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梁眷点点头,又看向站在一旁对成晋恨铁不成钢的寸头男生。
  “这花你还是帮我还回去吧,我不能收,也不能扔。”
  没接收对方的告白,所以这花她没立场收;到底是对方的一片真心,所以她也狠不下心弃之不顾。
  最好的办法,就是物归原主。
  梁眷把花递给寸头男生,她记得他住在成晋对门寝室,两个人关系不错。
  对方挠挠头,不敢伸手去接:“梁眷,你别让我为难。”
  “我没为难你,等明天成晋醒了,自然会明白我什么意思的。”梁眷声音虽软,目光却坚定,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好吧。”他没法子只好接过。
  接过花后,他看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成晋。虽然他看出来梁眷和那个非富即贵的男人关系匪浅,可是为了自己的好兄弟,他还是忍不住多句嘴。
  “梁眷,成晋他真的没机会了吗?他真的很喜欢你……”
  这话他越说越臊得慌,总不能因为男生放不下,就硬逼着女生点头吧。
  “真的对不起。”梁眷叹了一口气,在这件事上她绝不可能松口。
  见梁眷又为此道歉,寸头男生更加不好意思了:“害,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谈恋爱嘛,得讲究个两情相悦,总剃头挑子一头热算怎么回事啊?”
  寸头男生正说着又停顿了下,在心里骂了自己几遍得寸进尺后,试探问道:“以后你和成晋还会是朋友吧?”
  听到他这样问,梁眷先是一愣随后便笑了,口吻认真又珍重:“如果他愿意,会一直是。”
  梁眷这洒脱劲不禁让寸头男生也心神一荡,怪不得成晋这小子追了这么多年,这姑娘确实值得。
  “那我先走了。”道过别后,梁眷转身刚走上两步,又猛地想起还没有着落的韩玥如,又回头喊道,“我室友就拜托你们一起送回去了。”
  “放心吧,肯定安全送到寝室。”
  靠在出租车旁的韩玥如冷眼看着梁眷安排好一切,眼神幽深,低声唤了一句:“眷眷。”
  梁眷会错了意,以为韩玥如是不想被扔下,温声提议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坐陆鹤南的车回去?”
  听到陆鹤南三个字,韩玥如胸口闷闷的。
  她抬脚踢踏着地上的水洼,溅起的泥水落在她的鞋面上,她的心底更烦躁了:“不用了,你先走吧。”
  见韩玥如这么痛快的拒绝,梁眷也不强求。陆鹤南还在等她,她心不在焉地嘱咐了几句,就转身走远了。
  陆鹤南上车后等了一阵,才见梁眷小跑着回来,自觉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她停留在外面的时间太久,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身上还带着雨后湿润的清冽气息。
  等梁眷系好了安全带,陆鹤南才发动车子。夜半时分,空旷的马路上只有零星几辆车在放纵的你追我赶。
  陆鹤南揣着心事,所以车速并不快。
  他略侧过头瞥了一眼梁眷,还是没忍住内心的燥热,径直问道:“就这么舍不得扔掉那破花?”
  刚刚透过后视镜,他看到梁眷把玫瑰递给同学,估计是拜托朋友帮忙带回去。
  “嗯,毕竟也是第一次收到花。”
  梁眷低着头,一门心思地回朋友的消息,以为陆鹤南是在说把花还回去的事,诚实答道:“而且那到底是人家对我的一番心意,总不能随便糟蹋了吧。”
  陆鹤南冷哼一声,语气有些恶劣:“你还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就那破花也能算做什么了不得的心意?那束玫瑰里有好几朵都快谢了,这么不用心的礼物也值得她宝贵成这样?
  感受到气氛不对劲的梁眷抬起头,熄灭了手机屏幕,好以整暇地盘问起陆鹤南。
  “你刚刚在饭局上为什么要为难他?”
  “我为难谁了?”陆鹤南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梁眷根本不给他装傻充愣的机会,直截了当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心疼了?”陆鹤南嗤笑一声,情绪剧烈起伏,连心脏都在隐隐作痛,“所以你现在是为了他来质问我是吗?”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梁眷拧眉,声音也冷了下去。
  “那是哪回事?”陆鹤南仍旧不依不饶。
  梁眷长提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平和:“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会拿身份权势去压别人一头的人,为什么非要让自己那么做呢?”
  可是下一秒,陆鹤南的态度又把她心里的火顶了起来。
  “你很了解我吗梁眷?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他语气里带着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梁眷,还是在嘲讽自己。
  “陆鹤南,别说赌气的话!”
  两个人都是暴脾气,火气来了,谁也挡不住。唯一不继续恶语相向的方法,就是沉默。
  可这份沉默没有维持太久,就又被陆鹤南轻易打破,他是铁了心非要把这件事掰扯明白。
  “梁眷,是不是每一个喝醉酒的男人,都能让你心疼?”
  说完这句话,陆鹤南整个人脱力似的靠在椅背上,心脏也疼得厉害,他不得不单手去握方向盘,好腾出一只手去捂住胸口。
  梁眷还在气头上,没注意到陆鹤南的异样,还以为他是要继续抬杠,违心的话脱口而出:“对啊,谁让我博爱?”
  博爱二字彻底击溃了陆鹤南的心理防线。
  “好一个博爱。”他声音喑哑的不像话,哼笑着低声感叹了下。
  车子又低速向前开了几百米,陆鹤南终是撑不住,把车停靠在了路边。
  梁眷抬头望向车窗外,这距离华清校门还有四五公里。
  “怎么在这停了?”
  就算是吵架,梁眷也还是信得过陆鹤南的人品。
  所以她只是疑惑他为什么要把车停在这,也不会去想他是要把她撂在深更半夜的大马路上不管。
  意料之外的没听见陆鹤南的回答,梁眷疑惑地偏头去看,却见他趴在方向盘上,手揣在兜里费力的在掏什么。
  “你怎么了?”
  梁眷终于发现了陆鹤南的异常,她心一紧,颤微微地伸手去拽陆鹤南的胳膊,却没料到他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她的怀里。
  “你要找什么?”梁眷吓坏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是药吗?”
  “我用不着你对我博爱。”陆鹤南无力地靠在梁眷怀里,喘息都变得羸弱,可他却没忘记梁眷刚才说过的话,仍旧固执的口是心非。
  对于陆鹤南此时的嘲讽,梁眷充耳不闻。她一手揽着他,一手去帮他找药。
  可是口袋里空空如也。
  这下梁眷的眼泪彻底迸发出来,情绪也全面崩溃:“口袋里没有药啊。”
  怎么会没有?忘带了吗?陆鹤南思绪飘散,好像真的忘带了。
  药盒一般都放在他常穿的外套口袋里,这次出门前,为了让梁眷觉得与他之间没有距离感,他特意没穿看上去刻板的大衣和西装,而是穿了平常不怎么穿的黑色冲锋衣。
  出门走得太急,他竟忘了,这件衣服里,没有他的常备药。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梁眷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猛地想到了什么,转而去掏自己的口袋,摸到药盒的瞬间,她不由得感谢上苍仁慈。
  “吃几粒?”梁眷紧张的手指发麻,动作全凭下意识,她使劲晃动药盒,让药片滚落在自己手心上。
  陆鹤南虽闭着眼,意识还在,低声答:“两粒。”
  看着陆鹤南喉头微微滚动,顺利把药咽下去后,梁眷的意识才稍稍回笼,暗骂自己真蠢,为什么不立刻去打120。
  120电话的接通速度很快,梁眷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准确地说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和陆鹤南现阶段的情况。
  电话挂断,梁眷计算着时间,从陆鹤南病发到吃药再到拨打120,已经过去五分钟。
  应该,也许,千万要来得及啊。
  车厢里太安静了,无力感袭遍全身,梁眷的眼泪不受控的往下掉。
  虽然还在生梁眷的气,可当她冰凉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时,陆鹤南还是心软了。他费力地睁开眼,努力握住梁眷的手,想证明他真的没什么大事。
  可他的手冰凉,给不了梁眷什么实质性的安慰。
  “别哭,没什么事,死不了的。”
  听见死字,梁眷哭得更凶了。
  她不停的和陆鹤南说话,却像是徒劳的在空气里攥拳又松开,就算再怎么努力,也还是落得一个什么都没抓住的下场。
  陆鹤南最终还是在她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身处在一片混沌之中,这种意识不清的状态,陆鹤南已经记不清自己已经经历过多少次了。
  只是这一次不似以往那般无助,黑暗之中,有人一直牢牢地抓住他的手,不希望他就此沉睡。
  在有意识的最后刹那,陆鹤南想,为了这个人,他大概也要再努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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