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对,对……大人……说得对。”百里长泽低下头,咬牙挤出几个字,趁着弯腰的动作,干枯到只剩一层皮包骨头的手摸进袖中。
  寒光闪过,毒针从他袖中飞出。
  风无彻早有准备,洞箫一别击飞那片近在咫尺的寒芒,捏出来一根插进玉质的银针,拈在指间笑吟吟的问,“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没说什么啊,百里宗主,你这样就有些过分了吧。”
  百里长泽恶狠狠瞪他一眼,偷袭不成转身就想逃跑。
  风无彻不着急,看着人仓惶转身,在他快跳下屋檐时不紧不慢的抬起手,长鞭自袖中飞出,铁锁一样窜出去绞住他的脖子。
  风无彻握住鞭子往上一扬,百里长泽惨叫着飞出去,重重滚在了地上。
  “本来还以为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狗急跳墙,”风无彻跟了下来,自人群的光影中走出,负手握鞭缓步而至,近距离欣赏百里长泽的惨状,“没想到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还挺能忍。”
  血吐了满身,百里长泽白发蓬乱瘦如枯骨,咬牙切齿的指着他骂,“风无彻,你辱我太甚!当初说好法衡宗与百花杀联手共图大计,你却从未将我当成盟友看待,屡次三番羞辱于我,逼迫老夫不得不事事伏低做小!傀儡术运用之法我已交给我孙儿,有此秘法,就是日后没有你百花杀相助,我法衡宗一样可以江湖独霸!”
  “……废话真多,”风无彻走上来,低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有一件事你说得不算全错——傀儡术秘法已成,你那宝贝孙儿也已经长大成人,他在我手里一日,法衡宗就在我手里一日。所以,老东西——”
  他温柔的笑了起来,一只脚踩住百里长泽大腿,往下一压,骨头断裂的声音混进喊杀声中,为四下的局面再添一笔疯狂,“你没用了。”
  剧痛让百里长泽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怒骂道,“风无彻!卑鄙小人!你背信弃义!当初你和无执承诺过不伤老夫和老夫家人性命,你——”
  风无彻歪了歪头,脚底下的骨头被踩得更碎了点,“承诺,那是人和人之间才有的,你是吗?你不是,你是畜生。”
  百里长泽满头冷汗,挣扎着爬走。风无彻心情颇好,跟着他慢悠悠的往前走,“滕江被你拿去人祭只是个意外,百里宗主,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早就定好了用来人祭的人选?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了。”
  手指理顺袖口一丝褶皱,余光往下瞥,他唇角噙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笑,“那个人,就是你啊。”
  一只脚踩住尚且能动弹的左腿,风无彻挑眉,把它也踩成了碎的,抓起百里长泽蓬乱的白发让他看着自己,眼睛里映着纷飞的火光和血色,“滋味如何?喜欢吗?”
  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睛里恨意滔天,百里长泽不记得自己和他有什么仇恨,直到风无彻一字一句问出方才那句话,面前的脸有一瞬间的模糊。
  他浑浊的老眼突然睁大,不敢置信的瞪着蹲在面前的人,仿佛看到什么死而复生的鬼魅,“你——是、是——你和百里澈是什么关系!!!你为何——”
  风无彻满意的弯了弯唇角,抓着他的头发往地上一砸,血肉模糊。
  他扔开人,拿出一张丝帕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迹,“死太便宜你了,怎么能让你痛痛快快的去死。百里宗主为我鞍前马后这么久,当然应该给你一些特殊的奖赏,我看万骨噬魂阵就很适合你。作为阵眼永世拘于阵中,每时每刻遭受烈焰焚身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生世世永无翻身之日。”
  “你看,我为你选的这个去处,你可还满意?”
  第83章
  三祭已成,万骨噬魂阵起。
  修士们从天上打到地下,冷不防一阵刺眼金光亮起来,漆黑的夜幕在那一瞬间亮如白昼,无论敌我皆被刺得睁不开眼睛。
  等到亮光过去,四面八方响起惊呼。
  “是神威封印阵!”
  “这个阵怎么打开了?”
  “难道这群刺客把八足六眼蛸引过来了?!”
  “大家当心,不要被引去海边!”
  在所有人印象里,神威封印阵就是用来对付八足六眼蛸的,它出现的一瞬间,理所当然的和那群蛸妖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大家刚准备好防备海岸那边随时可能扑过来的怪物,阵法上金色的铭文突然飞快滚动起来。
  原本竖直的屏障往天际延伸,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一个瞬息的功夫,头顶最后一块空隙也融合在一起,整个屏障如一只巨型大碗倒扣在琳琅岛上方。
  所有方向的铭文在最中心汇聚于一点,融合的瞬间,强悍的灵力在空间内荡开。
  混战的观望的无一例外被震飞,金色铭文改为从上往下倒流,逐渐变成猩红色。
  突然的变化打得众人一阵懵圈,尚且没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个离阵法边缘比较近的剑修被杀手击飞,后背猛地撞到屏障上。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挨上去的瞬间整个人就变成一滩血水飞散,背后那块屏障亮起一瞬,铭文的色泽变得更加鲜艳摄人。
  周围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修士瞬间不寒而栗,原本想朝外面撤退的也猛地刹住脚,众人再一望头顶屏障,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空隙,冷汗瞬间滚满了后背。
  “不是说这个阵法只对蛸妖有用吗?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大家不要靠近边缘,碰到阵法会死!”
  “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
  “我们被这个阵困在这座岛上了!”
  阵法最中心的屋檐上,洞箫悠闲的轻叩掌心,忽然觉得有些黏腻,风无彻低头看去,啧了一声,拿出手帕擦去溅在上面的血迹,“一群蠢货……死到临头的蠢样还挺好玩儿。”
  有人反应过来这就是罪魁祸首,拿剑怒指他,“邪魔外道休得狂言!你究竟是何人?把我们困在此地有什么阴谋?!”
  风无彻别好了洞箫,又拿那张帕子慢条斯理的擦去手指上沾到的血,“唔,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他说,“在场诸位都是各家各派用无数资源培养起来的好苗子,个个都修炼出了上等的精元和魂魄。”
  漫天散落密密麻麻的修士,在他眼里就是一粒粒现成的丹药,他负手满意的看了会儿,微笑着询问众人,“我和无执要炼制一个东西,诸位刚好能帮上点儿忙,你们都是名门正派侠肝义胆,借你们的三魂七魄做个花肥,想必也不会介意吧?”
  他笑得森寒,看起来简直像个疯子,众人又惊又怒,剑影从各个方向扑过来。
  风无彻不为所动,一扬手袖中飞出一物,直奔阵法最中心的交汇点,融合的那一刻如钥匙放进锁眼一般,整个屏障的铭文随之急剧变化。
  众人抬头看去,是一面黑底金纹的魂幡。
  飞扑上前的修士还没来得碰到风无彻衣袖,突然感到一阵神魂振荡,白色飞芒从三魂七窍细碎的飘出来,眼前站着的人一瞬间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握剑的手腕一脱力,悬在高空的修士大片大片的摔落下来。
  风无彻轻而易举击退飞到面前的三两个剑影,满意的看着悬在半空的修士越来越少。
  底下从各个方向传来惊呼和哀嚎,他挑了下眉梢,注意到法阵边缘聚集起好几波修士,试图合力破阵或者用法器破阵。
  洞箫轻点下巴,他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一会儿,耐心的劝解说,“挣扎也是徒劳,诸位,听我一句劝,不如乖乖认命吧。能给混元幡这样的绝世法器做养料,你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认命,认你为他们定下的命吗?”
  话音在背后响起的一瞬间,一道剑气直奔他背心处命门而来。
  风无彻余光稍稍往后瞥去,闪身躲开的同时,袖中长鞭已握在手上。
  只是还没来得及抖开,晏星河已一剑拍向他手臂。
  整条手臂瞬间发麻,风无彻只能弃了长鞭,左手翻出洞箫挡住迎面而来的几道剑气。
  他阵脚已乱,处于被动,一路接招一路后退,几个回合后晏星河将他逼到屋檐边缘,长鞭一卷,被缠住小腿的力道拽得翻身仰倒。
  晏星河收了鞭子扔在他旁边,风无彻偏头,剑刃的寒光已抵在了脖子上,逼得极近,他稍微一动,就留下了一道渗血的细痕。
  形势易转,这次轮到晏星河站在月光下,他说,“把这个阵解了。”
  风无彻丝毫不为近在咫尺的剑光所动,仰头看他,有些遗憾的说,“我不会。”
  晏星河将剑刃压得更近了点儿,冷眼看着鲜血从脖子上流下来,“好好选,你要是不会,那就得死了。”
  风无彻嘶了一声,拿洞箫抵着剑刃推远了些,“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这么跟你说吧,无执设计这个阵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让它解开。”
  晏星河看了会儿他的神情,不似作伪,一剑拍开他还敢乱动的手,踏上前一步,抽走了挂在腰间的红玉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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