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郁舒也愿意?”瞧见祁序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陆鹤南还是有些想不通。
  高高在上,骄傲似天鹅,才华与手段在圈子里能和陆雁南一较高下,任谁都不待见的姚郁舒能看上这么个货色?
  任时宁摇头咋舌道:“姚郁舒你又不是不知道,比你姐都狠,只在意家里的利益,其余的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说完,任时宁摸出烟盒,敲出一支含在嘴里,而后又递给陆鹤南一支,不曾想却被陆鹤南抬手挡开了。
  任时宁先是疑惑了一下,而后立刻会意。陆鹤南这是答应过梁眷,要少抽烟。那么即使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也不能食言。
  “那怎么就选定祁序了?”陆鹤南抬手拿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
  这八卦太耐人寻味,以致于这难喝的酒也变得好咽了不少。
  “姚伯父选的。”任时宁叹了口气,语气悠悠,“上门女婿不好选,只能在高不成低不就的那几个里面拔大个,祁序虽说是一事无成,却也占了个长得凑合又嘴甜的好处。”
  陆鹤南挑了挑眉,对任时宁这话表示认同。长得好又会溜须拍马,确实是做姚家上门女婿的不二人选。
  “行了,这内幕你也知道了,多少给他点好脸色,就当是给郁真个面子。”
  “我知道。”陆鹤南握着玻璃杯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再抬眼看向众人时,唇边已经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和煦微笑。
  陆鹤南和旁人碰杯的功夫,还不忘分心附在任时宁耳边,用气音低声道了一句。
  “但我觉得,祁序这小子和郁舒长久不了。”
  任时宁挑眉,神情上有几分诧异,显然是对陆鹤南的这句话不怎么认同。
  祁序已经开始逐步接受姚家的产业,目前虽还游离在姚家权力的边缘,但这无形当中也是一种信号。两家联姻之事,几乎可以算作是板上钉钉。
  陆鹤南也没急着让任时宁信服,只是漫不经心地笑道:“咱们就走着瞧。”
  ——
  任家子公司上市的事情告一段落,陆鹤南也启程回了京州。与他一道回京州的,还有消失在众人面前许久的莫娟。
  简单来说,就是莫娟单方面向任时宁提出辞职,然后无缝衔接去了京州,做了陆鹤南的秘书。
  等到任时宁忙完子公司上市的事情,从江洲匆匆回到北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名义上正在休假的莫娟,已经在陆鹤南的公司里办理了入职手续。
  说来任时宁确实也该生气,毕竟远在滨海,隔绝在圈子外的梁眷,得知消息的速度都比任时宁要快。
  为了莫娟这件事,任时宁马不停蹄地又从北城飞到京州,在陆鹤南那里大闹了一通,砸的办公室里一地狼藉。
  连拉架的褚恒也被误伤,为此还进了医院缝了三针。
  可怒火难平,最后还是陆雁南的一通电话让任时宁彻底偃旗息鼓。
  ——“莫娟当年是欠了你的人情,但她也没被卖给你任家,你任时宁手里也没拿着她的卖身契!”
  任时宁在京州停留了三天,也折腾了三天,闹得已经在家里颐养天年的老爷子都听到了些不三不四的风声,勒令他立刻返回北城主持大局。
  轰轰烈烈闹到最后,只能是无功而返。
  三天里,任时宁连莫娟的面都不曾见到。
  陆鹤南开车送任时宁去往机场的路上,两个人沉默了一路。临下车的时候,没好气的任时宁才给了陆鹤南一个正眼。
  “陆三,这事你办的不够地道。”几乎三天没有阖眼,任时宁憔悴无比,嗓音沙哑无力,说话全靠一口气撑着。
  陆鹤南把车停在路边,回望过去。
  他眸光淡淡的,甚至于连语气都是淡淡的:“这么多年,你对莫娟做的那些事难道就地道吗?”
  “在旁人眼中,她没名没分的跟了你这么多年,难道就是理所当然?”
  这话一问出口,本还情绪高涨的任时宁登时哑口无言。
  静默了半晌,他才垂下颤抖的眼睫,捏紧了拳头,口吻中满是不甘与愤懑:“我就是想要她给我个说法。”
  陆鹤南哼笑一声,眼底嘲讽意味渐浓:“你们两个人,还真是有意思,纠缠了这么多年,都想要对方给自己一个说法。”
  稀里糊涂过了这么久,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两个人,终于想起来要为自己讨个说法了?
  “宁哥,当年莫家出事,莫娟失踪的时候,我姐就说了,莫娟不只你一个朋友,你从来不是她唯一的救世主。”
  话说到一半,陆鹤南蹙起眉头又改了口:“这么说或许也不对,莫娟从不需要任何人去拯救。”
  话说到这,已经够通俗易懂了。
  任时宁徒劳地松开拳头,大概是用力用得有些狠了,手心细嫩处竟渗出丝丝骇人的血迹。
  血迹干涸,可他恍若未见。
  “是,当年把她找回来,帮她在北城重新站稳直至走到今天,都是我心甘情愿。”任时宁扯起唇角冷笑,可那笑意深处是化不开的苦涩。
  “心甘情愿”四个字一说出口,不止陆鹤南,连任时宁都有片刻的恍惚。
  两个人关系的性质,也从这一刻,因为这句话彻底变味。
  四目相对,陆鹤南重重叹了口气;“任家的根基从不在北城,你这么多年留在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么多年你口口声声说喜欢的是我姐,可你从没想过为她抛下一切去江洲发展。”
  “宁哥,这么多年到底是谁拴住了你?”
  一连三个问题,任时宁一个都没答。陆鹤南也没给他留下回答的时间。
  “我觉得莫娟现在待在我这挺好,你们两个都静静吧。”
  窗外冷风簌簌,车内虽开着暖风,任时宁却不知为何感受到刺骨的寒。稀里糊涂的过了这么多年,他以为可以这样不死不休直到永远。
  可为什么他去了一趟江州,就什么都变了呢?
  陆鹤南看了眼时间,快到任时宁航班起飞的时间了。他探过身子,替任时宁解开安全带。
  “回去吧,北城那里还需要你。你也该看看自己心里装着的,到底是谁?”
  任时宁甩上车门,走的干脆利落。
  他没再回头。
  直到许多年后,纷纷扰扰的一切琐碎终于尘埃落定,每个人都重新走回属于自己的正途。那时大家才明白,情浓时一场场戛然而止的被迫离别,都不是各自情路上的最终结局。
  那些靠回忆捱过的痛苦别离,充其量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人生插曲。
  而那些年轻时没能纠缠明白的事情,还需要用一生去继续纠缠,直至领悟到深藏于对方心中,不曾说出口的答案。
  这才是真正的,不死不休,直到永远。
  第49章 雪落(捉虫)
  回到滨海以后, 梁眷的生活节奏也彻底慢下来。不用操心学业,也不用挂心观江府二十六楼的装修事宜。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抽空跟陆鹤南闲聊两句。
  这确实是一个舒适惬意的假期, 只除了怀揣着和陆鹤南谈恋爱这个天大的秘密,让人隐隐有些不安以外,一切都可以称得上是完美。
  好在梁眷在家里的私人空间比较足,回家到现在和陆鹤南彻夜打过这么多次电话, 还不曾被爸妈抓包。
  腊月二十八日这天,梁眷大姨带着表姐崔以欢登门。各家年后事情都多, 今天的这次见面也算是姐妹俩互相提前拜年。
  “眷眷, 今年都大三了吧,谈恋爱了没有呀?”
  大姨刚进家门,茶水还没喝上半杯,就已经开始代表家里长辈,对梁眷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表示该有的慰问。
  几乎是下意识,梁眷摇头否认道:“没有,没谈。”
  虽然和陆鹤南谈恋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但梁眷总觉得猛地把他暴露在长辈的视线里, 会引起一场没必要的血雨腥风。
  “还没谈啊, 咱们眷眷条件也不差呀, 怎么就没谈上呢?”
  大姨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 而后又言辞恳切道:“在学校里有合适的就要抓紧谈呀, 不然出了学校遇到的人就不那么单纯了。”
  这些话几乎快要成了家里每年的固定节目了, 梁眷轻轻叹了口气,随后看向表姐崔以欢, 发出求救的目光。
  崔以欢今年刚从港大金融系毕业,毕业后顺利进入港洲一家证券公司工作。作为家里前途无量的后起之秀, 这几年也隐隐有了让人不能忽视的话语权。
  大抵是梁眷的眼光太热切,让沉浸在电视节目里的崔以欢也能顺利接收到信号。
  崔以欢抓起桌面上的一把瓜子,靠在沙发上悠悠道:“行了妈,别催了,在家里催我,来了小姨家就催眷眷,合适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找啊!”
  大姨撇撇嘴,对崔以欢的这个说法感到不满。
  她正想拿出做长辈的款儿来再说些什么,就又被嘴快的亲生女儿给脆声打断。
  “你年轻的时候找的倒是快,可这架不住离的也快啊。闪婚又闪离,您不会想让我和眷眷也来这一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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