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唐女士担忧地望着宋瑜，“要是没准备好，我们下次再来？”
  宋瑜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那些莫名奇妙的情绪，抬脚进了诊室。
  心理诊室，笑眯眯的医生坐在桌前，他看着浑身颤抖得止不住的患者，安抚道，“放轻松，放轻松。”
  ……
  在进宋瑜到心理诊室之前，顾林跟在宋瑜身边意外路过了另一个科室的病房。
  医生护士模糊不清的声音在顾林耳朵边响起，“……植物人……”
  “……唉，已经这么多天了……”
  “……再观察……”
  顾林晃了晃脑袋，环顾四周。
  奇怪的是，周围并没有医生护士在说话。
  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还没等顾林想清楚，宋瑜的身影渐渐远去。
  顾林心里一惊，连忙赶上前去。
  等等他啊……
  顾林飘了半天，他和宋瑜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一股巨大的吸力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困住了顾林，让他无法离开。
  突然间，顾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明明飘在空中，却好像轰然落地。
  顾林瞬间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多久以后。
  “滴——滴——”
  是仪器刺耳的鸣叫声。
  顾林皱了皱眉头，不太高兴。
  是谁在他家里造反！
  他还没睡够呢。
  “……患者恢复意识……”
  “……简直就是奇迹……联系他家人没有……”
  “……联系不上……”
  是谁在他耳边吵来吵去！
  扰人清梦！一点素质也没有！
  顾林被吵得实在忍不住，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一大片的刺眼雪白灯光，浓重的消毒水气味萦绕在鼻尖。
  顾林头痛欲裂。
  这是在医院？
  第72章
  顾林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茫然地坐起身。
  他怎么在这？
  他生病了吗？
  附近医护人员不时传来惊呼声。
  他不是……
  顾林的思绪刚起了一半就卡了壳。
  他大脑里空茫茫的。
  顾林试图从中搜刮出零星的记忆，所有的记忆却好似被蒙在了层层浓雾之下。
  朦朦胧胧，看不分明。
  顾林看向不停滴答滴答还在输液的吊瓶。
  顾林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过他动了动自己完好的手臂和双腿，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既然没事, 顾林便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莫名的冲动催促着他赶紧离开这里。
  只是到底要去哪里, 顾林暂时也没想明白。
  “诶，你醒啦？”一名拿着仪器给顾林测身体数据的小护士惊呼出声。
  顾林朝着小护士点了点头, “我感觉我已经没事……”
  说着, 还不等护士说什么，顾林直接伸手拔掉了针管, 准备从床上起身。
  只是顾林脚站在地上的瞬间, 腿上失了力气一软，差点摔倒。
  顾林眼疾手快险险扶住了床沿, 跌坐在了病床上。
  “怎么会……”顾林郁闷地锤了锤自己的大腿。
  “别拔针呀！”小护士连忙接过针管想给顾林插上, 同时嘴里解释道：“你都已经躺了四个月了, 身体机能退化是正常的。”
  见患者醒来, 医生也走了过来, 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看各项指标数据, 确实还算正常，复健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顾林皱起眉头。
  还需要复健？
  顾林挡开护士准备给他插针的手, 询问道, “有没有轮椅？”
  “有是有……”护士神情犹豫, 拿不定主意，求助般地看向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严肃了表情，“你想去做什么？等吊瓶吊完了再去也不迟, 现在你的身体急需补充营养，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可就麻烦了……”
  顾林懒得听医生的长篇大论。
  他内心的焦灼感越来越重。
  一个念头却越来越笃定。
  他不应该在这里。
  他要赶紧……
  顾林再次躲过护士的手，尝试从床上起身。
  他脚踩在地面上，手撑着柜子边缘，试探性地挪出脚步。
  可惜他腿上没有力气，手上就更没有了。
  顾林再一次脚步一软，身体直直往下跌落。
  医生护士连忙赶过来，伸手欲扶住顾林。
  顾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下意识躲开了他们的手，借着柜子的缓冲，摔坐在了地上。
  医生皱着眉头，非常不赞同顾林的这种行为，“你说你，急什么？天大的事哪有自己的身体重要？”
  顾林长长吐了一口气。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一回事。
  心里无来由的焦急催促着他。
  快一点，抓紧时间。
  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真的有急事……”顾林眉目焦灼，一边朝着医生说着，一边第三次尝试起身。
  或许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次他稍微能够站稳一点了。
  他扶着墙上的栏杆，慢慢地往前挪去。
  顾林感觉自己的腿上仿佛灌了铅，似乎有千斤重，每前进一点点就要花巨大的力气。
  不到片刻，顾林的额头上就沁出豆大的汗珠。
  他的体力也在飞速的流失。
  离病房门口那短短的几步距离，对顾林来说却格外遥远。
  医生见顾林实在是执着，也不好强留病人，他叹了口气，只能极力劝说，“现在不好好休息，以后后悔也没用了，很多病例就是这段时间没养好，后面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治疗，也回不到原来的状态了……”
  顾林全身上下都在用力，稳住自己不要倒下去。
  连回医生话的功夫都没有。
  就快到了。
  还差五步。
  顾林喘了口气。
  扶着栏杆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再次向前迈去。
  还差四步。
  顾林额头的汗滴下，沉沉地坠在眼捷毛上，刺得眼睛生疼。
  顾林连擦汗的力气都没有。
  他根本不敢松开扶着栏杆的手，怕一松手就跌落在地。
  顾林努力眨了眨眼睛，将汗水眨掉，继续往前走。
  还差三步。
  顾林手心也出了很多汗，握在栏杆上有点打滑，好像使不上力似的。
  顾林晃了晃，将大半个身体压在了栏杆上，几乎是挂在上面。
  往前蹭了一步。
  还差两步。
  顾林的手臂、大腿肉眼可见的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好像下一刻就要脱力栽倒，却奇迹般稳在原地。
  顾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呼出来。
  他可以的。
  顾林给自己打气。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病房门，不知道是凭借什么继续向前挪了一步。
  还差最后一步。
  顾林感觉自己全身充斥着前所未有的酸软无力，他的心脏好像供血不足似的，一阵一阵地抽痛起来。
  他整个人摇摇欲坠。
  小护士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想扶又不知道怎么扶的样子，她小声开口，“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和我们说，是给恋人打电话，还是给家人报平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会尽量帮忙。”
  顾林已经听不清小护士在说些什么了。
  只是突然间，他扑捉到了“恋人”两个字。
  这两个字，在他耳边回荡，越来越清晰。
  恋人……
  恋人啊……
  顾林本就供血不足的心脏开始“砰砰砰”地极速跳动起来。
  他的腿脚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最后一步，顾林努力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往门口的方向倒去，终于补上了最后一点距离。
  顾林抓住时间，在摔下去离门最近的那个瞬间，伸出手指用力推开了病房的门。
  此时，一名浑身气质如霜似雪的少年恰好经过病房门口，他表情冰冷，眼睛黑沉，像是自动和这世间隔离开来。
  少年听见被病房门开的动静，不耐烦地投去一瞥。
  见到顾林的一瞬间，少年表情空白。
  他下意识向那个快要摔倒的青年伸出手，接住了这个从病房门口摔出来的白发蓝眼的虚弱青年。
  顾林一头栽下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无非就是摔一跤嘛。
  就是痛一点，难看一点，还会有点丢脸。
  只是顾林的心理准备没有派上用场。
  他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被一双突然伸出的手接住，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里。
  那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他。
  顾林惊讶地看着他面前这双手，有些晃神。
  这双手戴着严丝合缝的白手套，却也能看出来这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手。
  他抬眼望去，便对上了少年垂眼看来的茫然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