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和她是同班同学,没道理会晚到这么久。”
正说着,陆鹤南停顿了下,他目光放空,缓缓解开谜底:“除非,你是故意的。”
“所以。”被轻易看穿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梁眷喉头哽住,连继续抱着陆鹤南的勇气都彻底失去。
她慢慢松开陆鹤南,自觉后退了半步,重新开口:“所以,你早就知道了,还配合我演了这么久。”
陆鹤南注意到她这一系列的细微动作,耐着性子继续哄:“你觉得,如果我没猜透你的想法,我会让韩玥如在病房里跟我聒噪那么久吗?”
梁眷冰凉的指尖渐渐回温,可她嗓子干涩的仍不知该如何开口。
太稚嫩了,自己在他面前还是太稚嫩了。之前所有那些自以为是的胜利,其实都是在他不动声色的默许下获得的。
四周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柏油马路上,车辆飞驰而过时的呼啸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纠缠声。
“想要的效果达到了吗?”陆鹤南率先打破沉默。
“达到了。”梁眷垂着头,讷讷地答。
陆鹤南又问:“那你开心了吗?”
梁眷漆黑的眼睫颤了颤,最后还是抬起头,梗着脖子与陆鹤南对望:“开心了。”
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梁眷看不明白。
“开心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梁眷的错觉,她总觉得陆鹤南的这句“开心就好”,带着一种如愿以偿的如释重负。
他在替谁如愿以偿,又在替谁如释重负?
第30章 雪落
漆黑的天空又阴沉了几分, 街上的行人也从稀稀疏疏变得寥寥无几。陆鹤南走在前面,步伐迈的比寻常大些。他比梁眷快了半个身位,为她抵挡住大半扑面而来的寒风。
梁眷将脸缩在衣领里, 安静地跟在陆鹤南身后,不似刚出医院时那般活泼。
走在前面的陆鹤南突然顿住脚步,然后转身站定,看着闷得似鹌鹑的梁眷, 下意识皱眉。
“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陆鹤南的声音冷得发颤,可看见梁眷瑟缩的样子, 还是利落地摘下围巾, 然后一圈一圈绕在了梁眷的脖子上。
围巾上还残留着陆鹤南的体温,梁眷抬起脸紧绷了一瞬,复又低下头,把脸埋进柔软的围巾里。
注意到梁眷这些细小的动作,陆鹤南给围巾打结的手指一僵,向来从容不迫的眼睛里泛起波澜。
他长提一口气,艰难开口:“梁眷, 别怕我。”
听到陆鹤南又说“怕”字, 梁眷眼睫一颤, 扯起嘴角笑道:“你想多了, 我没怕你。只是觉得有点丢人吧。”
“自以为是了这么久, 却没想到原来早就被你看透了。”越说到后面, 梁眷的声音越低。寒风卷过二人时, 某些字眼甚至都能与风声融为一体。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静默, 梁眷想再解释些什么,但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简短的几句话, 陆鹤南看透了梁眷的窘迫,然后瞬间会意。他思忖了一阵,谨慎的在脑海中理清逻辑,再措辞。
可脑海中的那几句话反反复复的组合排列,无论怎么串联在一起,应该都不会是她想要的答案。陆鹤南眉头越拧越深,最后选择听凭内心,说到哪算哪。
“是觉得被我看透很丢人吗?”陆鹤南单手插兜,眼眸微微一沉,插在外套口袋里的右手紧紧捏着烟盒。
看着面前的梁眷脸上显现出细微的反应,他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声线平稳柔和。
“梁眷,倘若我连你的这点小把戏都看不明白,那我在京州那吃人不见血的圈子里,该如何立足?”
看见梁眷的脸色渐渐平和,陆鹤南又徐徐说道:“你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知道,我的心计与城府永远不会用在你身上。”
回想到京州圈子里那些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糟心事,陆鹤南忍不住错开眼哼笑,像是在自嘲。等到他再次垂下头时,面前的姑娘正定定地看着他。
那目光里大半是爱慕,可爱慕当中还掺杂着些什么,好像是怜惜?陆鹤南没有看透。
陆鹤南捏着烟盒的手又紧了紧,最后还是没能抗住内心的那股燥热。
从未动过心的他把内心的蠢蠢欲动,归结于烟瘾。
掏出烟盒,摸出一根含进嘴里,再到微微偏头握住打火机,熟练到一气呵成。
差错只出在最后一步上。
打从看见陆鹤南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时,梁眷就有些不悦。明明办理住院那天,她就已经仔细搜查了一遍,把他身上的香烟和打火机全部处理干净了。
那么现在这盒是哪来的?那不成还有漏网之鱼?
梁眷冷脸向前迈了一步,毫不留情地抽走陆鹤南手上的打火机,又不由分说地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缴获了被遗漏的那盒烟。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到陆鹤南还没有反应过来,梁眷就已经把“赃物”拿在了手里。
“哪来的?”梁眷扬了扬手中的烟,语气生冷。
陆鹤南摸不清楚状况,怔忪一瞬,只得照实说:“今早刚买的。”
早上开电话会议的时候,烟瘾来的急,可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却连烟的影子都没看见。
梁眷拨开烟盒扫了一眼,本就凝滞的脸色更加沉重。早上新拆封的烟,现如今只剩下半盒。这是抽的有多凶,自己的身体不要了?
“没想到你在北城人生地不熟的,开车看着导航都能开错路,买烟倒是动作麻利!”火气上头的梁眷,骂人的功夫再次展现出来。
察觉到梁眷不快的陆鹤南耷拉着脑袋,说话也变得瓮声瓮气的:“黄大爷带我去的超市。”
梁眷表情僵硬了片刻,还是捎带脚的把黄大爷也骂了一通:“果然,你们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在这玩boys help boys呢?”
陆鹤南被她这话给逗笑了,起初那笑意还算克制,只有胸腔在轻微振动,最后笑意蔓延,他忍不住弯下腰放肆的大笑。
只不过因为嘴里还含着那根没来得及点燃的烟,所以笑声听上去闷闷的。
梁眷没理会陆鹤南的笑声,她冷着脸抬手抵住他的肩膀,手上微微用了些力,强行让他直起腰。
被迫直起身子时,陆鹤南的脸上仍挂着懒散的笑。在察觉到梁眷的意图后,他又微微俯下身,放低自己的身段,既方便梁眷动作,也方便自己听见她似娇嗔般的警告。
“都没收了,出院之前别再让我看见你碰烟!”
梁眷一手按在陆鹤南的肩膀上借力站稳,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夺走他嘴里的烟,一齐装进烟盒里。然后拉开包包的拉链,把新没收的半盒烟和打火机一股脑的塞进包里。
陆鹤南弯着腰,唇边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散去,眼神在掠过梁眷的包包时,唇角的弧度又向上弯了几分。
待梁眷察觉到陆鹤南的视线,慌乱地合上包后,陆鹤南才不疾不徐地直起身,然后一脸兴致盎然地看向她:“你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我的东西?”
刚刚的那一眼虽看得不够仔细,但也让陆鹤南看了个囫囵大概。那包里除了装着女生出门时常带的纸巾和唇膏外,应该还装着他那不翼而飞,到处寻而不得的香烟。
其实也不怪陆鹤南眼神好,怪只怪那香烟外包装的烫金盒子实在醒目。一眼望去,太夺人眼球。
“你怎么知道那烟是你的?”梁眷撇撇嘴,不愿意直接承认。
“据我所知,国内能买到这款烟的人,不超过五个。”陆鹤南挑起眉,语气不置可否,“难不成北城也有这样的人物?那你可要麻烦你给我引荐一下了。”
那烟是陆鹤南的心头好,几乎无代餐,但着实难买,外面寻常的超市商店里几乎见不到。若不是为了应急,他也不会在医院超市里随便买一盒凑合一下。
心事与秘密再一次赤.裸.裸的暴露在陆鹤南面前,梁眷却不似原先那般羞赧。
她扬起头,径直与陆鹤南对视,口稳中带着理所当然:“养病期间,戒烟戒酒,我怕你管不住自己,所以暂时代为保管。”
“没有别的了?”陆鹤南再问。
“我真的只拿了你的烟和打火机。”梁眷摊摊手,模样无辜又可爱。说完,生怕陆鹤南不相信,作势就要打开包,自证清白。
陆鹤南拦住梁眷的动作,然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哪里会不相信她?又怎么需要她自证清白?这些身家性命,只要她说一句想要,只怕他都会双手奉上。
奈何梁眷仍是满眼疑惑,陆鹤南收起那些旖旎的心思,没再跟这傻姑娘继续兜圈子:“还有我的药吧?”
梁眷怔住,然后乖巧的点点头。
“不过我没想通,你怎么会有?”陆鹤南眸色渐深,语气里带着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的柔情。
病发时,他虽有些意识混沌,但他仍记得那天梁眷是从她自己兜里翻出药的。这事就奇怪了,她怎么会随身带着自己的特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