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末了,还要软下声音反问一句:“不行吗?”
  陆鹤南无奈地勾唇笑笑,扣住梁眷的脖颈,俯身吻了上去:“行,那你陪我一起。”
  本来我就是要陪你一起。
  然而,这话来不及说出口,就被陆鹤南的唇舌阻在舌尖。梁眷轻轻嘤咛,攥着陆鹤南领带的手指渐渐无力发麻。
  披在真丝吊带睡裙外的披肩不知何时被人扯了去,无情地丢到地上。肩带被人挑起,裙摆被推上去的瞬间,梁眷终于清醒过来。
  “唔——别——别——”绵软的手掌推了推陆鹤南的肩膀,可惜收效甚微。
  陆鹤南没停,肩带顺着指尖滑落,他声音低哑着问:“怎么了?”
  “你喝酒了。”
  “喝酒怎么了?”
  今天怎么就跟酒过不去了?陆鹤南拧着眉,贴在梁眷脖颈上重重喘息。
  没戒烟没戒酒,怎么要孩子?真实原因无法说出口,梁眷一时语塞住,吞吞吐吐半天,头一偏躲开陆鹤南的吻,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你没洗澡。”
  “你嫌弃我。”喉结滚动,陆鹤南的眸色已经沉了下来。
  “我没有。”
  梁眷懒得和酒鬼多做纠缠,翻了个身,伏在陆鹤南的腿上,捡起地上的披肩,挣扎着起身就要走。
  酒柜里的那些酒她还没收拾完呢,她没空在这陪陆鹤南浪费时间。
  就着这个姿势,陆鹤南俯身覆在梁眷的脊背上,强硬地扣住她的右手手腕,贴在她的耳边,声音低低沉沉,企图打感情牌。
  “眷眷,我还是一个病人,你不能对我这么冷漠。”
  从前最讳病忌医的人,现在也能公然拿这个做借口,耍赖撒娇了。
  梁眷叹了口气,手包放在茶几边,偏偏右手又被陆鹤南禁锢住,她只好再次丢掉勾在指尖的披肩,单手从手包里翻出那份病情分析报告,找了些浅显易懂的数据指给陆鹤南看。
  “你现在已经不是病人了,知道吗?”梁眷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摆事实,讲道理,“你以后再也不能用你是病人这件事来威胁我了。”
  陆鹤南面无表情地接过报告,看都没看一眼,随手团了团,就丢向角落中的垃圾桶。
  “诶——你干嘛?”梁眷被压得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一条抛物线在眼前优雅划过。
  下一瞬,那份在她心中有着里程碑意义的病情分析报告,就已精准跌入垃圾桶。
  陆鹤南按住梁眷的后脑,密密麻麻的吻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耳廓。
  “不干嘛,干你。”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反正她舍不得拒绝他。
  梁眷羸弱的意志力再一次在陆鹤南极富技巧的深吻中沦陷,以至于他稍稍起身,退开些许,凭借记忆拉开抽屉,在杂物中乱翻一通时,她还下意识攀着他的肩膀,追随而去。
  摸索的过程不需要太久,陆鹤南在熟悉的角落里摸到包装盒,盒子握在掌心,尺寸大小与记忆中的那个有明显偏差。
  他睁开眼,气喘吁吁地问:“怎么跟之前的不一样了?”
  “这是……我新买的。”梁眷心虚地眨了眨眼。
  为了便于和之前的区分,她故意没买同一个牌子的,只是没想到陆鹤南记性这么好,连这个都记得住。
  “新买的?”陆鹤南扬起眉梢,来了兴致,取出一枚,指腹轻轻摩挲着包装袋。
  梁眷怕他看出破绽,忍着羞涩从他手中夺过。
  又顶着陆鹤南玩味震惊的目光,一气呵成地撕开包装,帮他带上,最后心一横,闭上眼吻上他左手手腕上的伤疤。
  那是他最敏感脆弱的地方,她知道。
  热浪透过薄膜缝隙抵达终点的瞬间,梁眷抱着陆鹤南的脖颈,久违地战栗了一下。
  上一次直接无碍地感受到这份心悸,还是八年前的分别前夕。
  那天也是在京州,也是在年末岁尾的冬夜,她与陆鹤南在暴雪封路的无人街边,在摇摇晃晃的车里……
  梁眷不由得抚上小腹,像是在穿越时空抚摸那个已经离开她八年的孩子。
  八年后的今天,早已是今非昔比,所以应该不会像上次那么幸运,一次就中吧。
  第189章 草长莺飞时(四)
  梁眷想大概是自己的前半辈子过得太过顺风顺水了, 以至于在三十三岁的这一年,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人生中有太多事, 即使尽力而为, 也无法如愿美满。
  前十八年在恩爱爸妈的呵护下,作为“别人家的孩子”,老师口中的优等生, 一路顺遂地考入最高学府,所学的专业也是年少时的热爱。后来阴差阳错地参与剧本改编、她开始接触电影,继而找到了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
  人生行到此处,她吃过最大的苦头也不过是爱别离的那五年。
  生命中, 事与愿违这节必修课,她晚修了太多年。
  “madeline,你觉得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吗?”梁眷双肘无力地撑在诊疗室的桌子上,掌根抵在眼眶, 遮住眼里的灰败与疲惫。
  整整两年了, 在心心念念的孩子这件事上,她仍旧一无所获。
  沉默几秒,她自嘲地轻笑一声:“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为梁眷制定治疗方案的医生是位外籍华人,这么多年的相处, 让madeline也不由得对面前这位在电影界创造无数票房奇迹,看上去永远无所不能的女士, 生出些许恻隐之心。
  世界上哪有什么无所不能的坚韧蒲苇?不过是随风飘荡的时候,逆着光,将那份不易示人的脆弱情绪藏在了无数看客看不见的水面之下。
  “take it easy, honey.”
  madeline轻轻叹了口气,同情的目光落在梁眷无声颤抖的双肩上:“你已经尽力了, 不如就顺其自然吧。”
  梁眷痛恨顺其自然这四个字,因为这不过是无能为力之人,自我欺骗的最后托辞。
  眼泪顺着脸颊,一颗一颗滑到嘴角,苦涩在舌尖蔓延,梁眷紧咬着牙,不许自己哭出声。
  擦干眼角处的湿润,再带好墨镜和口罩走出诊疗室的时候,正值下午两点。
  私人医院里的人不算太多,梁眷站在电梯门口,看着显示屏上的层数缓缓下降,铬色电梯门打开的刹那,她抬起头,还没等迈进去,就猝不及防地与电梯间里的宋若瑾四目相对。
  “太太?”站在宋若瑾身侧的生活秘书samantha,显然对这场偶遇深感意外。
  宋若瑾比samantha先一步认出梁眷,只是眼神波澜不惊,也没有说话。
  “妈。”梁眷硬着头皮唤了一声,利落地摘下口罩,红彤彤的双眸刚露出,就被宋若瑾出声阻止住。
  “医院里人多眼杂,别摘了。”
  说完,她稍稍退后半步,给梁眷让出位置,“进来说吧。”
  狭小闭塞的电梯轿厢,梁眷与宋若瑾并肩站在一处,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坦白说,梁眷婚后与宋若瑾的交集不算太多,只是逢年过节和陆鹤南去嘉山别墅略坐一会,维持着不远不近的婆媳关系。
  电梯层层下降,轿厢侧壁上映出宋若瑾清冷无波的面容,梁眷默不作声地看了几秒,作为小辈,她主动打破僵局。
  “妈,您怎么来医院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她这句问的真心实意,不是没话找话。
  “没有,就是慢性病定期复查。”对于自己的事,宋若瑾说的避重就轻,而后微微偏头,从容不迫地望向梁眷,“你呢?”
  “我……”梁眷只停顿了一秒,就神色自若地微笑答道,“我来帮昭昭取孕检报告单。”
  说完,她生怕宋若瑾不信,从挎包里翻出一份报告单,第一行名字那一栏里清清楚楚地写着蒋昭宁三个字。
  陆琛和蒋昭宁与梁陆同年结婚,过了几年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眼下怀孕,凑成三口之家,正是合宜的时候。
  “昭昭怀孕了?”宋若瑾没接,只匆匆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梁眷边将报告单妥帖地收回包里,边替蒋昭宁解释:“是,她前几天一直在拍戏,没空去医院检查,只来得及用验孕棒测一下,怕空欢喜一场,才没跟您和家里其他长辈说。”
  宋若瑾点点头,脸上浮现出的喜色很淡:“雁南的两个孩子还没长大,昭昭就怀上了,到时候家里三个孩子,一定更热闹。”
  梁眷垂着脸,苦涩地笑了一下,点头称是。
  兄姐的人生大事都有了着落,按常理,宋若瑾接下来的话题一定会往催生上引。
  梁眷做足心理准备,脑海中也备好了无懈可击的托辞说法,她低眉顺眼地等待着,可直到电梯门打开,刺眼的光线投射在脚下,宋若瑾却始终没再开口。
  她但凡说些什么,都好过她什么都不说。
  梁眷站在电梯门口,不过走神的功夫就已经落后宋若瑾七八步远。
  电梯门开了又闭,闭了又开,梁眷恍然不觉,她望着宋若瑾的背影,突然下定某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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