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甚至许多时刻,vincent表现出明显的神经质人格。野狗似的紧随chio,活像个没脑子的疯子……
电光火石间,江沅声轻声问:“方老师,华森取走mara夫人的残缺大脑,除开炫耀外,是否有其他用意?”
方朝思怵然失神:“……什么?”
见他状态游离,江沅声上前攥紧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拾起pad,展示合照给他解释:
“waso虽然承担了部分医疗站功能,但本身属于研究机构。所以我想问您,华森将大脑摆在研究所,是否曾用它进行过医学实验?”
方朝思手指一颤,竟不敢去看合照,嘶声答:“有。”
“有多少?”江沅声又近半厘,欺身追问,“或者更具体些:有没有哪种实验,是遗传病相关?”
话音方落,方朝思挣脱双手,面色煞白如霜:“……有。”
江沅声直视他颤抖的唇,听他嗫嚅道:“pas,全称是‘帕斯劳综合症’,是由基因变异导致的家族遗传病。”
“属于哪类疾病?”江沅声眉心压低。
“精神类……”
方朝思嘴角撇下,细纹密密麻麻爬遍那张苍老的脸,竭尽力气逐字说得清晰:“症状表现轻重不一,轻则认知混乱,重则易怒躁狂,甚至……人格分裂。”
锵当一声,江沅声手指剧震,指间pad反叩落地,屏幕砸出脆响,刹那间合照上被碎纹覆盖。
而摔碎它的罪魁祸首,则像是当即发作癔症。
江沅声恍惚抬头,眉眼间惨白似雪,眼瞳涣散,眼眶空洞,原本漂亮的五官被情绪搅乱,一时堆砌成‘难以置信’的扭曲样貌。
“您说什么?”江沅声重复呓语,“人格分裂……”
方朝思不明所以,见他已濒临失控,惶恐地向他伸手,可惜来不及,江沅声抿唇噤声,大步向后倒退数米,姿态警惕地避开。
“小江!”
一时情急,方朝思脱口喝止,又去扯他衣摆,可惜以毫厘之差擦了过去。心理活动室的门豁然推开,对方的影子消失在楼道。
眼看追不上,方朝思心急错步,意外撞翻矮桌。动静太响,走廊路过的医护被惊动,赶来查看情况,询问发生了什么。
方朝思放弃再追,喉咙发紧地摇头,哑到几乎发不出声:“……没事。”
他思忖片刻,反手拿起手机,给备注为‘印星’的联系人拨号。
*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提示音响起,玥嘉馆二楼包间内,梁印星摁灭了手机屏幕,蹙眉望了望手边摆着的青瓷酒坛。
“不会吧。”他苦恼地皱了皱鼻子,“老师怎么还不接电话,难道是睡过头了?”
才刚抱怨完,他被人狠敲了下头顶,龇牙咧嘴地一抬头,望见祝文正在他身后。
祝文脱下风衣,露出深咖色高领毛衣,半挽的鬓发衬出她眉眼冷淡,瞥他一眼,在他右侧落座:“是我让老师多休息,你在编排谁。”
梁印星委屈地闭了嘴,不敢再造次,转而望向右侧。他搁下手机,空出右手凑近江沅声,冲他晃了晃:“小江怎么在发呆,你也困了吗?”
江沅声双眸聚焦,定定地看向他,弯唇笑了笑:“有一点。”
“唔。”梁印星屈指,对着他的眼眶比划了个圈,“我觉得不是一点吧,你这黑眼圈,昨晚必然是熬通宵了。”
江沅声微笑颔首:“嗯。”
梁印星颓然地收回手,长叹一声:“又敷衍我,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我在半路接到方老电话,让我关照你,赶到东院你却跑没影了。”
“而且我好倒霉。”梁印星敲了敲桌沿,“昨天去你住的酒店送完酒,返程却被撞了侧视镜,我下车想索赔,结果对方是个一米九的岛国人。”
话音落,江沅声在那声“岛国人”里忽而抬头,眉心微澜:“是谁?”
“我没敢问名字,看着很凶,而且对方直接付了钱就走人了。”梁印星幽怨地与他对视。
江沅声若有所思:“一米九,岛国人……青年男性?”
“对啊。”梁印星托住下巴,“脸上还带伤,似个街头混混,讲起华语挺特别,有一点威利语混关西味。”
察觉江沅声神色微妙,梁印星随之一顿,问:“你认识他?”
“也许。”江沅声垂下眼睫,“师兄,你和祝文师姐还在同居么?”
话题转得太意外,梁印星怔然,祝文替他反问道:“小江,我看你神色,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江沅声沉吟须臾,屈指扣了扣桌沿:“无论如何,你们近期外出时,注意留心四周。”
他这一句并未直接回答,意思却很明显,梁印星的玩笑神色散了大半,肃声问:“怎么回事,跟踪?谁在找你麻烦?”
“普通学生很难惹麻烦。”祝文敏锐地听出端倪,“你和那位迟厄斯岛的chio先生,直到现在还有来往,是不是?”
“不仅仅是来往。”江沅声抬眸对视,决定不再隐瞒,“chio与我在南洲重逢,他现在是我未婚夫。”
“你疯了!”梁印星面色剧变,“江沅声,你忘了他对你做过什么?”
“当然没忘。”江沅声微扬唇角,“携恩索报控制我,剥夺我自由长达两年,毁了我半只手,导致我症状加重,这些我都记得。”
“梁师兄,您和师姐当年救过我,我很感激。”江沅声往后靠,姿态半倚,“但是很抱歉,我与chio渊源太深,这次确实是我刻意诱导他。”
“你……”梁印星霎时气结,站在原地动作失措,转头望向祝文。
祝文思索片刻,问:“所以跟踪这件事,和chio有关么?”
“有一半。”江沅声歪头,轻声解释,“那名岛国人多半是松川智也,他曾因纠缠我而被chio报复,现在追过来,猜测是在伺机反咬。”
“报警。”梁印星蹙起眉,“我现在就报警,你绝不能再出事,否……”
“哟,都到了啊。”
梁印星话音被掐断,门外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声,笑着问:“路上耽搁了好些时间,看见你们三个并肩坐,真是难得。”
屋内三人瞬间收敛神色,一齐站起来,循声望去。入门处映着灯景,年近古稀的老人拄着根黑木长杖,也不让经理搀扶,径直向里走。
“沈老师。”江沅声起身去迎,为来人拉开座椅,“您赶路辛苦,请坐。”
“我们小沅好客气,莫非是太久不见生疏了。”沈秉文整理衣襟,示意三人落座,“怎么,你和印星在各自走极端啊。”
“啊?又是我?”梁印星被移开了注意,脸上扯起委屈的假哭相,抱怨道,“老师好偏心,我哪有走极端,分明我对您也很礼貌。”
话题转移,三人心照不宣地没再聊原话,有意让沈秉文开心。
祝文从经理手中接过菜单,淡笑着道:“你礼貌?那可不算,差不多三分钟前,你还在偷偷说老师坏话。”
“是么?”沈秉文挑起眉梢,朗声大笑:“不如让小沅来说,你师兄说了哪些坏话,我看着罚他。”
江沅声弯眸,温声答:“您让我来讲,岂不是便宜师兄?”
“哎!”梁印星慌乱地否认,自证清白。
四人一时间说笑起来,不多时有服务生推车上菜,餐车上甜口菜居多,凤眼莲蓉酥的右边,摆着温烫过青瓷坛的高粱酒。
霎时如鱼见水,沈秉文兴致盎然,拂了旁人帮助,坚决要自斟自饮,一边喟赞道:“我就知道,小沅最有心,次次不忘带上酒。”
梁印星眨眼附和:“是啊,老师您让我沾些光,我也想尝尝呢。”
“三个都该喝。”沈秉文笑得慈和,“长大了,小沅也长大了。”
于是那贺寿的佳酿分入瓷盅,借着多年分离的遗憾,各自喝空了几杯。因为度数偏高,寿宴结束后,都露出醉意。
撤了桌,祝文观察到沈秉文显露倦色,率先起身去找代驾。梁印星意犹未尽,嚷嚷着要去打台球,被江沅声拦下。
临行分别前,江沅声笑着恭贺沈秉文‘福寿’,沈秉文反拉住他的手,眸光醉得浑浊,笑眯眯地叮嘱:“小沅乖,老师也祝你安康,来日顺遂。”
语气太缓,听得江沅声微怔,片刻后,才垂眸闷闷地应了声‘好’。
走出玥嘉馆外,梁印星险些踉跄,下意识抓了江沅声的衣袖。江沅声无奈,开了车门退开半步,让梁印星先上车。
司机帮忙关上门,抬眼笑道:“唉,他怎么还拉着你,喝呆了吧?”
“没关系,您先送他。”江沅声无奈地微笑,说着便抽离衣袖。
“不行!”梁印星忽然扭过头,凝目瞪他,“你上车,我先送你!”
“……”江沅声轻叹了声,明白对方是担心他途中安全,唯有暂时向醉鬼妥协。
幸好,醉鬼还算懂事,路上只独自安分地发呆。到了酒店,二人临别,梁印星松手,咧嘴笑得有点傻气:“小江师弟,晚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