笼罩了天空,天色晦暗不明,洛蔚宁站在街道中央,左右前后张望,脸上显出从没有过的焦急。
  她的目光四处搜寻,却始终看不见那一袭亮丽的红色身影。
  “巺子!”大声呼唤,终究没有人回应她。
  身边稀疏的行人马车经过,周边人家生起了袅袅炊烟,正是归家时候,她却恍若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像孩子一般手足无措地立在街上。
  看着手里的玉璜,心绪逐渐平静下来。心想,这不还有一块玉在她手里么,待杨晞发现玉璜不见以后,一定会回樊楼里寻的,还怕见不到她?
  思及此,洛蔚宁便回了林姥姥的居所。
  林姥姥捧来了饭菜,和她一起围着桌子吃,劝她这几日就好好留在这儿,她已经托樊楼的小厮回去给洛奶奶报信了,说她因为做工给耽搁,这几日不能回家。
  洛蔚宁遂放下心来。
  “姥姥,堂主说过保护我的,为什么还跑出一帮杀手,难不成我以后都待这儿?”
  林姥姥明显感觉到洛蔚宁有些不忿,抬手抚在她肩膀上,耐心地顺毛,“你放心,这件事我明日就向堂主禀告,她会给你安排的。”
  黄金没拿到手,还惹了一身骚,换作别人都要翻脸,提起刀砍人了,洛蔚宁不过略有怨气,脾气已经够好的了。
  “你看你今天不是没事么,一定是堂主的人在保护你。”林姥姥又道。
  洛蔚宁回想牵着杨晞逃出私宅之前,确实有人暗中放箭射伤杀手,然后与杀手相缠斗,她们才顺利逃脱。
  这么说,堂主也没食言。
  于是她敛起不满的情绪,继续吃饭。
  林姥姥瞅了瞅她,心中思绪百转,她果然不知道今日和她一起入进樊楼的小娘子就是堂主。堂主亲眼见了洛蔚宁的遭遇,不用她禀告,自然也会想法子给洛蔚宁安排后路。唯今她只需要保护、安抚好洛蔚宁,静候堂主召见。
  林姥姥还有些好奇,她是如何认识堂主的,遂试探性地问:“阿宁,你和今日那小娘子是如何认识的?”
  洛蔚宁一怔,“杨小娘子呀,前段时间逛街结识的,今日把她牵连进来,还挺对不住人家的。”想到杨晞很可能就是她一直要找的巺子,又急忙道:“若她回来找我,姥姥一定要告诉我!”
  林姥姥不了解她们发生过什么事,只觉得洛蔚宁好像很在意堂主,便笑着应好。
  夜晚的樊楼歌舞喧哗,正是生意最旺盛、最热闹的时分,林姥姥让洛蔚宁自个待屋里,困了先睡,她得去接待贵客。
  洛蔚宁早早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手里拿着两块并成圆形的玉璜,唇角几乎翘到耳朵根,乌溜溜的眼珠子盈满光彩,脸上布满憧憬的神色。
  当年赠玉的小女孩与她年纪相仿,杨晞的年纪不正对上了吗?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绝世缘分,竟能让她在汴京的街头,茫茫人海中找到苦苦寻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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