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梁眷抬起手腕,修身的白色毛衣裙袖子下,露出白皙的一小截手腕。银色质地的腕表在窗边阳光照耀的下,更显夺目温柔。
  此时此刻,他的手腕上,应该也带着这对腕表的另一只吧?
  自从陆鹤南买下这对腕表后,梁眷好像就再也没有见他戴过其他的。
  即使她从未戴过,他也一直坚持。
  一对腕表,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里,隐隐有了对戒的意味。
  梁眷盯着腕上的表,思绪不自觉地飘远。
  睹物思人的感觉在这一刻,淋漓尽致。
  第50章 雪落(捉虫)
  梁眷和崔以欢要去的那个商业街, 在两条地铁线路的交汇处。赶上节假日,本就拥挤的换乘地铁口此时被围得更加水泄不通。
  若不是滨海的地铁安保工作做的到位,梁眷险些要和崔以欢走散。
  好不容易安稳的坐上扶梯, 还没等梁眷喘匀口气,站在扶梯上一个台阶的崔以欢就率先幽幽开口了。
  “眷眷,你是谈恋爱了吧?”
  这话虽是问句,但落在梁眷的耳中, 陈述的意味更大。
  梁眷没答,抬头回望过去, 才发现崔以欢的视线没落在她的脸上, 而是落在她的手腕上。
  准确来说,是落在梁眷的腕表上。
  “表姐,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梁眷没承认也没否认,说得模棱两可。
  “我妈和小姨又不在这,你就别跟我装了,我又不会去向她们告密。”
  崔以欢移开视线,对着梁眷莞尔一笑:“我的上司的确有一块和你一模一样的腕表, 不过她那块是假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这块不是假的?”没被剥丝抽茧的问到最后, 梁眷还是想硬撑一下。
  电梯驶到顶端, 崔以欢拽着梁眷的胳膊走到平稳的路面上。一朝离开憋闷的地下车厢, 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畅快了许多。
  崔以欢本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可对着梁眷探究的眼神, 她叹了口气后只得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有幸见过一次真表, 在一个大陆富商那里。”崔以欢眯起眸子,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个月之前的记忆片段。
  “我上司看中了这块表, 那天我陪她一起去验货,定金都付了, 三天后那个大陆富商却变卦了。宁肯赔付三倍定金,都不肯把腕表卖给我的上司。”
  说到这,崔以欢偏头看了梁眷一眼,一脸戏谑的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心中隐隐猜到答案的梁眷,仍佯装天真无知的样子,顺着话茬反问:“为什么?”
  “因为大陆有人出了六百万来收购这块表。”崔以欢轻笑了下,但语气却十分淡漠,“那可是六百万啊,就算是三倍的定金也不过是六十万,谁会拒绝这样的大买卖呢?”
  六百万高价回购,一切都对上了。梁眷忍不住在心里暗叹:这是什么该死的缘分!
  “还要再接着狡辩吗?”崔以欢勾起红唇,眼底捉弄意味渐深,“眷眷,快跟姐姐说说,把六百万带在手腕上是什么感觉?”
  梁眷下意识地把手揣进兜里,脸上多了几分被看穿的不自在:“就算我这个是真的,也不见得就是你上司看中的那块吧?”
  崔以欢唇边笑意加深,自己这个表妹自小就嘴硬,是出了名的不见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妹妹好好科普一下,这腕表的来之不易。
  省得白白辜负了送表人的一片心意——无论那人是虚情还是假意,都不要紧,最起码是真的砸了真金白银。
  “你知道原价二十万的表为什么会被炒到六百万吗?”崔以欢偏过头,目光紧锁着梁眷,然后不疾不徐的开口问。
  “为什么?”梁眷脚步一顿,她这次的疑惑是真的。
  收到这块表这么久,她一直想不通二十万的表怎么就能一下子被炒到六百万?总不会是真的因为陆鹤南人傻钱多吧?
  崔以欢垂下眼,将梁眷的手从口袋里拽出来,又解下她腕上的表。表盘翻转,将背面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指给梁眷看。
  “因为这块表的编号尾数恰好是四个九。”
  “因为是我上司付定金在先,最终买表的神秘人本不想横刀夺爱,他是在知道这只腕表的编号后,才铁了心要买下的。”
  罗意仕的每一只腕表都有一串独属于它自己的编号,编号前几位数字代表了腕表的做工材质、机芯的国家产地、以及珠宝或者镜面的材质。
  而最后几位数字,则代表了罗意仕从品牌建立开始,持续近五十年的腕表制作数量。
  罗意仕的腕表价格是业内出奇的高昂,而之所以还能受到这么多有钱人的吹捧,就是因为它的制作生产只在于质,而不在于量。
  一年只制作不到两百只腕表,而在制作梁眷手里这只的时候,恰好是罗意仕旗下的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
  尾号四个九的情侣对表,自是寻常对表无法轻易比拟的,而被重新赋予的价值与意义也顿时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崔以欢说完这一切后,梁眷站在人潮如织的人行道上,沉默良久。
  这次,才算是完完整整的知晓了全部内情,和他不曾说出口的全部心意。
  再次将腕表重新戴回手腕上的时候,梁眷的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的发颤。这颤抖的来源有很多,喜悦成分居多,其次是感动,再次是惶恐。
  给的爱太多,梁眷要道一声何其有幸,同时也要叹一句诚惶诚恐。
  在港洲上了四年大学,又工作了半年的崔以欢,也学会了几句蹩脚的粤语。
  她卷起舌头,用粤语一字一顿缓声道:“长长久久,果真是带着满满期许的好兆头。”
  粤语似乎总会有一种别样的魔力,长长久久四字一出,梁眷眼眶一热,薄薄的水雾彻底迷蒙住她的眼睛,让她看不清前路。
  可看不清前路又怎样呢?风暴来临前,会有人义无反顾地挡在她身前的。
  ——
  出发之前,梁眷本以为今天就是姐妹两个人一时兴起的闲逛,直到在商场里完完整整的逛了三层,她才明白,崔以欢今天是带着破财的目的来的。
  “姐,你到底是要买什么啊?”
  梁眷撑不住了,刚踏进店门,就一屁股坐在成衣店里的沙发椅上。
  总的来说,崔以欢拽着梁眷看了很多家店,有男装,有文创,还有香水之类的化妆品店。种类太复杂,梁眷琢磨不出来门道。
  “我也不知道要买什么。”崔以欢将一件黑色男士衬衫挂回架子上,又向导购员招手,请求她将衣架上端的那件墨绿色的拿下来。
  梁眷忍不住在心底把崔以欢骂上个千百回,不知道买什么还逛这么久?从小到大她最讨厌逛街了。
  “好啦好啦,别生气,我一会给你买杯奶茶怎么样?小料随便加的那种!”
  趁着导购员取衣服的空档,崔以欢忙迈步过来,顺毛哄哄这个闹脾气的小妹妹。
  “过了年之后不就是情人节了吗?我这是在挑礼物呢!你难道不用给你的男朋友挑个礼物吗?”
  崔以欢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导购员递来的墨绿色衬衫,仔细端详了两眼后还是不太满意,又一脸歉意的递回给导购员。
  情人节?挑礼物?
  信息量有点大,梁眷直到被拽出店门,走进另一家的时候还有些懵:“姐,你也谈恋爱了?”
  崔以欢挑起眉头,哼笑一声,算是回应。
  梁眷停下脚步,挡在崔以欢面前,质问道:“那你怎么没告诉大姨?”
  “你不也没告诉小姨吗?”崔以欢睨了梁眷一眼,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
  “我不说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被戳中软肋的梁眷有些炸毛。
  崔以欢将梁眷推倒一边,自己俯身接着挑选合适的礼物,语气悠悠又理所当然:“我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明白了,跟我一样都是谈的见不得人的那种。”梁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有了论断之后,重新拎着大包小裹寻了个空沙发坐下。
  崔以欢白了梁眷一眼,还中文系的高材生呢,这都是什么用词?好端端谈个恋爱,怎么就成见不得人了?
  “我又没找有妇之夫,怎么就见不得人了?”崔以欢越想越气不过,将随身的挎包扔进梁眷怀里,小声威胁道。
  梁眷靠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答:“门不当户不对呗!”
  恋爱与婚姻要讲究门当户对这条“谬论”,还是今日从大姨和妈妈那里学来的呢,梁眷现学现卖,原封不动的又把这句话回怼给崔以欢。
  这次梁眷没等来崔以欢的反驳,反倒等来了她的变相承认。只是这情况,与梁眷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确实是门不当户不对,不过我的情况跟你的截然相反。”
  崔以欢眯起眸子,嗤笑一声,接着道:“我那个男朋友,别说让他买一块六百万的表了,怕是让他拿六百块钱去吃顿饭应该都很费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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