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枝(重生) 第10节

  “今年的新茶,请阿姑享用。”
  “滋味儿回甘,叶片清香,倒是好茶。”
  一饮下来,被唤作“阿姑”的老妇人放下杯盏,笑看向濉安王妃和她身边的子女们,“你瞧瞧,你这府上多热闹,就差几个孙儿膝下缠绕了。”
  她示意身边坐着的一个男子,“你可也要加把劲儿。”
  濉安王妃笑道:“阿姑可不知,这热闹是热闹,可也费心。”
  她指指奉命过来陪同的李家二子,告状似的道:“您瞧瞧,这两个家伙,打搅了他们的好事,叫他们来,竟还有几分脾气,说没把人陪好。”
  “什么人?莫非是我们上门,坏了你们的好事?”
  濉安王妃随即偏头,示意两个儿子,让他们自己开口。
  李屹其先道:“回姑祖母,是家中为我和三阿兄相了一门亲,今日对方登门拜访,我们在叠翠轩陪着。”
  “不过,倒不像阿母所说那样,是因为没陪好那位女郎而不快,而是觉着对娇客招待不周,略有些担忧。”
  周老夫人兴致瞬起,“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好啊,竟也未曾和我说。”
  “相的是谁家的女郎?”
  “家世、人品如何?”
  说着,情不自禁往旁边的人影看了一眼,“你快听听吧?你三表弟、四表弟都在议亲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整日侍弄些花花草草,吟诗作对又有什么用?还是打算与你那些文人骚客之流过一辈子?真是把自己当和尚,素习惯了。”
  “哎呀,阿姑。”
  濉安王妃安抚,“可不要说郡王了,常珽他一直都想找志投意合的女子,这娶妻,自然是要娶合心意的嘛。”
  “急是急不来的。”
  被众人看着的历常珽出乎意料,不似旁人想的那样,被说得颜面无光。
  而是在周老夫人座位旁,手持一把扇子,一副文雅之士的模样,面带微笑扇了扇,“还是小姨母说得对,缘分不可强求,真要来时,可挡也挡不住。”
  “三表弟和四表弟,这不就是姻缘到了吗?”
  历常珽拱手,“表兄我在此就先说声恭喜了。”
  李家二子同时回礼。
  “多谢表兄。”
  未能说动自家孙子,周老夫人哀叹一声,改为向濉安王妃打听。
  “你还未说,是哪家的好女啊?”
  濉安王妃:“是中书侍郎,妧嵘之女。”
  “妧嵘……姓这户人家的可不多,其父可是当年探花?”
  周老夫人似是有所耳闻,记忆犹新,“当年长街打马过,这位妧侍郎的风采可是鼎鼎有名啊。”
  “哎呀,那他家女儿,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
  说着,盯着濉安王妃和李屹其李含翎等人的表情细细观察。
  得到的答案不是点头,就是微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不禁令周老夫人更为好奇起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见一见此女?”
  知道这位姑母是个心焦的,濉安王妃道:“阿姑稍安勿躁,想要见此女又有何难?”
  “一场宴席的事,等下回再请她来,我就提前知会阿姑,让你来做客可好?”
  “哎呀,那还是快请吧,侍郎之女,长得什么模样我也想见一见。”周老夫人:“也好代你们掌掌眼,瞧瞧她相貌品行如何。”
  李屹其答应:“是,等时机适宜,我就去帖相邀妧家娘子来聚。”
  周老夫人:“好,好,这样也好,可别唐突了人家。”
  “等事成之后,你阿母啊,也帮常珽看看哪里有合适的,不然他一直不成婚,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
  “就找个像书香门第,有门风渲染的女子,总该合他心意了吧。”
  在此时,被点名道姓谈及私事的历常珽,手拂扇穗,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第9章 投缘。
  窗外梨花飘香,吹落到屋檐下窗台上,令屋中桌台边缘都堆积了一层白色雪山。
  “女郎。”
  下人冒着梨花雨前来,定睛一看,就看到室内的女子手执一把小匕在扫“雪”。
  寒春袭人,内里还烧了炭火。
  将洒落的花瓣都扫进一个瓷钵里,打算做一些梨花膏,妧枝抬起盛丽的面孔,问:“何事?”
  下人上前,双手奉上,“是濉安王府,一早派人送来了请帖。”
  距离上回登王府的门,已经过去两日。
  按照上辈子的进展,在妧枝与商榷安还有婚事在身时,亦是差不多这时候王府那边有人相邀。
  只是这回写请帖的人,不是所谓的商大郎君,而是他的弟弟,李三公子。
  李屹其在信上说,上回匆匆一面,未曾招待尽兴,想邀妧枝再次上门做客,恳请她赏脸。
  阅完信,思量之余,下人在旁问道:“女郎,可要捎口信?”
  “王府来的人,还在正堂等候着。”
  亲事虽未真正定下,也算过了明路。
  妧嵘与她都拿了王府那边的先遣聘礼,妧枝未来王府儿媳的身份是跑不掉了。
  这种邀约必然得赴,否则妧枝不去,就连平氏也会过来问罪。
  好处是,这回她不用再以未婚妻的身份,面对不喜欢她的商大郎君。
  二人在见面时只有她一个人试图和他交谈。
  每每回应她的是那张冷脸,等到时辰一到,就迫不及待借口有公事要办,脱身而逃。
  妧枝:“去捎,就说请帖收到,我会赴约。”
  惊蛰已过,正值春分。
  隔日一早,妧枝梳洗打扮后来到前堂正厅。
  平氏得知这次妧枝单独上门,特意给她绣了新的荷包,挂在那款细腰上,沉甸甸的。
  一看就知里面应是塞了东西,“你身单力薄,不常在这些勋贵人家走动,要知道,这些府上人家的下人都是需要打点的。”
  “你带些钱防身,也好办事。”
  妧枝摸了摸上面的刺绣,针线精密,图案秀美,一看就是平氏的手法。
  “多谢阿母。”
  “你还与我客气?”平氏脸上洋溢着喜气,“我呀,一想到你将来能嫁个好夫婿,阿母打心里觉着高兴。”
  饭桌上,妧嵘不在,只有妧柔和妧酨,捧着碗朝长姐看来。
  “阿姐,我也想去。”妧柔:“王府是不是好大呀?里面的下人,是不是比我们家所有人都多?”
  妧酨初一触及妧枝的眼神,就想逃避,“阿,阿姐,我我……”
  “我已经知道悔改了,这,这次请教了同学,已经已经在读《周易折中》和《礼记》了。”
  这两本书早在妧酨同样年纪的学子中,早已经通晓通读了,甚至进程快的都已越过《尔雅》《说文》,去读更深奥厉害许多的古文、名家的文选。
  但妧酨始终是慢人一步,上辈子他就已经证明,妧嵘的读书天分当真没有遗传到他。
  他不是读书的料,而这辈子妧枝也并非要他读出个花样来。
  而是要他不要再像上一世那样,浑浑噩噩度日。
  即使读不懂,也要读,通晓个为人处世的道理。
  “你肯用功,自然是好的。”妧枝音色冷淡,听在妧酨耳朵里,依旧莫名的高兴。
  “那,那我们是不是快要有姐夫了?”
  阿姐肯答应自己,让妧酨有了胆子和她说话。
  只是此话一提,好像惹了长姐不快,妧枝闻言目光瞬间冷了下去。
  她挑了下唇,有一丝讥讽,“我觉得,与其关心他人,不若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多锻炼一下身体,妧酨,你身板太弱,日后如何护住阿母和妧柔?”
  对妧柔,妧枝又是不一样的样子。
  “阿柔,这次是去办正事,下回我再带你去玩。”她碰了碰妧柔的小脸,帮她把鬓边的碎发捋了捋。
  妧柔:“我听阿姐的,阿柔等阿姐回来。”
  平氏催促,“好了,喝完了粥,就早些去吧,莫叫人等。”
  妧枝起身,容色已经微冷。
  曾经,妧酨也十分崇拜尊敬有个商榷安那样的姐夫,但他是个傻子,没变成傻子之前亦是个蠢货。
  别人瞧不上他,瞧不上有他这样的小舅子。
  妧酨还要嬉皮笑脸的贴上去,一声一句讨好地唤着“姐夫”,可换来的呢,不过是一道冷眼,一句“小妧郎君”。
  连个公道都不曾帮忙讨,这样的“姐夫”,又算得了什么呢?
  王府。
  妧府的车马一到,下人就出来接了。
  “妧娘子。”
  红墙绿瓦的院墙内,为了招待今日的客人,府里上下都清扫了一遍,还换了屋中角落里的绿鹦鹉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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