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每次,每次,她都信了。
她怎么会信!
“你有感觉的,但你没有管。你怕知道真相后,不知如何面对你的仔吗?还只是怕麻烦?或者,你就是不喜欢他。”
苏玉华喉头滚动,死死咬住嘴唇。阿昊不是陆定,她不是小姐,她喜欢阿昊的。但是她太忙了,陆家那么多事情,那么多坏人,小姐就一个人,她要帮小姐。明明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的.......
苏玉华眼神逐渐茫然。
陆定蹲下身,在苏玉华耳边,如恶魔低语:“只要你告诉我,吴阿麟现在在哪里。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让人帮他戒掉。”
“苏姨,你能做一个好阿妈的机会,只剩这一个了。”
阿昊全身骨头都开始疼起来,额头猛地撞向地面,砰砰砰 ,发出骇人巨响。
“阿妈,我好痛,好痛啊——”
“啊啊啊——”
苏玉华睚眦欲裂,冲向儿子,将手臂塞入他口中,阿昊毫不犹豫咬下去,苏玉华胳膊立刻渗出血来。
肥鱼膏想要去拦,陆定神色复杂看着这对母子,冲肥鱼膏摇摇头,让他离开,肥鱼膏犹豫着转身出了房间。
过了会儿,阿昊终于停了下来,一身冷汗,半眯着眼缩在母亲怀里。苏玉华抱着儿子,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拍打着他,像在哄睡幼崽。
她终于再次开口:“陆定,你有没有想过,吴阿麟和我是同乡,和小姐也是同乡呢?”
陆定一怔,苏玉华继续道,声音没有起伏:“我想你一定查到了我与吴阿麟见面的证据,但我是受小姐之托去找他,同他联络。一直以来,与吴阿麟合作的都不是我,而是你母亲。”
陆定抿紧嘴唇,苏玉华继续说着她知道的所有事。
陆定掌权后,黎瑞莲更加不安,总担心自己被陆定克死,想要逃离陆定,但她势单力薄,只有一个苏姨,哪里都去不了。这时候,吴阿麟出现了。吴阿麟迅速取得了黎瑞莲的信任,答应帮她逃跑,只需要她帮自己做几件事,他就能在中秋节那日,帮她逃离陆定。
陆定眉毛拧紧,深呼吸一口气。
苏姨却还没说完,絮絮叨叨像是长辈同小辈叙话。
“你一直不理解小姐为什么这么对你吧?我原先也不懂的,只是因为大师几句话,就认定你会克死她?她是你母亲,你是她的仔,再怎么也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她只要不要你的命,你就该孝顺她。你又有出息,她何必处处同你作对?”
“我曾经也劝过小姐,但是一说这个她就生气,我也就不劝了。后来,看你对她那样子,我觉得小姐没错。陆定你若真孝顺小姐,就该把她供起来,要么你就干脆不认她。你倒好,拧巴着,让她每天都觉得你要弄死她,让她时刻都在痛苦中,你只让她痛苦,只看着她痛苦!”
陆定握紧手心,想收紧,苏玉华看看怀中儿子,笑道:“小姐原来常说,虽然阿昊没有你出息,但她宁愿要阿昊做自己儿子。”
陆定半晌不语,地下室内白炽灯打在他头顶,似是将人冻住。
“我对那些没兴趣,我只要知道事实。”陆定下颌线绷紧,冷静道:“你的意思是,一切都与你无关,为什么出事之前,你刚好请假?”
“小姐要我把这些年存下的东西卖掉,能卖多少是多少,为以后铺路。”
“可你没有卖.......你不相信吴阿麟。”陆定眸中闪过冷意,盯紧苏玉华,问:“我与吴阿麟有旧仇,黎瑞莲不知道吗?”
“她不在乎,她只是再也不想看见你。”苏玉华的手轻抚着儿子手臂,忽然一顿,目光扫过阿昊手臂内侧,那里密密麻麻都是针孔,每一针似乎都扎进苏玉华的心腔,让她感觉一阵挖心般的痛。
苏玉华抬起头,对陆定露出一个诡异笑容,眼神中甚至带了点同情:“陆定,我忽然想到,还有一种可能。”
第20章
港大迎来短假期,陈笃清这几日又回到云吞店帮忙。街坊邻里晓得他回港大上学,都很为他开心,嘱咐要他以后发达了不要忘记他们。
“别说你们啦,陈笃清他怕是连我都要忘记喽。”万碧芝阴阳怪气,忽然头顶一痛。
何兰芳不满道:“说什么话?阿清对你多好。”
万碧芝愤愤不平:“他偷偷在外面租房子,都没和我们说,我看他想早早甩掉我们呢。”
陈笃清给一桌客人结完账,走到前柜,道:“是呐是呐,我就是要甩掉你,以后和舅母坐享荣华富贵呀。”
“你——”万碧芝瞪眼,又要闹,陈笃清直接将账单甩给她。
“舅母,我去找sorry仔啦。”
何兰芳笑着让他好好玩,陈笃清应是,脱下围裙,推门离去。
“阿妈!他们是去酒吧玩啊,你不管吗?”
“阿清都多大了,却酒吧好正常。”
万碧芝嘟嘟囔囔,手中的笔狂戳账单:“凭什么他去玩,就让我在这里干活,好不公平!”
何兰芳叹了口气,将快要烂掉的账单划拉到自己这边,耐下心对女儿低语。
“阿芝,你没看出,阿清这几天心情不好吗?”
“有吗,我看他好好的。”万碧芝皱眉思索:“不过是贪靓,又瘦了点。”
何兰芳摇摇头,望着陈笃清瘦弱背影,心里泛起阵阵不安。
陈笃清实在不懂,维港年轻人为什么这么热衷去酒吧玩。不过是换个更吵闹地方,喝比外面贵许多倍的洋酒,与群陌生人扭来扭去。
sorry仔点他,许多人来酒吧,不是来喝酒的,是来认识“朋友”的。
陈笃清撇撇嘴,望向店里群龙乱舞,衣衫接近不整的年轻人,很为维港未来担忧。
sorry仔最近在湾仔这间chin chin bar做工,酒吧客人太多忙不过来,就让sorry仔找人过来帮忙做服务生,最好靓仔一点的。
比靓,当然首选陈笃清。
陈笃清近日因着陆定那些事,颇有点心如死灰,chin chin bar再红火,他都毫无兴趣,但对方实在给太多,知晓一小时薪水后,陈笃清一狠心,将陆定那个死鬼踹进小黑屋。
来这家的客人不乏有钱公子千金,给小费都很大方,上班几日,陈笃清已经能一眼识别哪桌最是冤大头。
又一桌客人在陈笃清三言两语下,要开十瓶好酒。陈笃清得意洋洋去拿酒,sorry仔听闻他战绩啧啧不停,直呼好兄弟去港大是浪费人才,就该去赚有钱人的钱。
陈笃清翻个白眼:“有钱人的良心很贵的。”
他心里一顿,想起这话是那谁说过的。
陈笃清拿了酒放到客人那边。酒吧里摩肩擦踵,他被堵在人群中,又听到另一桌客人在谈今日送行宴,定要喝趴那人,陈笃清并未在意,正要挤出去。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自罚三杯!”
一道有点熟悉的,让人烦闷的声音,在吵闹音乐中响起,陈笃清抬眼,竟是消失许久的赵哲飞。
赵哲飞一身掐腰墨绿色西装配波鞋,在酒吧里也是出挑的打扮,只是墨绿色显黑,衬得他本就灰的脸色有几分土气。但周围人都很捧他的场,见他来了,纷纷让位,赵哲飞兴致也好,一路跟人搂腰贴面,正好挤开了在一边的陈笃清。
陈笃清才知道今日这桌的送行宴,送的是赵哲飞。
酒吧里音乐吵闹,灯光昏暗,陈笃清又刻意低调,赵哲飞倒是没认出他,还随意拿出几张钞票扔给他。陈笃清怕被这家伙找麻烦,接过小费正要闪,忽听赵哲飞说:
“你们知道吗,陆定要完了!”
陈笃清心下一紧。
最近报纸上说,陆定失踪数日,回归后毫无动作,几个之前他主导的项目也都传闻暂停,连带陆家股票连跌数日,业内多不看好陆定能重新掌控陆家。
陈笃清有些担心,他本想着明日去浅水湾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陆定,这边就先撞上了赵哲飞。他佯装给客人倒酒,竖起耳朵,听赵哲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原来,赵哲飞家父亲认识陆氏一个股东,据他父亲所说,陆定回去前,陆氏已经被其他大股东全权控制住,陆定如今在陆氏完全被架空,只等着被弹劾,踢出陆氏。
其他人有的捧场,也有人遗憾,陆定毕竟是这两年维港出众英才,那张脸又无可挑剔,怎么一下子就要跌落神坛了呢?
赵哲飞嗤笑:“你们不要被他那张脸骗了,以为他是个好东西。”
这话立刻引起所有人注意,有人想起赵哲飞之前签过陆氏旗下的天星,可能知道些什么秘辛八卦,纷纷让他快快爆料。
赵哲飞却左顾右盼,有些犹豫,旁人自不肯放过他,也是都知道赵哲飞为人,大家一对眼,将陈笃清刚刚送上来的洋酒,都倒进赵哲飞杯中。
一轮推杯换盏后,赵哲飞喝得脸颊发红,声音都发茫。
“好好好,是你们要我说的啊,我可不想提他。”他回忆道:“我第一次见陆定,也觉得他长得好,那胸肌,那胳膊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