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梁眷的注意力全被楼下的男人吸引住,她撩起窗帘,没走心,随口提议:“那你留下来陪我?”
“也不是不行!”关莱停下手里的活,似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我可以和总部申请,调到港洲工作,这样咱俩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关莱计划的头头是道,梁眷回过神,朝楼下努努嘴,笑容暧昧。
“算了吧,我怕他舍不得。”
二月份的港洲,虽步入名义上的冬季,但白日里阳光普照,温度宛如夏末秋初。树枝随风轻轻摇晃,影影绰绰的光斑落在鹅卵石路面上。
男人抱着双臂,百无聊赖地倚在车前。
不怪梁眷只用几秒就将他认出来,怪只怪京州的圈子就那么大,她和陆鹤南谈恋爱的时候,有幸见过那个男人几面——沈家的太子爷,罗意仕的现任执行董事沈怀叙。
曾几何时,陆鹤南也是这样站在宿舍楼下,等她满脸雀跃地飞奔下去,等她不管不顾地扑进他的怀里。
“除了你,还有谁能舍不得我……”关莱脸色绯红,明知道是谁站在楼下,却故意装傻。
梁眷收回思绪,装模作样地轻笑两声后才错开眼,正色问:“这个房子,是他的吧?”
关莱没否认,轻轻点头,声若蚊呐。
如果不是有沈怀叙帮忙,她一个刚毕业没多久,既没积蓄也没人脉,还在职场上苦苦挣扎的打工人,怎么能帮梁眷找到这么妥帖的地方?
不过说来奇怪,走投无路的那几天,机械地翻看手机通讯里的一个个名字,她最先依赖的人竟然是与她仅有几面之缘的沈怀叙。
令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一通电话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魔力,能引得在生意场上分身乏术的男人,千里迢迢从国外飞回,只为帮她安顿她的好友。
“你和沈怀叙……”梁眷忽然联想到什么,板着脸盘问。
关莱乖乖竖起三指,对天发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做那些自甘堕落的事。”
情妇、小三、金丝雀,这些予人枷锁,让人直不起腰的标签永远都不可能贴在她关莱的身上。
梁眷点点头,毫不避讳地问:“所以,顾哲宇真的已经变成过去式了?”
想当初,关莱和顾哲宇也算是华清校园里赫赫有名的一对神仙眷侣,可看上去再登对的一双人,也难逃毕业不到三月就草草分手的宿命。
蓦然听见梁眷提起顾哲宇,关莱怔愣几秒,无可奈何笑着叹气的样子不似全然放下。
她站起身,走到梁眷的身边,眯眼望向窗外的那一秒,也许是心有灵犀,沈怀叙恰好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眷眷,人生匆匆,能与我擦肩而过的男人也犹如过江之鲫,我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一个错误的人身上。”
关莱攥着纱帘,与沈怀叙对视的那几秒里,即使有雀跃的情绪浅浅划过,她也无法顺利分清自己这一刻究竟爱谁。
她无法快速从上一段感情中抽身,也无法快速再次全身心地投入到下一段感情中去。
她怕了,所有有些不敢爱。
静默几秒,关莱垂眼笑起来,仿若看透一切的模样。
——“我总要继续向前看的。”
——“希望你也是。”
关莱随沈怀叙回京之后,偌大的屋子变得空落落的。
梁眷开始整夜地睡不着觉,安眠药按最大剂量吃下去也于事无补。
她自欺欺人地将这一切归咎于港洲夜晚的阴湿空气,电热毯铺在身下,暖意顺着血液在四肢百骸中流淌,可在流经小腹的刹那却又毫无征兆地消失殆尽。
触手冰凉平坦,没有丝毫曾孕育过生命的痕迹。
闭上眼,在黑漆漆一片片中,她总能想起关莱那句无心的话——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一个错误的人身上,她总要继续向前看的。
这话说的太绝对,梁眷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将枕巾另一侧的温热濡湿摒弃在背后。
她无法继续向前看。
因为陆鹤南之于她,不是顾哲宇之于关莱。
他不是错误的人。
在日复一日的规律平淡中,梁眷渐渐适应了在港洲的独居生活。
每周四清晨去最热闹的菜场买菜,和在港洲住了半辈子的小商小贩学拗口的粤语,每周末和家里打一通报平安的电话,听妈妈说那些琐碎平淡的家长里短。
不过六月的第三个星期她打了两通,因为除了报平安之外,她还要和父母分享一下被港大导演系录取的喜悦。
梁眷其实早在五月初就收到了港大的录取通知书,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告诉家里,是因为她一直在等,等京州电影学院的消息,等一个名正言顺回京州,离他近一点的理由。
是去还是留?迟迟下不了的决心,她选择交由老天安排。
直至六月中旬,各种社交媒体上陆陆续续有人晒出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梁眷才彻底死心。
港大是一年前申请的,提交个人自述和荣誉奖项的时候,她都没太上心,从头到尾敷衍了事,因为她当时正全力以赴地备考京州电影学院。
港大从来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留在京州才是她的第一选择。
之所以还要多此一举地申请,纯粹是为了满足陆鹤南某份不可名状的心愿。
“你就这么想让我去港洲?”
梁眷坐在陆鹤南腿上,脊背贴着他滚烫的前胸,脚尖几乎不着地。她埋怨地很小声,捏着鼠标,犹犹豫豫,就是不肯按下确认提交键。
“港洲有什么不好?港大的导演系也是全国第一,还是说你不想做我的学妹?”
陆鹤南落拓地坐在竹椅上,一边摩挲梁眷红得发烫的耳垂,一边挑眉反问。
呼吸交融,骨肉相贴。
这氛围实在是太好了,他想侧头吻上那水润的红唇,但直至顺凭心意倾身凑过去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姿势接吻实在太累人。
陆鹤南清醒一瞬,但令人胀痛的情..欲却没来得及弥散。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笑着叹了口气,单手托着梁眷的臀尖,在自己怀里转了半圈,再舒服地吻上她的眉眼,一寸一寸地下移前行,如国王亲自挂帅上马,攻城略地。
“港洲哪都不好,常年高温,没有冬季,而且我从来都没去过,人生地不熟的,在那里也没有朋友……”梁眷一桩桩细数着,说到最后委屈起来,揽住陆鹤南的脖颈撒起娇。
陆鹤南的思绪还停留在梁眷这些欲拒还迎的浅显问题上,他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脊背,低声安慰像是诱哄。
“港洲的室内各处都有空调,所以常年高温也不会影响你的生活,等你熟悉了港大的生活节奏,自然也能交到玩得来的朋友,至于没有冬季……”
人的力量终究是微弱的,就算他再手眼通天,自然气候也不是他可以说改变就改变的。
陆鹤南顿了顿,似是在绞尽脑汁地思索更能令梁眷接受的方案。
“如果你想看雪的话,等到假期我带去你度假。芬兰好不好?我保证芬兰的雪比北城的还要漂亮。”
“什么下雪不下雪的!”梁眷急切起来,不安分地在陆鹤南怀里蹭了两下,“这些根本就不是重点——”
羞涩来得突然又不讲道理,她拉长语调,不好意思说下去。
这就是男人吗?又笨又自以为是,永远也听不懂女人的潜台词。
她在意的哪里是雪,哪里是季节?
“那重点是什么?”陆鹤南蹙起眉,不明所以。
梁眷脸颊绯红,将头埋在陆鹤南怀中更深处,声音闷闷的,像小动物的呜咽。
“重点是你不在港洲。”
因为你不在港洲,所以我想留在京州念书,这样你下班之后,推开家门,仍旧可以在第一时间看到我的身影。
我们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过下去,直到走到岁月的重点,生命的尽头。
她太贪心了,学业和爱情都想牢牢握在手里。
陆鹤南千疮百孔的一颗心,被梁眷这句情到浓时的自然流露给弄软了。
他有些粗暴地揽住她的腰,扣着她的脑袋,不由分说地往自己唇边带。
唇舌交织,气喘吁吁,没什么出息的梁眷受不住蛊惑,被吻到七荤八素,连鼠标什么时候滚落进陆鹤南手里都不知道。
“你干嘛?”
梁眷怔怔地看着陆鹤南在吻到兴头上时退开些许,握着鼠标轻点着些什么。
陆鹤南垂下眼,满意地注视着梁眷迷离的眼睛,按下确认提交键的同时,温声承诺。
——“别怕,你要是被港大录取了,我陪你去念。”
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我?哪怕半步。
鼠标被扔到一边,陆鹤南捧着梁眷红透的脸,继续那个被他强忍着叫停的吻。
“其实我当年的分数……唔嗯……也能上港大。”梁眷没头没脑地忽然说上这么一句。
“所以呢?”陆鹤南呼吸加重,解衬衫扣子的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