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黄小伟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往后退:“我不,我不敢啊。”
纪铎可不愿意惯他这拖拖拉拉的毛病,立刻威胁道:“你快上来,不然我就走了。”
这是水池中的头发似乎知道了纪铎想要做什么,它们无声无息的从水池的缝隙当中攀爬而上,穿过被烧焦的草地,绕到了纪铎的身后。
【要被偷袭了,要被偷袭了】
【快看身后啊!】
【做完了自己的任务还多管什么闲事,这下要翻车了吧】
【快回头,快回头啊,要缠住了!】
任凭弹幕上怎么着急地刷,纪铎却像是全然不知道似的,一边指尖在银珀手上轻点,一边与黄小伟讨价还价道:“快点儿,你不上来我还要去帮别人呢。”
黄小伟是真的怕极了,怕纪铎真的抛下他就走,于是只好磨磨蹭蹭地,靠近水池边。
纪铎眯着眼睛,看着黄小伟一步一步,计算着他的步伐。
机会仅仅在一瞬间。
银珀从纪铎的手下猛地俯身,用匕首划断了即将缠住纪铎脚腕的头发,纪铎硬生生直接扑入水中,越过黄小伟的背后,按住了继妻湿漉漉的脑袋。
继妻的尖叫声随即传来,黄小伟顿时一下懵了,他也跟着大声叫起来,却被银珀一把拎住了脖子,生拉硬拽地扯上岸来。
纪铎在水中,大量的头发在水中翻涌着,不断纠缠着他的身体,爬上他的每一寸皮肤,想要将他拉入窒息的深渊。
而原本平静的池水,也因为他的动作而沸腾起来,头发纠结在一起,高高冲出水面宛若浪潮,猛地冲扑而下,将纪铎淹没其中。
可纪铎却始终在这发丝浪潮中,把控着方向,任凭被吞没被冲击,都始终不松开,强悍地按住了继妻的头,不让她有任何机会浮到水面上。
这池中的头发是继妻死后的怨气,而这池水也注定是她的死亡之地!
他们就这样,在水中搏斗着,小小的一汪池水宛若斗兽场,只要进去就不死不休。
两个人的身影都彻底被发丝与水淹没了,没有人能看得清里面发生了什么,有人早早地刷起了嘲讽。
【早就说别多管闲事吧】
【不会真大风大浪过得去,结果在阴沟里翻船了吧?】
【笑了,本季第一个因为管闲事在真“阴沟”里翻船的选手】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人看不到,只有水中的纪铎感觉到了,所有的头发终于缓缓的散开了,它们像是失去了所有生命力般,从自己的身上剥离下去。
手中的脑袋,不再苦苦挣扎,那双湿润的手臂也无力的垂下。
钟楼上又传来丧钟的声音,纪铎知道继妻算是已经解决了。
纪铎缓缓的吐出口中仅剩的氧气,然后向上猛地浮出了水面。
【刚刚谁说1083阴沟翻船的?】
【打脸了吧,打脸了吧】
【我就说我看中的选手没那么容易挂,着急嘲讽犯什么病】
随着“哗啦”的水声,在出水面的那一刻,纪铎发现漆黑的天边实际上是有一轮弯月的,而那弯月正照着池水边人偶。
银珀的半个身子,从水池边趴下,正在那银色的月光中俯视着他。
纪铎因为搏斗而激烈跳动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
他就沿着水池的边缘,撑起了身子,拨开湿润的发丝贴住了银珀的额头。
“在想什么?”纪铎笑了笑,逗着银珀问道,“看哥哥像不像一只落汤鸡。”
银珀的双眸冰冷,神情却极其真诚,他乖乖地摇了摇头:“不像是落汤鸡。”
“哥哥像是……美人鱼。”
纪铎却并不太喜欢这样的比喻,他装作生气了,放重了声音说:“我可不是小人鱼,我是大水鬼!”
“大水鬼要拉着小人偶下水了——”
说着就用双手握住了银珀的肩膀,作势要把无辜可怜的长毛小猫咪拖下池水。
可银珀却毫无反抗的意思,反而主动伸出手抱住了纪铎的脖子,丝毫不介意会沾湿自己,似乎在等待着进入水池的那一刻。
但纪铎当然不会真的将他拉下来,反而双臂又是一个用力,肌肉紧绷着撑着身体抱着银珀,彻底从水池中翻了上来,带着他仰躺到了烧焦的草地上。
第22章 谋杀博物馆二十一
远处的钟楼上,丧钟的声音越来越密集的敲响,年薇擦干了手指间的血迹,从露台上站起来。
“嘭——”三女儿的尸体落回到宴会厅中,脑袋边是一块染血的转头。
宋承业有些心疼地将散落一地的佛珠与十字架一一捡起。
二儿子的尸体落回到宴会厅中,他的心口桶着刀,刀柄恰好在继妻的手边。
龙刚从卧室中缓缓离开,最后关上了身后的木门。
小儿子的尸体落回到宴会厅中,他的脸上盖着枕头,枕头上按着长子的手......
等到纪铎与银珀,带着湿淋淋的黄小伟,一同回到宴会厅中时,那里已经重新聚集起了许多的玩家和——许多的尸首。
那些尸首在冰冷的地板上围成了一个闭合的圆环,小女儿握着毒酒杯抵在前妻的唇边,前妻的手死死抓按着继妻的头发,继妻握住了捅杀次子的刀,次子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拿枪对着长子,长子的手按住捂死小儿子的枕头,小儿子又摸着砸死三女儿的砖块,三女儿的手推向小女儿的后背……
“多么完整又幸福的一家人。”
e先生的遗像在纪铎的手臂间感叹着。
“不,这还算不上完整,”纪铎说着,从众人间走出,捧着e先生的遗像,迈入了这死尸组成的圆环,将他重新摆放在正中:“这样才是完整的,不是吗?”
华丽又诡异的舞曲再一次响起,那曲中每一个音符都带着浓浓的哀伤,仿佛是在为谁而哭泣。所有的死尸都从地上爬了起来,围绕着e先生的遗像,在哀乐中翩翩起舞。
他们每一个,都是高贵躯壳中的傀儡,每一个都拥有深藏的野心与染血的双手。
而这一切的来源,都是遗像上的男人。
他们在哀乐中起舞,为着男人的死亡,为着自己的堕落。
e先生的遗像望着他的家人们,突然开始扭曲的颤动,直到口中吐出了属于宴厅的印章。
“拿着吧,谢谢你今天陪我聊天,陪我……参加自己的葬礼。”
纪铎看着他的遗像一时间想要说什么,但又觉得已经没有用了。他终是沉默地只接住印章,穿过跳舞的死尸,回到了玩家之中。
而哀乐舞曲却并没有就此停止,透过那扬起的裙摆,他们突然发现,e先生的身边多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是k夫人。
她有些怀念又伤感地捧起了e先生的遗像,也跟着哀乐跳起了优雅的舞步。
顺带地,她将那散落了一地的凶器,一一递回到它们的使用者手中。
“感谢你,我亲爱的夫人。”e先生最后的话语,回荡在哀乐之间:“感谢你,为我做了这一切。”
k夫人微微向他点头致意,脚下的舞步随着那低沉的大提琴声,反而更加轻快,她黑色的裙摆随着旋转而扬起,擦碰过周围的每一具尸体。
而重新得到了凶器的尸首们,又一次在哀乐与k夫人的舞步间,开启了相互的撕杀,他们用着手中的刀子、枪、砖头甚至是指甲,向着本应最为亲近的人,下着最狠的手。
舞曲仿佛没有尽头,哀怨仿佛永不散去,而那些附着着尸蜡的尸体,却已经在相互的攻击中,再次扭曲残破,终于散落成一地的碎骨,再没有了动静。
纪铎看向遍地尸块间伫立的k夫人。
她的目光悲伤又兴奋。
这一次的谋杀也许并非是强加于她的罪名。
她是一切的策划者、鼓动者与见证者。
但她又是为什么去做这些呢?为着与e先生某些不能说出的旧情?
为着e家人那肮脏的野心?
还是仅仅为着自己心中嗜血的欲望?
没有答案,她终在哀乐的尾声中转身,离开了这一地的狼藉,走出了餐厅。
纪铎看到k夫人的背影,下意识的想要追上去,导游w却出现了,带着他一贯的笑容,挡在了前方的道路上。
银珀看出他的意图,下意识握住手中的长匕首,低声暗示道:“哥哥?”
纪铎沉顿了两秒,看着k夫人越来越远去的背影,最终按了按银珀的肩膀摇摇头:“不用了。”
“多么华丽又有趣的舞会,想来各位都意犹未尽吧?”导游w的脸上,又露出了那僵硬的笑容,像是完全看不到玩家们的狼狈,自顾自地说道:“可惜本次参观之旅到这里,也即将结束了。”
“下面请大家随我去往最后一个展厅——教堂与钟楼,在那里,我们的旅程将画上个圆满的句号。”
教堂与钟楼——那里是刚才丧钟频频敲响的地方,听上去就带着死亡与不祥的气息,许多玩家本能的不想靠近,但听导游w说是最后一个展厅,心中又生出了隐隐的期待,这个副本终于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