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喜欢乖的。”他随口敷衍,实际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岳寂桐浑身一僵,正在划屏幕的手指微微顿住,指尖无意识下滑用力戳在屏幕上。
不喜欢乖的?
那他还总是让她乖一点!
陈子鸢又问,“小西哥哥,那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太吵了,总是叽叽喳喳的?你会不会嫌我烦呀?”
“不会啊,你这性格挺好的,太安静久了也会让人感到无趣。”他低着头,手指轻轻敲着玻璃杯边沿,正在梳理脑子里的一团乱麻。
岳寂桐盯着手机屏幕出神,另一只手攥紧,指甲微微嵌进掌心。
太安静久了也会让人感,到,无,趣?
最后几个字在她心头回荡。
无趣!
她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对面坐的懒散随意的男人。
他开始感觉她无趣了?
所以找了一个其他性格的女生试试?
莫西楼察觉到有视线在看他,一抬眼,对上她清冷又带着点点委屈的眼神,蓦的一怔。
她仓惶又狼狈的收回视线,掩去眼底的水雾。
他眨眼,不确定自己刚刚有没有看错。
三个人各怀心事。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
走出餐厅,三人并行走了一段路,岳寂桐用眼角窥视那个女孩,看她丝毫没有要先离开的意思。
岳寂桐捏捏手指,看向莫西楼,主动开口,“林沫住哪里呀?我们要不要先送她回去?”
潜台词是能不能先把林沫送走,她想单独和他聊一聊。
陈子鸢没说话,她只是看着莫西楼,用眼神询问,等他指示。
反正她就是个工具人,哪里需要哪里搬。
按照刚才他们商量过的计划,接下来应该去看电影了。
只是三个人一起看电影,陈子鸢怎么想都觉得太怪了。而且她看姐姐刚刚那破碎的样子,她都不忍心再演下去了。
莫西楼脑子里还在回想言淮刚刚说的话,原本后面还安排了戏份,此刻他想推掉,突然就不想演了。
“沫沫,你先回去吧,我们还有些事。”
陈子鸢暗暗松了口气,今天这场三个人的对手戏,总算落幕了,“那我先走了,明天见,小西哥哥。”
四月下,草长莺飞,阳光明媚温暖,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海风气息。
路边栽种的香樟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嫩绿的新叶换掉老叶,米黄色的香樟花藏于叶间,阳光穿过层叠的浓密枝叶,落地即成斑驳光影。
香樟树下庇出一片清凉,岳寂桐和莫西楼并肩沿路行走。
两个人没说话,安静的往前走,漫无目的,也不知道两边种满香樟的这条路,到底通往哪里。
他插着兜,黑色的t恤有些吸热,额头出了层薄汗,低头踩着地上的斑驳光点。
她跟在他身侧,低垂着眸,余光在看他踩光点的脚,目光随他的移动而动。
春天的风有些温柔,轻轻吹动他额前的碎发,精致深邃的眉眼,在错落的光影下,尤为生动明媚。
走了好久。
其实也没多久。
路过一条长椅时,岳寂桐伸出手,轻轻拽拽他的衣角,语气温软,“我走不动了,要不坐下歇一会儿吧。”
莫西楼停住脚步,纤长硬挺的睫毛向下垂着,遮住琉璃般的清亮眼眸,“好。”
木条椅很长,两人一先一后坐下,中间隔的距离能再塞下一个人。
莫西楼还在因为那天的事赌气着,岳寂桐则在因为刚才的事别扭着,所以谁也没有去主动缩短中间所隔的那段距离。
又是一段沉默,岳寂桐低头盯着自己屈起的膝盖,白嫩细长的手指绞在一起,语气平静,“你这几天……怎么总不回我消息?”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他在陪林沫玩。
为了全心全意陪林沫玩,所以看不见她的消息,或者说看见了也不想回。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想听他亲口给出一个答案。
莫西楼有些热,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黑色t恤领口,往下拽了拽,闪着冷光的银链子搭在锁骨处,由阳光折射出冷辉。
颀长的身体向后重重一靠,无视木头摇晃发出的咯吱声。又仰头顺着对面褐色的树干往上看,目光凝在树梢那片被风吹的轻轻摇摆的香樟树叶上。
“最近在忙,没看到。”他眯着眼睛,神色平静,回答的敷衍随意。
答案之中暗含的敷衍太过明显,她自然听出来了,这官方又冷漠的回答,如春日夜晚气温骤降时吹的风,刺的她心一寒。
雪白的贝齿轻咬唇瓣,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绞的更紧了,低垂着的眸子里,映着丝丝难过。
可不管是脸上,还是声音里,依然如往常那般平静。
像初春没有被风吹动的湖水,泛不起一点波澜。
“忙什么?忙着陪别的女生玩吗?”
她的声音很轻,没什么起伏,词句听上去像质问,却又没有质问该有的激烈情绪。
平淡冷静到仿佛在说今天风很温柔。
树梢的那片香樟树叶,毫无征兆的断掉,开始降落,摇摇晃晃从高空螺旋飘荡下来,掉入草丛不见踪迹。
莫西楼失去了凝视的点,目光透过繁盛的枝叶,看向缝隙中的蓝天。
“是啊,你介意吗?”
我在陪别人玩?你会介意吗?
第89章 所以就算分手了?
听语气好像是不太介意啊!
莫西楼想,任何一个女朋友,在听到男朋友因为陪别的女生而忽略自己很久,都会跳起来大发雷霆吧。
这不抽一个巴掌都说不过去。
什么女朋友能做到如此平静?
什么都不在乎的女朋友能做到!
她就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就连质问也轻飘飘的。
他倒是宁愿她给他一巴掌。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当这几个字从他嘴里亲自说出来,岳寂桐还是心口一滞。
有些事情哪怕提前做好准备,也控制不住情绪的泛滥。
偏她越是情绪翻涌之时,越是心痛难耐之际,脸上的表情越发平静。
“哦,我明白了。”
她没有哭,没有闹,没有继续质问,只有简单的五个字,作为对这个问题的总结。
再问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伤的鲜血淋漓,骨子里的防御机制让她及时止损,不再就一个板上钉钉的会伤害自己的问题继续探讨下去。
莫西楼抬眼看她,声音像永远流动不起来的死水一样沉,“明白什么了?”
她半垂着眼睑,不想显露出眼底的落寞,舒了口气,试图让语气轻缓,
“明白你那天说的不是假话,你是真的想和我分手。明白你已经腻了。明白你突然的争吵脾气都是故意为分手敲响的前奏。明白你觉得我安静无趣想换个人试试。”
莫西楼听着她这一串语调平平的输出,深吸了口气,然而这口气好像出不去了,就这样堵在心里,不上不下。
堵到心口发疼。
他张着嘴,半晌,突然笑了一下,眼角的水光在阳光下晶莹闪烁,像碎掉的钻石。
“你明白就好。”
五个字,彻底将她推入料峭的湖水之中,在挣扎中窒息。
她深呼吸,一口气也这样堵在心里,不上不下。
堵到心口滞的难受。
沉默半晌,她依旧低着头,白皙修长的脖颈弯出失落的弧度,艰涩开口,“所以,我们,就算,分手了?”
一句话问的艰难。
他仰头,枝叶缝隙间的蓝天突然模糊起来,低低的“嗯”了一声。
真正应了那句,想离开的人都是不声不响的,所有大吵大闹都代表还能继续。
开始于一场冬夜绚烂璀璨的烟花之下,结束于一个微风轻轻略过衣角的平静无声春日午后。
他每次皆浓墨重彩出场,她往往安静无声离场。
从来如此,向来如此。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冥冥之中,命运早就降下既定的标签和结局。
这次也不例外。
她站起身,平静道:“再见。”
他没有挽留,“嗯。”
她转身,泪顺着脸颊滑落,一滴滴,一滴滴……
她脚步安静,泪落的亦安静。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寂静无声的从他的视线里退去,从他的世界退场。
他仰头,极力克制自己不去看她的背影。努力眨着眼,可阳光太过刺眼,刺的眼眶发红。
好疼。
灼热的阳光刺的人想流泪。
一滴泪真的流了下来,顺着下颌,恰好滴在银色链子中间,没入黑色的t恤之中。
他闭上眼,想将眼泪关起来,却弄巧成拙,反而更加肆意汹涌。
眼泪为什么是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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