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绯玉站在阴影里，没有说话。
夏妍却接着讲道：“堂堂南鲛国皇子，为了一个得不到结果的人舍掉性命，不觉得有些不值么？”
亮于室内的烛焰因着逐渐冷凝的氛围而有所减淡。
昏暗的灯光将纳兰绯玉的影儿拉了老长。
纳兰绯玉漫不经心的扬着头，“值不值，不是靠有没有结果来评定的。”
闻言，夏妍仅剩在心底的那点情感再次起了作用，她眯起眼睛，“你果然在骗我。”
纳兰绯玉正欲答话，奈何门却再次开了，小小栗子拿着全新的衣物进了来，只是打眼一看见纳兰绯玉居然在这里，吓得衣服差点都掉在地上。
非礼勿言，非礼勿视。
“对不起太子，奴，奴婢待会再来。”小栗子连忙闭起眼睛打算将门关上。
“不用，直接进来就行。”
夏妍直接将小栗子叫住。
小栗子慌慌张张转过头，“太子，你真的确定吗？”
“我确定。”夏妍抬手将她招呼过来，“一会还要去宫中赴宴，可不能耽搁了。”
今天这次夜宴对夏妍来说还挺重要的，第六感告诉她，不出意外的话，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赴夏桓仪的宴了。
“南鲛国皇子请回吧。”夏妍接过衣物，在从浴桶中站起来准备换上之前，淡然对纳兰绯玉下了逐客令。
听夏妍对他的称谓从小玉变为了南鲛国皇子，纳兰绯玉眉间微凉。
心底的热情在一点一点退却。
她果然不是她了。
眼前他面前的，只是一具拥有和从前的夏妍一模一样空壳。
看来，他也是时候放下了。
“好，绯玉不会再打扰了。”
纳兰绯玉退后几步便转身果决的离开了。
他一走，夏妍立即从水中出来将衣服穿上。
因为这场夜宴特别隆重，夏妍要穿的衣物自然也要隆重些。
一层又一层，穿法极其繁琐。
不过夏妍倒是有耐心，撑着胳膊等着小栗子一层一层的穿衣，一层一层的系带。
中间小栗子抬头观察过她，发现夏妍什么表情都没有。
看来太子真的不在意纳兰公子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说得就是太子现在的状态吧。
终于将衣物穿好，小栗子又召来几个小侍女来为夏妍梳妆打扮。
侍女里有专门为夏妍上妆的，还有专门为夏妍梳头的。
又是一番繁琐的流程下来，夏妍已然脱胎换骨，从那个梳妆简朴的少女成了盛装打扮的东宫。
她在小栗子的搀扶下出了门，叶青织还坐在后庭的树上赏月，见了夏妍这身打扮，瞬间就忘了天上的月亮。
人，比月亮美多了。
“太子，这就打算启程吗？”叶青织从树上跳下来。
夏妍面无表情的应答：“是呀。”
语罢，她又问了叶青之一个跟现在不搭边的问题：“叶护卫的生辰，是不是近了？”
第226章 学习
“我的生辰？太子问这个做什么？”
叶青织愣了一下，从打师傅去世后，这世间便不再有人记得她的生辰，连她自己都不愿意记得。
过生辰这种事，根本不存在于她这种人的世界里。
不知夏妍为何突然问起，但叶青织还是如实回答：“太子，青织的生辰是八月十六。”
夏妍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嗯了一声。
她不起一点水花的反应，让叶青织还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想跟她闲聊几句。
这时，入宫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不想夏妍耽误太久时间，叶青织便赶紧道：“太子，马车已经来了，您先赶紧赴宴吧，今日宴会隆重青织不便随行，但青织会在暗处保护你，青织会一直保护你。”
夏妍没动。
她依旧定定的看着叶青织。
夏妍的眼神沉寂无光，都说眼睛是人心的第二扇窗，但现如今她却无法让人通过她的眼睛读出她的情绪了。
“太子，咱们该走了。”
小栗子忍不住催促，夏妍微微侧过头应了一声，随即又将头转过来。
夏妍的声线平稳如一条直线，“现下离八月十六近了，叶护卫可有想要的礼物？”
近了......么？
叶青织是不在意生辰这种日子的，不过算一算时间，也似乎真的近了，今天是八月十四，还有两天。
没想到太子已经被七杀绝情舞影响成这样都还惦记着给她过生辰，叶青织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滋味既像是难受，又像是无奈。
她多想去代替夏妍学七杀绝情舞呀，她多想夏妍好好的。
但守护凤渊国，是夏妍的梦想。
她不能阻止夏妍去追求梦想。
叶青织深邃的眸仿佛流淌在夜间的溪流，暗沉静默，她银白的发倒映着月色的光辉，可这光却是始终无法蔓进她的眼里。
她带着一丝侥幸启唇，“真的......什么都可以么？”
“当然。”
夏妍立即作出回应，她回答的瞬间，叶青织的眸几乎是立刻亮了，她刚想说让太子好好的，结果却发现夏妍那句话原来没说完。
“——不可以。”
得到夏妍完整的答案，叶青织眼里的光随之也熄了。
夏妍偏头认真的看了看叶青织，她现在的状态几乎已经很难再通过内心去感受一个人情绪了。
她只能从叶青织前后的转变知道她可能有点失望。
夏妍努力思索自己从前面对朋友失望是怎么做的。
当人失望的时候，应该......
夏妍开始学着记忆里的样子，略显生涩的揽上叶青织的肩，她尝试着用曾经欢脱的语气对叶青织道：“叶护卫，我为你准备了礼物。”
闻言，叶青织骤然瞪大了双眼，夏妍居然有了波动。
她居然可以用除平静以外的语气对她说话。
叶青织惊喜的回望夏妍，尽管她还是能够察觉出夏妍的生涩，但她能用平静以外的情绪与人对话，就意味着开了个好头。
只是面对叶青织的欢喜，夏妍只是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装有情感是可以这么装的。
那她待会儿在夜宴就有方法瞒过母皇了。
“太子打算送青织什么？”叶青织还沉浸在喜悦里，并没有发现夏妍的异常。
夏妍将手从叶青织肩膀上撤下来，由于成功了一次，接下来她的伪装就更加轻车熟路了，她继续调动记忆，按照曾经的方式卖了个关子，“等到了那天你就知道了。”
说完，夏妍就乘车离开了。
在车中坐稳了，车夫开始驭马前行。
车轮在石板路上翻滚时发出吱呀吱呀声，小栗子陪在夏妍身边没说话，夏妍开始闭目养神。
趁着马车还未驶进王宫的空当，夏妍开始一遍又一遍复习从前面对夏桓仪时的记忆，开始学习曾经的举动与说话方式。
刚刚与叶青织的互动让她发现，原来她是可以伪装的。
之前学习七杀绝情舞的时候，她面对的只有甄剑一个人，甄剑最知道她情感损毁的程度，她自然不需要在他面前伪装。
也正因为她没有想过去伪装，以至于回来之后因为前后差距太大让好些人难受。
她学七杀绝情舞为的就是让大家都活得舒服，所以让大家难受并非她本意。
但现在她知道她可以装了，只要她装得好，应该会比之前好一些。
马车终于驶进宫殿，宫殿到处都挂着灯，绚丽的灯光透过车帘洒了进来。
小栗子在夏妍耳畔轻声提醒，“太子，到了。”
夏妍缓缓睁开眼睛眸，车帘被风吹得半落半起，隐约可以透过缝隙看见外面的富丽光景。
她深吸一口气，按照回忆里的做法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母皇，女儿来了。”
第227章 宴会
“女皇，您旧伤未愈，太医都嘱咐你运动不要过于剧烈。”
宴会还未开始，翠柳已经提醒夏桓仪好几次了。
夏桓仪还在兴高采烈地等待着夏妍的到来，她未将翠柳的话听进去，仍在翘首以盼着，“诶，太医还说少吃盐有益于身体健康呢，我看他自己都没少吃，我动一动好的更快。”
翠柳无奈的叹了口气，女皇惯会找些理由搪塞她。
今日这场宴会盛大无比，宫殿四处掌灯，映得雕梁画栋一片亮堂，舞女身穿罗群，在大殿中央优美的舞着，大臣们与台下耳语连连，那场景一片热闹祥和。
众人正说着话，夏妍便带着小栗子入场了。
随着宫女的一声“太子驾到。”，四围忽然寂静了。
只有丝竹声贯穿其中。
大臣们纷纷向夏妍处看去，他们的动作还定格在推杯换盏，一排排一列列，倒真像画里的栩栩如生的小人。
见夏妍来了，夏桓仪眼底的笑更藏不住了，她连忙站起来热烈招呼夏妍，“快，女儿，快来为娘身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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