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枝(重生) 第32节

  妧枝随同平氏等人起身,妧嵘同濉安王说了几句话,便悻悻而归。
  濉安王妃早已提前寻了个借口,离开了此处。
  人已经变少,但在妧枝要离开王府时,李含翎从后面追了过来,在廊檐下对着妧家人的身影道:“妧侍郎,世母,阿枝,含翎且来相送。”
  说是相送,他眼睛却是盯着妧枝。
  妧嵘在宴席上被败兴,而李含翎又是王府子弟,虽在妧嵘心中没那般满意,却也并非真的想弄僵。
  于是甩开袖子,冷哼一声,“时候不早,别耽误了时辰。”
  平氏亦拖着妧柔妧酨,也识趣地没有打扰他们。
  是以,在通往前庭后院的路上,只剩妧枝和李含翎二人。
  而在一桩梁柱后面,商榷安带着商唯真从里面出来,不远不近地看到这一幕。
  商唯真下意识朝商榷安瞧去,目光紧盯他的表情。
  只见商榷安只再平静不过地瞥了那边一眼,便漠不关心地扭头,对商唯真道:“走吧,我扶你回去歇息。”
  时值长夜,天色浓厚的像墨一般。
  将商唯真送回到房中,叮嘱她好生歇息,商榷安便从屋中退了出来。
  此刻万籁俱寂,只有少数虫鸣和风声。
  他在园中一处小路上静了静,正打算去书房一趟,然而竹影摇晃,灯火璀亮。
  路途上一个眼熟的婢女捧着一样东西,匆匆走来。
  见到他,倏然惊呼一声,“大郎君。”
  是商唯真身边侍候的婢女。
  认出来人,商榷安锐利的目光落在她手上,“你拿的是什么?给唯真的?”
  若是商唯真的,商榷安必然要检查一番。
  然而婢女将东西捧到跟前,像是遇见救星道:“不是,大郎君,这是妧娘子的东西。”
  “妧娘子今日在小浴房梳洗,奴婢前途打扫,发现她落了这封书信。如今他们好像已经归府了,不知该怎么才能给她?”
  商榷安触目盯着婢女手上的信物片刻,默了道:“给我吧。”
  得了应允,婢女飞快将书信上交。
  商榷安:“下去吧。”
  “是。”
  待婢女一离去,竹影摇晃的光影中,商榷安站在石子小径上,将这封写有妧娘子亲启的信件,直接拆开。
  五指轻掸,露出里面的字迹。
  一目了然。
  常珽亲笔:海棠春坞偶遇,未曾想与妧娘子一见如故,若娘子芳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还请前往木荷堂一聚,等卿。
  第27章 病发。
  屋檐之下,灯火明亮。
  妧枝在李含翎追来后,停下脚步,“四郎君,有何事找我?”
  历经炙羊席上一幕,李含翎再看妧枝,眼神已然不同。
  “我没想到,阿枝竟然会为我出头说话……”现在想来,李含翎还恍若置身如梦。
  他虽和李屹其是兄弟,但兄弟之间也会分个高低上下。
  而今府中有商榷安独占鳌头,衬得其他人宛若蝼蚁,又有谁能越过他去?
  再往下分,二兄出门经商,不在家中。
  只剩他和李屹其年长,论人选,对挑选夫婿的人家来说,李屹其读书比他多,自然又要更胜一筹。
  而他小有花名在外,这样一比,肯定不得旁人家长辈喜欢。
  可是妧枝却好像对他心有所属……
  李含翎不由地面露微喜。
  妧枝仿佛看透了李含翎所想。
  他而今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年轻儿郎,而妧枝早已比他多历经了一回生死。
  她道:“生死嫁娶,虽由不得自己做主,但我也想选一个稍合心意的,此乃人之常情。”
  “四郎君不必想太多。”
  李含翎根本听不懂其中含义,执意道:“可无论如何,你都选择了我,阿枝,我甚为高兴。”
  被人认可,尤其是婚嫁中的女子,能让李含翎这般作态倒也正常。
  妧枝只好点头,“若没其他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李含翎还想起来一件事,念念不舍道:“那些花……我届时让花匠都移植到你院子去。”
  “好。”
  今日上门做客,无疑妧枝也没想到李含翎会真的有心,去拖了许多花来栽在院子里,哪怕他亦是看在妧嵘的份上,听了父母之命才与她议亲。
  也从来没有人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即便是片刻的欢心,妧枝内心也微微偏向于这位李家四郎。
  左右这桩婚事是为了做给妧嵘看的,与其定下表面宽容,实则小心眼的李屹其,还不如会哄人开心的李含翎。
  届时退婚起来,也好糊弄。
  王府大门,在妧家马车离去后恢复安静。
  与此同时,御街的豪宅富贵人家中。
  一碗羹汤忽然撒落在地。
  婢女看着骤然脸色发白,瘫倒过去的妇人,一声惊呼,“老太君……”
  入夜之后,甘家府中,本是一片祥和之态,却因事发突然,府中气氛骤然低迷沉重起来。
  闻讯得到消息的历常珽,从自己府上赶来,“贯轩,祖母情况怎么样?可有大碍?”
  甘家郎君,周老太君的亲孙将他迎进门,神情不是很好道:“祖母身体不是很好……谁知会突发这一遭。”
  “你……看过就知道了……”
  历常珽肃着脸从院子里进去,来到周老太君的房中,此时此处早已挤满了不少人。
  有甘家家主以及夫人和其他子孙,还有大夫婢女。
  待到历常珽来,在一道声音下纷纷看向他,“常珽来了,都散开。”
  “其他人都先下去吧,留下一人伺候,大夫就在此处。”
  屋里的闲杂人等都退到外面,甘家家主应对上历常珽询问的目光,哀叹一声,摇了摇头。
  “大夫说,是头疾发作,此乃不治之症,也许没几年可活。”
  历常珽看向榻上昏迷不醒的周老太君,她面色灰青,嘴里含着人参片吊着,远不如前几日红润有气色。
  说是几年,怕是甘家家主都是捡了宽慰的话说的。
  甘贯轩在他身后道:“父亲吩咐了,要大夫竭尽全力医治祖母,常珽,多亏你日前提醒我们,要多留意祖母身体。”
  “这些时日,大夫都在开药为她进补,若不是今日大夫恰好来把脉,说不定祖母……就这样去了。”
  历常珽怔愣,倒不是他提醒,而是有人比他更早留意到祖母身体不适。
  他不禁想到妧枝,那个出身妧家的女郎,她说她虽不通医术,但是见多了像老太君这样有隐疾的人。
  初时,他还以为她是有意和他搭话。
  没想到,而今都叫她说中了。
  在大夫看过之后,同甘家家主出门交代事宜,历常珽便与甘家的郎君留在房中陪伴周老太君。
  烛影昏昏,在片刻的清净之后,周老太君在床幔中缓缓转醒。
  她意识有了一刻的清醒,混沌的目光在周围打量一圈,看到子孙在后,不由地笑了笑。
  然而却抬不起嘴角。
  “是贯轩啊,常珽也来了……”
  “祖母。”
  见周老太君头偏向历常珽,似是有话要说,甘家郎君道:“你陪着祖母,我去让人端药过来。”
  待甘贯轩走后,历常珽才来到周老太君身旁,一下便握住了她搭过来的手,“大夫说要静养,此刻祖母你还不能起身。”
  “不起,不起……”
  周老太君:“我只是有话想和你说。”
  宛若交代后事一般,她道:“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人,生死自有命数,就算我哪天去了,你们也不必难过。”
  “倒是你,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即使袭承了你父亲的爵位,身边却一直没有一个知心人相伴。”
  “常珽啊,你可不能绝了你父母的后路,为祖宗,开枝散叶,乃是人生大事,你……”
  她咳嗽起来,说话有些气短吃力。
  历常珽登时紧张地为她轻拍心口,又在婢女倒来茶水后,喂到周老夫人嘴边,“祖母慢些说,我都听着。”
  缓过来气后,周老夫人按着历常珽的手,颇为艰难地挤出话语声,“要娶妻,知晓吗?那妧枝,若是与三郎他们没成,你就……”
  “我观她是个好的,你也不反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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