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枝(重生) 第79节

  妧枝有种仿佛身子都被揉搓过的错觉。
  商榷安在她上方道:“你能这么做,我很高兴。”
  “金福钱庄的当家你看到了?”
  他是问妧枝今日见到的人,但实则是指那些嫁妆。
  纵使下人说,妧枝是因为他帮她把嫁妆赎回来归还她而高兴,可商榷安还是想从妧枝口中亲耳听到她承认。
  “是,都瞧见了。”妧枝今夜脾气格外好。
  有问必应。
  “那怎么说?你觉着满意了?”他想起交代金福钱庄的当家,送来的不止是嫁妆。
  还有别的等物。
  妧枝偏头抬眸看他,商榷安往下俯瞰,就见到那双眸子里彷如盛着春水柔波一样:“我只收下嫁妆,其余的让那钱庄东家领了回去。他说要禀告等你首肯了才行。”
  “那你为何不要?”
  商榷安撑着妧枝削肩,如同将她揽在怀中一样,而屋里灯火明亮,佳肴还冒着热气,美人虽冷,却另有一番摧折欲。
  “我倒是不懂你送我那些东西的用意。”妧枝:“是贴补我,还是补偿?”
  贴补是指妧枝嫁妆不够多,比起真正有身家的人家寒酸。了些。
  补偿是把上辈子没对过她的好,这辈子重新算上。
  商榷安:“你难道不懂什么叫嫁妆?女嫁男聘,我给你的那些,自然是一小部分聘礼。”
  妧枝忽而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般热的天气,她竟有了一丝凉意。
  “什么,聘礼?你要求娶……”她笑不出来,掐着手心,忍着不露出太多慌张。
  商榷安说:“我不是有言,你我都没和离,即是夫妻,这辈子也该如此,不成婚哪来的名分?”
  妧枝深觉这个话题太危险,睫毛轻颤,坐直了身子,微微与那双搭在她双肩的手想要拉开距离。
  “算了,说这些都为时尚早,我饿了,我们还是先用饭吧。”
  商榷安能清楚感知出妧枝身子避开他的弧度,他炽热的手掌在她身体留下滚烫的温度,透过衣物贴在肌肤上。
  顺着肩颈往下,可以窥见她被束紧的纤细腰肢,上辈子他憎恶过濉安王府,不想有一个孩子,将来有可能受外界的摆布。
  既不是世子之子,也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孙,生出来的子嗣是冠商还是冠李,都会引起纷争难题。
  这辈子妧枝没有喝避子汤,而他有心与她重续前世旧缘,弥补上辈子的无心之举。
  这次倒是可以有个孩子。
  妧枝能明确感受到商榷安在旁俯视她的目光,充满深意,也藏着忄青欲,像火舌一样碾着她一路打量。
  他就在她身旁的凳子上坐下,本是宽敞的空间一下变得逼仄起来,好在商榷安没有再和她纠缠那些娶不娶嫁不嫁的话。
  如同拉家常般,跟还在上辈子似的,商榷安贴着妧枝举筷,“想吃什么,我帮你夹。”
  妧枝:“我自己来。”
  商榷安不经意道:“你总是这么逞强,难道不许我多照顾你一些?”
  他没有看妧枝,而是自顾帮她夹了筷鱼肚上的白肉,神色冷峻,却透露出一丝埋怨般的古怪。
  妧枝对这样的温情感到恍惚,在嫁给商榷安之前,她跟这位商大郎君倒没有像婚后那样相处冷冰。
  那还是她与商榷安接触中,虽然她当时也不想嫁给他,但为了双方体面,妧枝还是礼貌与之相处。
  商榷安对她倒也不曾恶言以对,偶尔会聊几句妧家的话,还问她在家中是不是经常照看弟妹,以身作则。
  那时气氛比现在差不了多少,古怪得很。
  但虽然不愿和她结亲,可是只要妧枝去濉安王府,或是在妧嵘要求下约见商榷安,他却是会次次都来赴约的。
  时辰有长有短,那时妧枝私心以为,他还是没那么不好相处的,嫁给他亦不是什么坏事。
  熟料会是物是人非千变万化成这样。
  当真世事无常。
  但她没有一丝心软,商榷安给她的鱼肉,妧枝一点一点吃下,就当给上一世的妧枝一次道别。
  她跟商榷安从认识起就错了,何必再错下去?
  看着倔强的女子接受了自己的照顾,商榷安为这难得一遇的安心饭食感到舒服,这样的气氛许久不再有。
  也终于不是妧枝对着他一张冷脸,一如初见。
  乖分的跟在父母身边,眼下也乖分的吃着他给她布的菜。
  “今夜,我想和你一起歇息。”
  妧枝手中筷子一顿。
  却察觉出旁边商榷安盯着她的眼睛,“这两日我不曾强迫你,但是你总得给我个机会,哪怕不碰你,好歹让我上榻也行。”
  妧枝不语,不像之前那样拒绝,也不说同意。
  商榷安观察她的神情,眉眼和脸上一点情绪都不放过,妧枝都没有表露出丝毫厌恶。
  这代表他们之间是有进展的,他理解为这是她正在接纳他的许可。
  妧枝默许了。
  商榷安锐利审视的目光顷刻软化下去,有多了一丝柔软满意。
  到了用过饭,下人将吃食都撤下去之后。
  妧枝早已坐如针毡,然而这才入夜不久,她不能像以往那样,缺失胃口,用小半碗饭就停箸。
  为了拖延时间,她又逼着自己吃了不少,还多喝了一碗鱼汤。
  在商榷安默默观察她,用肯定的语气夸奖她,“看来你今夜胃口不错。”
  妧枝擦着嘴道:“我今日累了,要吃很多。”
  这一桌饭菜都是她动的手,难免劳累亦是正常。
  商榷安:“我带回了樱桃酪,你肚子还有余量吗?”
  妧枝:“把它放在就寝之前再吃掉,我先去消食。”
  她扶着桌起身,实在撑得有些难受,小腹胀满,脚步缓慢地朝庭院里走。
  夜深,月上树梢。
  妧枝为避免在屋中待着,商榷安会来扰她清净,然而预料之外的,仿佛知晓他的话给她带来不小压力。
  为了不让妧枝最终反悔,用过晚食后,商榷安竟然并未来打扰她消食。
  但妧枝还是在庭院里逛了一阵,又坐了一个多时辰,今夜风朗气清,虽已到炎炎夏日,却能从风里感受到一丝清爽之意。
  若是可以,妧枝有打算就这么一直坐到子夜。
  可商榷安并未给她这个可能。
  婢女前来催促,“娘子快去梳洗吧,浴房里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大郎君让人往里放了疗养的补药,能为娘子好好舒缓一番筋骨,去除疲累。”
  妧枝才知对方还给她准备了药浴,商唯真历来身体孱弱,商榷安很关心她的身体,还为她请了宫中御医开药,商榷安对一些药理懂得不少。
  知道药浴并不意外。
  但妧枝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安排,是不想她像上一世那样,病到最后没几年好活么?
  “他呢?”妧枝问。
  婢女:“大郎君已经去他房中沐浴了,他说会在房里等娘子。”
  平日无事,商榷安歇息的一向较早,而今夜尤其特殊,他不太想浪费太多时间,而是要登堂入室,与妧枝同床共枕。
  他出来的早,妧枝还未梳洗完,商榷安也不意外。
  让她多泡泡药浴,对身子有益。
  他很耐心且抱有期待等在妧枝的房中,在空余间打发漫长的时间。
  直到房里的灯火又被点亮了一次,商榷安问了下人时辰,当即皱眉,“妧娘子呢,怎么还未出来?”
  他沐浴过,洁净了身体,身着里衣披了件靛青的锦衣外袍,乌发如墨,卸了发冠,缠了一根玉簪披散在身后。
  样式轻简,通身清贵而气派。
  妧枝迟迟不进门,商榷安以为她又要退缩,这次从榻上动身,想要亲自去浴房那边看看。
  然而就在商榷安隐隐不满之时,一道洗得白里透红,浑身散发着还未消散的热气的妧枝从门口进来。
  婢女帮她包着湿掉的发尾,她素面朝天,面颊却如染了脂膏一样宣红,绮媚娇艳,一袭洁白里衣长袍,裹着她窈窕曼妙的腰身。
  整个人不再清冷不好亲近,而是多了许多暖意,暖到商榷安想要替她揭开外面的衣襟,去埋头轻嗅那曾勾引过他,缠绵悱恻的幽幽香气。
  妧枝一见商榷安朝她走来,不禁干咽一口气,如今已是骑虎难下的程度。
  她的暂时妥协,被商榷安误以为她愿意跟他重修于好,甚至接受二人能同榻而眠。
  “都出去。”商榷安上来,就当着婢女的面,将妧枝腰身一捞。
  他的掌心炽热的贴在她的腰杆上,沉着有力,且他们腰下的距离同样紧贴。
  妧枝慌中撑着他的胸膛,往后仰,免得胸前与他撞上,然而这样的姿势还是太过孟浪,一旁的婢女早已训练有素底下了头。
  妧枝紧张道:“等等,我发还是湿的,让她帮我擦干了再走。”
  距离子夜还不到时候,俨然商榷安已经按耐不住,想与她亲热一番。
  妧枝只能找借口将婢女挽留。
  可是商榷安道:“不必用她,我来帮你擦。”
  妧枝否定,“不行,你手太糙,我不用你帮我。还是让其他人来。”
  商榷安定定看着她,像在确认妧枝说的话有几分虚实。
  他的手糙?的确,他掌心有茧,以前更多,那都是在商朔老家时,做了一些苦力活还有执笔书写磨出来的。
  如今他位高权重,年纪轻轻步入仕途,官场沉浮十余载,也算几分养尊处优,手上虽谈不上光洁如玉,但即使有茧摸起来也不会太过难受。
  不过妧枝有所求,为了不让美好的今夜半途而废,或是惹她不高兴,商榷安还是缓缓松开手,让婢女先留下为妧枝擦干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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