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枝(重生) 第39节

  “你可得救她于水火。”
  “你瞧三郎四郎可与她般配吗?濉安王妃那样独掌大权的性子,做她的儿媳妇必然少不了吃苦。”
  “她被商榷安退亲了,是为何哪里不满意她呢?她进退有度,知晓自己的亲事曲折坎坷,可有独自伤心过?”
  “这般要强的女子,想必是不会让人看到她的不堪的。”
  “历郡王……”
  妧枝走到历常珽跟前,发觉他竟然不合时宜的出神了片刻,她不由地出声打扰。
  历常珽倏地收拢回神,目光有一丝特殊的看着她。
  妧枝:“郡王?”
  历常珽面露微微歉意,“抱歉,不小心失神了。”
  妧枝当他是在思虑正事,况且与周老夫人聊过后,只当与历常珽交好,就当是做朋友。
  于是并未计较这等小事,她微微一笑,“不打紧,是不是该走了?若不是老太君定要劳烦你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历常珽却说:“并不麻烦,送是应该要送的。”
  “常珽的本分,还请妧娘子不要见外。”
  这话周老夫人也曾说过,而到了历常珽口中,妧枝不知为何觉得又仿佛多了一层意思。
  她明显愣了一下。
  而历常珽已经不再提刚才事情,“不嫌弃的话,妧娘子又要与我同乘一辆马车了。”
  实则马车上除了他们,为了避嫌还有另外的婢女在上面。
  门窗亦会打开通风,是以并不算不合规矩。
  “走了?”
  屋中,周老夫人躺在榻上,出声一问。
  下人回应,“是,郡王接了妧娘子,二人就出去了。”
  “可有看到他们二人说了什么话?常珽跟妧娘子说话时什么样?”
  即便病了,周老夫人依旧不甘寂寞,想要以此推测他们是否能够成就一段姻缘。
  “笑呢,妧娘子笑了。”
  下人口述当时那对男女站在一起的模样,“郡王来时,见到妧娘子,还出神了,直到妧娘子走到跟前叫了他一声,方才醒过来。”
  “这傻子。”
  周老夫人跟着弯了弯眉眼,闲话般说起在濉安王府的事,“我当初瞧那小娘子第一眼,就知她是贴着谁的心坎肉长的。”
  “这种静花照水的性子,可不是轻易就能养出来的,那是天生的,学都学不来的乖。”
  下人捧话,“还得是老太君看人准呢,这样的缘分,想必过不久郡王就能好事将近了。”
  “我倒是盼着呢,且看造化吧……”
  话音渐歇,屋里之后再无闲谈,恢复了清净。
  妧枝在马车中与历常珽相对而坐,即便不提周老夫人,也有话说。
  “妧娘子家住状元巷,那里除了妧侍郎还有好几位我认识的大人,都在那边落户了,可见是个福禄之地。”
  “那郡王呢?”
  “也就在御街上的和乐巷里。”
  “和乐巷皆是达官贵人所居,那也是福禄之地。”
  历常珽低声轻笑。
  妧枝跟着笑了一下,“不过就算再福禄,若是住着不爽利,也不过是平添烦忧。”
  历常珽纳闷,“这又从何说起?”
  妧枝:“我家人丁不多,但屋子也不大,随着弟妹渐长,所用之处变多,久而久之就显得逼仄了。我倒是想,在这京中另寻一处房产,好将阿母他们安置。”
  “原是如此。妧娘子可有看好的地段?”
  “尚在斟酌。”妧枝微微抿唇,然后道:“另置房产,所需钱财不少,以我目前能力,只能赁居个一年半载。”
  若是不能有充裕的钱财和能力安置平氏他们,即使与妧嵘分开,妧枝劝说母亲离开父亲,都不会让他们安心听她的安排。
  只有让她在平氏等人心中变得可靠,方才会使其依赖于她。
  妧枝抬头,看向历常珽,有几分深意,“之前郡王说,若是有为难之处,可尽管向你道来。可我非是那等轻易受人之恩的人,不想麻烦了你,有些麻烦我尚可自己解决,不过,眼下倒有一事想请郡王帮我。”
  “何处有生财之道?我想多置些钱财,我而今手上有一批精细的刺绣,售给绣房和裁缝铺,它们大多有自己的绣娘,不肯轻易收下。”
  “即使将我的刺绣买去,也不过是低价给我补偿,我那些绣帕、绣枕乃至绣被等物,都是用了上好的金丝银线,花了心思,若能为我引荐适合的客人,得了钱财,之后我愿意与郡王分出一半。”
  能买得起贵重刺绣的,必然也要出身富贵。
  妧枝而今身边没有这样的人脉,只能寻个这样的法子请历常珽帮忙。
  周老夫人病重,不好劳累她,不然此事本该是寻她牵线的。
  妧枝安静地凝视历常珽,黑白分明的眼珠显得她乖巧而秀静。
  历常珽却从话语中,听出许多不寻常来。
  既要置办屋产,为何是妧枝自己费心钱财?妧嵘难道不管她吗?
  她说要安置母亲他们,怎么分毫未提自己父亲?
  此事,难道她家里人都不知情?
  对上妧枝的目光,历常珽蓦然隐去那些不必要的追问,答应道:“难得妧娘子有事相请,常珽定然鼎力相助,绝不会推辞。”
  “此事交给我来办就好,不出三日,就会给妧娘子一个答案。”
  妧枝松了口气,“那就在此先多谢郡王了。”
  历常珽送了妧枝归家,马车到了状元巷附近,妧枝喊了停车。
  二人并非婚嫁关系,虽然彼此清白,多少还是要避嫌。
  为了不扯出闲言蜚语,妧枝提前从马车中下来了,“此路不长,我先回去了,郡王慢走。”
  她欠了欠身,行完礼便提着食盒走了。
  却不知道车上的历常珽在她背后看了她许久,然后等到车夫问起,方才吩咐,“调头吧。”
  妧枝回到家,正好看到院子里下人正在清理物品,是从妧嵘的书房里搬出来的。
  有些废品和无用的旧书,还有他用不上的笔墨。
  下人见到妧枝,起身问好,“女郎回来了。”
  妧枝垂眸一扫,明知故问:“这些是什么?”
  下人道:“是主家吩咐,要拿去烧了的旧物,用不上了,这才叫我带出去清理。”
  妧枝眸色暗了暗,抬头看了眼书房内,“阿父今日在家?”
  “先前还在,但一个时辰前,主家好像得了什么口信,有事便出去了。”
  见妧枝一时没有吩咐,下人便又蹲下整理起来。
  却不想下一刻,女郎竟然放下了食盒,嘴里道:“这些旧物许多我和阿弟阿妹都没见过呢,妧酨之前常念想要见识阿父墨宝,又担心受责骂,一直不肯与阿父说。”
  “还是我来帮他找找,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吧。”
  妧枝笑容自如地吩咐,“你去忙吧,这里有我,等过会我再叫你。”
  “顺便,将我这食盒拿去伙房洗一洗。”
  下人没有存疑,妧枝说的都是实情,他只想到家中那位胆小的大郎,可惜了这么个长姐。
  妧娘子虽是女郎,却抵得上一个兄长。
  这家中虽然主母同样懦弱,但妧娘子是唯一能让主家听她几句话的人,也是唯一敢与主家叫板的。
  下人走后,妧枝在确认四下别无其他人后,蹲下身来开始翻找妧嵘的旧物。
  妧嵘的书房也非随便能进去的地方,他与乱党勾结,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书房定然十分保密。
  什么东西没了心里都有数。
  但这次他吓破了胆,这些拿去烧毁的东西说不定有什么猫腻。
  妧枝仔细查看,终于在一个碎裂了一半的花瓶中,发现端倪。
  第33章 得宠。
  一夜春风过去,乍听虫鸣。
  京都里,连续下起连绵的几日细雨。
  随着朝中局势的变幻,濉安王府近来都变得安静,也许是得了小道的消息,并没有与妧家走得太近。
  连与妧枝有了初步婚约的李含翎待在家中,安分守己。
  他还给妧枝传信,说是要准备考试,期望能一举中得功名,到时候就请媒人上门,彻底将两个人的亲事定下。
  妧枝对信上的内容态度平平,也就回了句让他专心准备,祝他早日平步青云,便就此作罢。
  小雨时节,清明阵阵雨。
  商朔忌日,商唯真带了他的牌位,在京中的一座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又给他立了一块碑。
  商榷安带商唯真去看他,祭祀奉酒,把朝中事些许变化说给商朔听。
  物是人非,许多曾经商朔的旧人,甚至帮扶过商榷安的长者,都葬入了地里。
  剩不下多少对他有恩的长辈。
  “榷安阿兄。”在目睹下人备好黄纸,商唯真来到商榷安身旁,“轮到我和阿父说话了。”
  商榷安在商朔墓碑前,并没有多太多言语,大多时候都是与一块墓碑静默以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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