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斩妖除魔开始长生不死 第773节
“怎么了这是。”孟修文挑挑眉尖,有些不知所谓。还没等他继续问下去,却突然听到府宅外面传来了阵阵喧哗,而且愈演愈烈,很快便是传荡在了大半个涧阳府。在场众人里,哪怕修为最低者,那也是个合道境,目力并非常人可比。他们齐齐远眺而去,很快便是看清了喧哗的来源。只见在一众府衙差人的簇拥下,偌大的车架上方,端端正正地摆着一颗首级,刻意从正街穿行,声势浩荡!那首级皮肤黝黑,生有三目,好似那野猿。但此刻,头颅上的三只眼睛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冲刷过,只剩下了暗红色的窟窿,便让那神情更显狰狞绝望,看上去颇为凄惨骇人。直至车架行至城墙处,便有人捧起了猿妖首级,一跃而起,将其径直高挂在了城上!顺便被一同挂起的,还有一副告示。其上详细地记载了此獠犯下的罪行,以及简单地描述了结果。
“斩首示众。”猩红的四个大字,映入城墙下犹如汪洋般汇聚的人群眼眸,让那喧哗声倏然鼎沸到了极点。常人只知晓朝廷擒获了妖魔,但凡是有些见识的修士,才知道这四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这可不是寻常的猿妖,而是一尊太乙仙,并且出身于三仙教。哪怕是三教门人,在神朝范畴内犯下了罪过,那也是要丢命的!孟修文张大嘴巴,愕然地收回了视线。重新将眸光投向了面前的沈叶二人,讷讷道:“这就是你说的,挺顺利的?”要知道,这可是镇南将军亲自下的令,要将此獠送回玉池仙门,沈仪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将那孽畜带出去,然后在外面给宰了?等等,不对……若是偷摸着给这猿妖宰了,那为何不仅没有找借口遮掩,反而还能让府衙派人,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猿妖被斩,孟修文固然激动,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但这反常的情况,确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叶婧也是担忧地站了起来。
“闭嘴。”叶岚无奈地扫了孟修文一眼,显然是有些心绪不宁。包括她在内,这院子里所有人都希望这头猿妖死,但从未想过,竟然真的有人敢去做。沈仪用行动证明了……他敢,无疑是再次给叶岚开了眼界。但这事情明显还没结束。严将军说此事由他负责,就是这样负责的?把一个刚入斩妖司不久的年轻人推到风口浪尖上?念及此处,叶岚略显忐忑地朝着沈仪看了过去,想看看对方的想法:“……”
面对她的注视,沈仪却是认真提醒了一句:“他们用完了,记得把那头颅还我。”这是自己的战利品,顶多借给那老人用几日。
“你——”叶岚语塞,这都什么时候了,对方居然还惦记着那个破头颅,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这副神情落到众人眼中,不禁让气氛逐渐紧张了起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事显然不是朝廷的意思。沈仪又拿出了他那老一套的行事作风。玉龙宗斩其宗主和青梅祖师座下灵兽,白云洞当着仙官的面将其抄家灭门。鹤山之行,悍然斩杀两头手持仙令的坐骑。反正任何事情交到他的手里,总是会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去发展。而这一次,好像有些闹大了,大到连叶岚这位封号将军都只能坐在这里发愁的地步。
孟修文和叶婧皆是陷入了沉默。至于白龙兄妹俩则更是不敢做声。直到一道流光从天际掠来,落至院子里,这才打破了这片死寂。来人颇为面生,乃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就连叶婧都不认识。孟修文心头一紧,悄然朝着叶岚看去。一位封号将军突然登门,可不像是什么好事。然而叶岚并未理会他,只是紧紧盯着来人。胖子面不改色,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步走到了沈仪身前,随后从袖中取出两物,轻轻放在了桌上。一枚金丸,以及一块牌子。他并未介绍两物,仅是神情复杂地拱了拱手:“恭喜。”
沈仪先是拱手回礼,随即才拿起了那块牌子,仔细端详起来。其实就是先前的那枚,只不过背面上多出了一抹简单大气的图纹。那是半轮自高山间冉冉升起的大日。旁边落下两字,笔锋锐利。南阳。在看见这两物的瞬间,孟修文和叶婧的神情已经陷入恍惚。封号令牌,赐皇气百劫。两人以为会等来的麻烦,却是变成了大南洲斩妖司一位新的封号将军。斩妖司见不得光,哪怕是升迁也不会有什么大场面。但给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就那枚金丸,近乎可以视作一枚道果。
“羊将军有请。”胖子后退半步,做出了请的动作。听闻此言,叶岚径直站起了身子,来到了沈仪的身旁。果然,所谓先礼后兵。好处是一分不少,却不代表这事情就过去了。
“好。”沈仪缓缓站起身子,将那牌子收入了怀中,随着那胖子迈步离开了院子。
第663章 南洲分家,大日初升
涧阳府衙的一处不起眼偏堂内。
通常情况下,严肃的议事场合必然主次分明,就如先前那般。但今日却有所不同。镇南将军羊明礼和严澜亭,两人各自拉了张椅子,随意找了个相隔甚远的位置坐下,彼此互不搭理。几位封号将军则面面相觑地站在堂中。气氛沉寂至极,让人感觉手脚都无处安放。
玉池仙门座下的猿妖被斩。严大人在未告知斩妖司的情况下,独自下令府衙,携妖魔首级游街示众,向世人宣告此事。斩杀一头太乙妖仙,说大不大,毕竟对方身后的玉池仙门较为难缠。虽说人家送来了赔礼,相当于提前讲和,但神朝事后反悔,确实有些不占道理。然而,此事尚不至于动摇大南洲的根本。
真正关键的是,严将军此次独断专行,完全不与他人商议,强势地代表了大南洲斩妖司乃至整个神朝的态度,这触及了羊将军的底线。两位镇南将军不和,第三位又不在涧阳,下属们连劝解都不知从何开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南阳将军,烟岚将军到。”
闻言,众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外望去,特别是听到那个陌生的封号时,神情颇为复杂。听闻烟岚将神虚山峰主之位交给了一个刚加入斩妖司不久的年轻人。这是人家的私事,神朝不便干涉,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从此事中可窥见一斑。这位南阳将军绝非正常加入斩妖司的修士,必定有人引路。
按照严将军亲笔下的折子所述,这头玉池仙门的猿妖是因为半路袭击南阳,才被无奈斩杀。但正常人稍加思索便知,猿妖明明可以安然返回玉池仙门,何必吃饱了撑的对押送者动手?更何况南阳将军表面上的身份还是神虚山峰主,与那猿妖算是同门,一个类似于仙尊亲传,一个仅是坐骑,光凭教中辈分就足以压制它,怎会闹到斩杀的地步。再加上严将军的反常举动,答案已然明了。这位南阳将军,本就是严将军亲手引入斩妖司的,真正出手杀猿妖的,到底是这年轻人还是严老大人,还难以确定……
虽说众人都在等待这位新同僚的到来,但谁都清楚,今日之事与对方关系不大,他只是个引子罢了。如今,这“药引子”到了,那这炉子也该炸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后,羊明礼神情阴沉地望向门口。五大三粗的胖子率先踏步进来,明明体格健硕,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老实站在人堆里,眼眸低垂,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羊明礼并未理会他,而是紧紧盯着后面的两人。
青年身形颀长,面容俊秀,一袭素净的墨衫让他看上去内敛温润。即便首次登门,见到众多“大人物”,眼眸依旧清澈平静,不见丝毫紧张。这一幕,更是让众人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没有背景的修士,被羊将军盯着,怎能如此淡定从容。
“嗬。”羊明礼扫过沈仪,连带着看他身后的叶岚,眼神也冷漠了许多:“过来堂前,老夫要问话。”
沈仪缓步走上前方,在众人观察自己的同时,他也在观察着斩妖司的真实模样。不得不说,被神朝专门隐藏起来的组织,底蕴确实惊人。除了那两位深不可测的老者外,堂中算上叶岚,共有八位封号将军,个个气息雄浑至极。真要论给自己带来的危险感觉,叶岚竟然只能排在末流。若是再加上神朝的皇气压制,沈仪觉得就眼前这群人,别的不说,攻打神虚仙门还是轻而易举的。
羊明礼注意到沈仪的心思明显不在自己身上,不由缓缓攥紧了五指。斩妖司同僚之间,很少会用境界气息去压人,毕竟大家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再搞这一套,容易引起内部不合。但这不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可以不敬自己的理由。
“老夫问你,可是你出手斩了那畜生?”
“回将军。”沈仪收敛心神,轻轻点了下头:“是。”
“受何人之令?”
随着羊将军抛出第二个问题,在场的封号将军们齐齐色变。对方没有问缘由,说明根本不信那封折子,而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严大人,颇有些撕破脸皮的味道。难不成还要传信给皇都状告严大人,在这种波谲云诡的局势下,搞同室操戈那一套?
闻言,严澜亭冷笑一声,仍旧盯着空荡荡的墙角,懒得回头。
“没有人下令,乃是无奈反抗之举。”沈仪脸色未变,平静回应。
话音未落,羊明礼的脸上已然覆上一层寒霜,一双浑浊眼眸在刹那间变得锐利如鹰。也只有在此刻,他才显露出几分真实模样。暮气横生的外表下,乃是一尊敢于出面追袭七宝菩萨的强者。在其神态变化的同时,堂中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额头上已渗出汗渍。
“你初入斩妖司,不懂规矩,哪怕做错什么事,我都不怪你。老夫也并非顽固之人,规矩可以慢慢教。但有的人,在咱们这种一起玩命的地方,搞拉帮结派、安插自己人的把戏,实在让人作呕!”
短短三句话,直接将堂中气氛引至近乎凝固的地步。羊明礼缓缓站起身来。他可以接受严澜亭偶尔的胡闹,即便大吵一架,对方仍旧一意孤行,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也不是不能一起承担责任。但这种藏着瞒着,最后把事情闹大到难以收拾的地步,他无法接受。而且斩妖司是什么地方?在这里替人“引路”,党同伐异,安排只听令于严澜亭的封号将军,对方想干什么?若是开了这个先河,即便没有外患,南洲也必定会出大乱子!
“老夫现在再问你一遍。”羊明礼垂手而立,死死盯着对面的青年,陡然拔高了嗓音:“何人下的令?”
听着那几句毫不留情的讽刺,严澜亭眉头越皱越紧。他冷冷回头扫来,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片刻后,这老人耷拉着眼皮,按捺住心中火气,只是朝着叶岚投去一个眼神,轻轻点头示意。
叶岚沉默地站在沈仪身后。她估计就算是严将军本人,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般地步。如今的局面很简单,要么是严将军来负这个责,让本就被排挤到边缘的老人,或许直接从镇南将军变成毫无实权的“打手”。要么就得沈仪来扛下此事。而老人的答案也很简单,既然他说了这事他来解决,便要解决到底。叶岚摇摇头,悄然伸手扯了扯沈仪的衣衫。可她的手还未缩回来,堂中又响起了那道干净的嗓音。
“回将军,无人下令。”
几乎同时,所有人都诧异看向那道墨衫身影。“咳!”就连刚刚端起茶杯的严澜亭,也被呛了一口气,愕然回头看来。啥玩意儿?若非他是真的才第二次见这青年,光凭这句话,严澜亭都开始怀疑对方是自己安插进斩妖司的人了。
众目睽睽之下,沈仪依旧是那副安静的模样。漆黑眼眸中不带半分躲闪。叶岚怔怔看着青年的侧颜,心绪复杂的同时,突然又莫名有几分欢喜。她好像真的没有看错人。但除了严叶两人,其余人的脸色却不那么好看。震惊这年轻人敢于直视羊将军之余,心底却泛起了嘀咕。他们心中的猜测,恰巧也正是羊明礼所想。
“好……很好……”羊明礼沉默良久,终于是收回眸光,缓缓闭上眼睛,身上暮气又重了许多,低声叹了口气:“无药可救。”
这已经不是被人“引路”进来那么简单了。就凭这年轻人如此优秀的表现,分明就是严澜亭精心培养的死忠。他默默转过身,当着众人的面,忽然一把将桌上的地图扯了起来,死死攥在手中。回首时,羊明礼的眼中只剩下漠然:“分家,带着你的人,去吧,从此咱们互不耽误。”
话音间,他伸手撕下一块地图。大南洲总共二十七府,撕下那部分上共计九府,涧阳也在其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羊明礼径直将扯下那部分扔在了严澜亭的脚下。既然大家理念不同,那就别再互相恶心了。就让严澜亭睁开那双狗眼看看,到底谁才是对的,只是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可别来找自己哭诉。
地图落地的瞬间,众人的脸色已经惨白起来。
“嗬。”严澜亭沉默一瞬,倒是没有辩驳的意思。泥人尚有三分火。被人如此污蔑,而且已经认定,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况且今日之事本就只是导火索而已。在这些年共治大南洲的漫长岁月里,三人间的冲突早已大到难以愈合的程度。羊明礼说话时,目光扫过沈仪和叶岚,显然已经将这两人当做了“严家人”,自然是没有半分好脸色。只不过既然分家,九个封号将军,自然还得送出一位,免得对方到时候拿这来说事。
严澜亭也不犹豫,径直起身,探手朝着人群中点去。一众封号将军赶忙四散躲避。开什么玩笑,说是分家,但凤将军和羊将军又没有冲突,这要是被点过去,对面仅有一个五品中期的叶岚,一个不知深浅的年轻人,那可就真成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儿了。
“躲什么躲!就你了!”严澜亭瞪了一眼,指着那五大三粗的胖子。
“别啊!严大人,您是我亲爹,放我一次……”巫山苦着脸,也不瞧瞧那地图怎么分的,刚刚受了妖祸的三府,外加鹤山在内,这些事故频出之地全在里面。再带上两个年轻小修士,自己还活不活了。可话音未落,他便被无形大手径直从人群中拽了出来,一把抛出了堂外。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巫山哀怨地站起身子来,等看见严将军带着那两个年轻人走出来后,那份哀怨又浓郁了几分。
“这位是巫山将军,修为臻至四品。”叶岚简单替沈仪介绍了一下。曾经这姑娘在孟修文等人面前,宛如无所不能的仙家前辈,惹了任何麻烦,只要回禀而来,哪怕挨顿收拾,事情总是能解决的。但在面对这般大事时,叶岚眼中却也涌现出几分茫然。
大南洲,就在这么三言两语间一分为三。甚至给人一种颇为儿戏的感觉。但当严将军踏出这方偏堂的时候,便成了定局。
“严老大人,您再考虑考虑,实在不行,咱回去服个软呢。”巫山强颜欢笑凑了过来,对着老人轻声道:“这事本身就是您做得有些冒昧了,羊大人也是好意,不希望看见大南洲真的乱起来,您就低个头,下次注意一些,大伙和和睦睦的……”
严澜亭仅用一个眼神,便把巫山给吓了回去。他随即又看向叶岚:“你也觉得老夫是在赌气?”
闻言,叶岚抿了抿唇,许久没有答复,她确实看不太清楚方才到底是什么情况。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严澜亭无奈叹口气,竟是直接伸手拍了拍沈仪的肩膀:“你到底是怎么修上来的,怎么跟他们的差距这么大,莫非有名师教导?”
或许分家的事情,并不在这小子的预料当中。但在场所有人里,也只有这小子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因为就在羊明礼撕下那地图的时候,唯有沈仪在认真观察着那九府。
沈仪摇了摇头,抬眸朝前方看去。这位严大人并不是在赌气。他在赌的是整个神朝的命脉,若是斩杀猿妖时,对方的猜测成真。那接下来,若是还按照斩妖司原本的行事作风,那大南洲被蚕食几乎已成定局。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有一把快刀,来斩尽这团乱麻。严大人便是想要抽出身来,做这样的一柄刀,至少还能给大南洲留下九府的喘息余地。当然,如果那日的猜测是错的,南洲并无乱象生起。
第664章 南阳将军的首次出马
“哎。”巫山凝视着严老爷子离去的背影,直至其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才缓缓转过头,瞥了一眼身旁的沈仪,继而悠悠地叹了口气。他这人平日里虽不拘小节,脸皮颇厚,即便对老爷子的评价心中略有不服,却也无意争辩。当下之际,既已尘埃落定,还是预先将责任划分明晰为好。毕竟,若真与这两个年轻人搅和在一起,自己这辈子怕是与镇南将军之位无缘了。
“你与她不同,你刚获封将军之位,随我来,我与你详细讲讲。”巫山摆了摆手,领着二人朝着府衙的另一处厅堂走去。身为同僚前辈,他并未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子,反倒亲自动手为两人斟上热茶,说道:“坐。”
“咱们这行当,平日里看似清闲,实则大南洲一旦有任何差池,皆归我们管辖,说白了就是给人善后的,你与烟岚相熟,应有所耳闻。”巫山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继续说道,“下属若闯了祸,需我们出面平息;他们遭遇强敌,亦需我们出手相助。虽说辛劳,但上头的赏赐亦是颇为丰厚。总归一句话,只要确保诸事顺遂,无甚差错便好。”
巫山放下茶杯,在沈仪身旁坐下,脸上的笑意悄然隐去,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如今三位镇南将军各司其职,咱们也需划分清楚。你初入斩妖司不久,对大南洲亦不甚了解,那涧阳、西山、临河这三座邻近的大府交由你打理,你意下如何?”
巫山话音未落,叶岚便皱起了眉头,抢先说道:“你莫不是在开玩笑?这三府之中有两座刚历经妖祸,经验丰富的斩妖士死伤大半,如今尽是些初出茅庐的新人……”
“啧,你急什么。”巫山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解释道,“我对这边情况亦不熟悉,况且这位小兄弟还未表态呢。”
“可以。”沈仪微微颔首,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他心中明白,这位巫山将军,人品暂且不论,倒是个深谙世故的老油条。不过,这安排倒也契合他的心意。此前土地公为洪泽众人寻觅出路时,多在涧阳附近活动,将此地掌控在自己手中,他方能安心。
“爽快!怪不得严老爷子对你如此器重,南阳将军果真是年少有为!”巫山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说出的夸赞之词连他自己都未必相信。当然,虽说职责如此划分,但倘若这三府真出了乱子,他亦不会坐视不管。只是如此一来,至少无需带着一群懵懂无知的斩妖士,为些琐碎小事疲于奔命,能省去诸多麻烦。
“那我们二人便随意了,任凭安排。”巫山一边说着,一边将仅剩的那座遭受妖祸的大府分给叶岚,随后仿佛生怕两人反悔一般,拱手说道:“三府斩妖官的传讯玉牌,我稍后派人给你送来。我尚有事务缠身,不便多作陪同,二位请便。”言罢,这位身材魁梧的胖子瞬间消失不见。
“……”叶岚面色阴沉,想来在这胖子手上吃过不止一次亏。她轻舒一口气,带着些许歉意望向沈仪:“他便是这副德行,严将军选中他,乃是因其实力的确高强,还望你多多包涵,莫要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日后若遇何事,尽管来找我。”
“无妨。”沈仪放下茶杯,并未急于起身,而是向叶岚请教起太虚道法之事。唯有真正踏上炼气士的道果修行之路,方能体会其与果位大经的差异。行者苦修之时,只要能坚守神魂,每投入一劫之力,便能切实转化为境界的提升。然而,沈仪将近八十劫的妖寿注入太虚道法,最终转化为境界提升的却不足六十劫。那颗仿若月盘的苍木之上,道果仅仅凝聚了不到三分之一。即便已得叶岚点化,亦是如此。
当然,凡事皆有利弊。菩提教修行只能选择渡劫,或是肉身劫,或是心劫;而三仙教则可采集天材地宝,炼制丹药辅助修行。
两人相对而坐,寂静无声。随着沈仪的问题愈发深入,叶岚虽认真回应,眼眸中却渐渐浮现出一丝惊惶。她知晓这年轻人天赋异禀,否则绝无可能从微末中崛起,却未曾料到竟恐怖如斯。叶岚从未见过沈仪打坐修行,可他在太虚道法上的造诣,已堪称小成。
直至夜深人静,沈仪才起身致谢:“多谢。”
“不必客气,我已无更多可讲。”叶岚无奈起身回应。再往下说,便涉及到自己对四品道果的感悟,她所修的乃是太虚仙剑之路,未必适合沈仪,反倒可能将其引入歧途。
“告辞。”两人简单道别。沈仪回味着方才的收获,踱步返回宅邸。此时妖魔寿元所剩无几,他从扳指中取出那枚金丹,细细端详。此乃人间皇气凝结而成,虽小巧玲珑,却蕴含百劫之力。这般宝物,即便是四品修士见了,怕也会心生贪念。
无论是菩提教还是三仙教,想要炼化此丹,皆需筹备大量天材地宝,用以稳固神魂,还需长辈在旁护法,以降低渡心劫的风险。但沈仪却与众不同,他擅长炼丹,且精于在丹药中融入劫力,虽会有所损耗,却胜在简便易行。他从所阅丹书中随意挑选了一枚辅助太虚道法修行的寻常丹药。炼制劫丹所需药材固然珍贵,但此类普通天材地宝,以神虚山的底蕴而言,可谓取之不尽。沈仪离开时,不管有无用处,顺手取了许多。
此刻,他取出丹炉,燃起炉火。炼丹本是极具美感之事,可到了沈仪手中,却显得颇为怪异。相同的动作不断重复,每次指尖勾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如此这般,历经十余日,那枚金丸终于被逐一融入每一炉丹药之中。沈仪抓起一把丹药放入口中咀嚼,同时开启面板推演,助力消化。
百劫金丸之中,约有八十余劫之力融入体内苍木,月盘愈发充盈,那枚纹理繁复的道果亦渐渐有了轮廓。“一百四十七劫。”沈仪暗自推算着变化,距离彻底成就太虚道果,仅余四十余劫。此刻,他终于领略到这排名前十的道果究竟有何神妙之处。身游太虚,形态无定,仿若彻底融入一片独立的虚无之境,超脱于天地之外。
【五品.太虚道法:大成】
沈仪垂首,缓缓伸出手掌,白皙的指尖渐渐没入心口,却毫无触感。他对这法门的效用已有所领悟,只是尚未熟练掌握。尚未等他深思片刻,前几日府衙差人送来置于石桌上的玉简忽然闪烁起来。他轻轻一招手,那玉简便凭空消失,并非障眼法,而是彻底脱离了这片天地,再无丝毫气息。待其再次出现时,已静静躺在沈仪掌心。
西山府,一座偏远县城之中。一对面容白皙如玉、模样颇为相似的兄弟正放下手中玉简,望向面前丰臀蛇腰的黑裙美妇:“大人,已向将军传讯。”
赵家兄弟二人刚从别处调任至此,初来乍到便听闻大南洲斩妖司分家之事。心中尚在恍惚之际,唯一庆幸之事便是这位名叫江媚的上司乃是玉池妖祸中的幸存老斩妖官,有她带领,即便加上自己二人,勉强亦能维持西山府的安定。
“咳咳。”江媚以手掩唇,面色略显病态,显然重伤未愈:“巫山将军何时能到?”
“巫山将军?”兄弟二人一愣,呐呐道:“咱们西山府不是归那位新上任的南阳将军管辖吗?”
江媚闻言,脸色愈发苍白,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二人,良久才长叹一声:“你们既知他是新上任,难道不知此事何等棘手?”
“重新传信!”江媚无奈收回目光,带着二人朝着县城走去。兄弟二人赶忙向巫山将军传讯,而后快步跟上江媚。刚踏入县衙,便见一位朝官笑容满面地送一位和尚出来。江媚目不斜视,与他们擦肩而过,兄弟二人亦未显露出异样。斩妖司行事向来以朝官身份,为避免引人注目,通常少言寡语,只专注办事。
“智空大师,县里事务繁忙,老夫就不多送了。”
“多谢神朝体谅,待小僧与教中长辈寻回失窃之物,必助神朝剿灭妖邪。”智空和尚恭敬行礼,又向另外三人客气地微笑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呵!”待和尚走远,江媚才发出一声冷笑。自玉池仙门那猿妖为祸以来,朝廷迟迟未有所动,其他大妖王便起了心思。一头天仙圆满境界的恶蛟,论实力虽不及那头三目黑猿,但二者不同之处在于,此蛟并非仙家坐骑,而是实打实的占山为王的大妖。其此番前来,意在趁乱窃取人间皇气,故而拖家带口,率领满山妖兵妖将倾巢而出。
按常理而言,朝廷负责剿灭小妖,斩妖司对付大妖,本应轻松解决。可麻烦在于江媚身负重伤,且有一群菩提教的和尚前来搅局!
“说什么失窃之物,若我所料不错,又是一本果位大经吧?”江媚眼中寒意更盛,心中暗忖:菩提教若当真穷困潦倒至藏经阁破败不堪,大可直言,神朝自会出资修缮。然短短时间内,这等珍贵之物屡屡丢失,究竟是真丢还是借此之名,寻觅修成些许成果的天资卓绝之辈?其居心叵测,分明是在神朝境内私自传法!
“巫山将军如何回复?”江媚捂住胸口,缓了口气。
“他说……他说让我们切勿轻举妄动,他很快便来,切记,莫要与菩提教起冲突。”有了封号将军的指示,赵家兄弟顿时有了底气,说话也不再结巴。
江媚抿了抿唇,无奈道:“罢了,暂且如此。”说罢,她举步向前走去。
然而,话音未落,江媚的身躯陡然僵住,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本能地调动周身灵气,如临大敌。三人交谈之际,竟全然未察觉,院落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方才还躁动不安的天地之力,在那人随意瞥来的瞬间,竟离奇地平静下来。他伸手取出一块牌子,对着众人晃了晃。牌子上的大日图纹映入江媚眼帘,令她脸色骤变,一抹尴尬之色瞬间涌上脸颊,就连病态的苍白肌肤都泛起些许红润。她心中暗自思忖,自己方才提及巫山将军之名,怕是全被对方听了去。
“卑职参见大人。”江媚迅速调整好情绪,带着赵家兄弟二人,向对方拱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