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枝(重生) 第77节

  平氏听着,历常珽的话有安抚人心之力,也有道理,她点点头,“那我再多派些人去找,你若用得上他们,尽管吩咐吧。”
  她将府里的下人交给他,历常珽也不客气收下。
  他看向一旁的妧酨妧柔,一得知长姐出事,妧酨这几日连学馆都没去。
  他今夜成了罪臣之子,往日的官学都不再接收他,只能转为私学,历常珽帮他托了人,找了位先生,才能继续读书。
  私底下,二人还算颇有联系。
  在历常珽看向他以后,妧酨走过来道:“常珽阿兄,我,我也认识一些走街串巷的子弟,请他们帮忙打听我阿姐消息,若有人看见她了,定会跑来告诉我。”
  “若是常珽阿兄去找,我想跟你一起……”
  历常珽道:“好,一有你阿姐的消息,我会叫人带你过去,但在家中你还是要照顾好你母亲和妹妹。你阿姐在的话,定然也想看到你为她分忧。”
  此话让妧酨郑重点头,不在原来的官学以后,他身边多是平民子弟,气氛倒比从前和善。
  但也有所差别,那里头既有玩世不恭之人,也有气氛好学的学生,却都没有看他唯唯诺诺,曾经在官学待过就欺负他。
  许是听说他家里遭了难,近来倒还安慰他,眼看着他气色渐佳,人前也稍微敢抬头挺胸了。
  就在此时,历常珽派出去的下属有了回信,“郡王,有人发现妧娘子的踪迹了。”
  京都城内,想找人,时而如石沉大海,时而仿佛冥冥中注定,又有几分运气。
  历常珽派去的人里,找到了他记忆中前往过的私宅。
  那是唯一一个叫历常珽有预感会有妧枝的存在。
  曾经,他想出手买下那座宅子,然而屋主人却拒绝了。
  若商榷安的确是将妧枝掠到了那,那说明他实在是蓄谋已久,而非一时兴起了。
  妧枝不曾总待在屋子里。
  商榷安不在,她对所在的私宅没有丝毫心安之感,这不是她的归属,她的家是与平氏弟妹在一起的家。
  将来,她和历常珽也会有个新家。
  婢女跟在她身旁,为了防止她私自逃离,一直寸步不离。
  妧枝没有放弃,她的遮掩无用,想离开这里的心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若什么都不做才会令人生疑。
  只是出了院子,去了前庭,妧枝方才觉得这个地方有了一丝熟悉感。
  这竟是她数月前曾来看过的宅子,因要价之高,妧枝为此典当了她的嫁妆。
  事后被历常珽知悉,于是带她去看了其他新宅。
  不曾想她看过的屋宅的主人居然是商榷安。
  他可知晓她当时想购置这座房产?上辈子妧枝管着大房的账簿,但商榷安的私账却是他本人在做,未施予旁人接触的权利。
  妧枝也就对他的资产一无所知,她根本不知他还有这样的房子,当年商唯真从濉安王府搬出去,商榷安是否就将她安置在这?
  想到自己所待的许是这二人曾经的爱巢,妧枝眼中冷意更甚了。
  “妧娘子,前面不能再去了。”
  婢女适时地出言提醒,妧枝停下脚步,她知道一日窥探不完,且她刚想起这里是在何处,也就不再那么好奇着急想要出去。
  突然,远处另一道声音对旁人道:“前面的,走错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妧枝顺着方向抬起头,目光追逐一个下人打扮的身影,府里的护卫正在警戒,同时告知误闯的下人哪些地方不能擅闯。
  婢女也被吸引,同时说:“昨日送菜的菜农生病了,换了他儿子来,是个莽撞的,连哪里不许进都不知道。”
  妧枝对那一幕感到平常,但是不经意却与对方对上目光,虽不认识,但那陌生的眼睛却盯着她好一会,这才在护卫示意下,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她疑惑,且保持着清醒,不曾声张。
  心中的犹疑却越来越重了。
  她在家门口消失,平氏这时不知该多着急,为了她的清誉,兴许一时不会马上报官。
  但若迟迟不出现,总会求助于其他人。
  历常珽肯定会得到消息,立马从骊山行宫下来找她,刚才所见,会是他派来的人吗?
  妧枝没有打草惊蛇,静静注视着来人被护卫赶走,然后院子恢复清净,而在婢女提醒中,她也从前院走回了房。
  天色将近黄昏,霞光日丽,不管树叶还是屋檐下的庭院里,都被镀上温暖的橙光。
  早上说了告假,结果一整个白日都未再出现的商榷安,终于从外面回来了。
  妧枝独站在庭中,盯着前面假山旁的池水,仿佛正在出神。
  商榷安朝她走近,目光落在那道窈窕身影,脚步越发轻巧无声。
  然而在他在妧枝背后站定伸手间,面前的女子十分自然地回身朝他警惕地看来,明显不想他碰。
  商榷安上前,悬在半空的手拐了个方向,去轻碰妧枝脸颊边的鬓发和耳垂,即使引起她的不悦,依然问道:“在想什么?”
  妧枝往后微仰,想要躲开商榷安的手,却被他强制按住削肩,他抬起了她的下颔,指腹轻抚略带一丝顺滑,揉过她面颊。
  虽然面无表情,气势清冷,眼里藏着的幽深欲望却让人避不开它。
  男子与女子的力量无法一概而论,光是搭在她肩上的手,妧枝便感觉到沉重起来,商榷安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
  他好似特意请了有武艺的人习过武,懂得些拳脚功夫,只是光看他眉若刀裁,俊面如玉的面孔时,如若被骗了。
  他本身的力道便很大,揉入要捏碎她一般。
  妧枝为了不让他碰,搭上他的手腕,想将他扯开,但不过蜉蝣之力,甚至只在对方手上留下一片温柔而细腻的触感。
  叫人眼眸一暗。
  “你去哪儿了。”不得已,妧枝问。
  商榷安:“唯真找我,她腿受了伤,叫我去看她。”
  他没有隐瞒,显然在他把控之下,追问他下落的妧枝叫商榷安感到满意,于是为表诚意,他也将自己今日行踪告诉给她听。
  妧枝当即皱眉,看他的眼神犹如不解,更有冷意,“看来你已在我和她之间做了选择。”
  “什么时候放我离开?天色不早,我此时出府还能看清回家的路,就不送了。”
  她也不用收拾行李,本就是被掠来的,身无一物,妧枝向右要走。
  却被商榷安抓住衣袖,四目相对,商榷安在原地纹丝不动,指尖用力,令她挣脱不开,方才问道:“谁告诉你,我选择了她?”
  妧枝惊讶不已。
  她没想到权宜之计,让商榷安去动商唯真,竟叫他雷厉风行。
  他怎会没有一丝犹豫?
  商榷安:“我这两日没有看她,她有些不安,今日正好也是与她说清楚,日后如何自处。她若要嫁人,我还会以兄妹相待。她若不肯,我也会另寻他人将她好生照顾。”
  妧枝神情变得凝重而严肃起来,她感觉到商榷安的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而她心上也宛若压了一块大石。
  “你怎么会这样和她说?你上辈子,莫不是和她在这座私宅里住,还共同生养了一个孩子,你……”
  你怎会舍得?商唯真难道不是他最心爱的人吗?
  商榷安:“我和唯真,从小相依为命,的确一起经历过许多,彼此看重,视为家人。”
  也有许多妧枝不知道的事,有些苦难令他无法就将商唯真赶走,弃之不顾。
  只能从良心上,今后再为她另觅良人补偿她。
  但在上辈子,商唯真得到过许多,认真理论起来,商榷安都不曾欠她什么。
  时至今日,他想要妧枝,原也是想与商唯真从头来过,可事实非他所想的那样,他到底对眼前这个女子,无法松手。
  至于唯真,只能尽量妥善安置。
  商榷安:“她不会再是你我之间的阻碍。”
  “你也无须再担心我想两女共侍一夫。”
  妧枝骤然沉默,面上不见一丝高兴,心情反倒更加沉重下来。
  能叫商榷安对向来珍视的好妹妹说出这番话,简直不可思议,甚至证明他的认真,以及向她示好的态度。
  与上一世全然不同的姿态,令妧枝难以适应,商榷安还贴近了她,出手搂住了妧枝腰身,充满占有欲,“你提的条件,我都做到了,是否该你回赠我好处,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所谓诚意,便是作为交换,商榷安答应妧枝的条件,而妧枝也要满足商榷安的要求。
  没有了商唯真,妧枝方才同意商榷安动她,否则她不安心。
  他便给她这份安心。
  如此她才不会闹,不会逃,想着离开这座宅子。
  而现在,该妧枝有所表示,是从,还是不从。
  第69章 营救。
  妧枝抵住商榷安的胸膛,“你太着急了,我还不知这件事是真是假。万一你诳我,我怎么办?难不成要我为你背负骂名?”
  妧枝脸上俨然是不会承担这般后果的神情。
  她巴不得和商榷安撇清干系。
  “你想让我怎么证明?让唯真亲口告诉你,我拒绝了她?”商榷安细问,然而神色告诉妧枝,他提这个方法,当然是不可能的。
  他还没有下作到那种地步,且他说出口的话,做出来的事没有不成的。
  妧枝此番就是不信任他,低估了他的诚意。
  商榷安容色变得不悦,手中力道收紧,妧枝感觉到他的压迫性,与他身体贴近,匆忙开口,“不是。”
  “我的确没办法马上相信你说的话,但也无需见你的唯真。”
  妧枝张嘴刺他:“毕竟上辈子,你与她感情深厚,常住在这座私宅吧?我当然心有防备,你总得给我些接受的时日。”
  提及上辈子,商榷安顿时有所了然,他上一世的确不常回濉安王府,那座王府从来不是他所认可的家宅。
  商唯真有一日说,她想住进安葬商朔的山中隐居去,商榷安见她兴致不高,且身体每况愈下,忧愁不断,这才将她挪出王府,送到外面疗养。
  这是不可抵认的事实,“要多少时日,你才愿意放下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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