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赌什么?他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太子若想从陛下那里继承大统,那他登基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本宫。
燕明仪轻眯起眼,眸光泛着冷。
她或许不够了解太子,但她足够了解她的皇兄。
*
得知秋姨娘已经行动,沈棠宁便安静等待着侯府那边的消息。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足以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
侯夫人性命垂危,命悬一线。
原因是中毒!
池母和沈棠宁赶到的时候,侯府已经报了官,京兆府也来了人,宁远侯府被府卫围住,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不明所以的百姓站在街边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沈棠宁掩去眼底的幽光,和池母进了侯府,直奔侯夫人的院子。
院里有不少人,除了身子不便的老夫人没来,侯府所有人都在场。
王芷凝被两个仆妇押着跪在地上,脸颊高高肿起,噙着泪仓皇摇头: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
池月双眼赤红,气得咬牙切齿:还敢狡辩,我母亲就是喝了你敬的茶才会吐血的!你这个毒妇!
她亲手掌掴了几下,等到池景玉出声呵斥,这才咬着牙停手。
沈棠宁瞥见了沈熹微的身影,她像道影子似的,悄无声息站在树下,神情恍惚麻木,有种行刑前的平静。
沈棠宁眼角余光扫过正在抹眼泪的秋姨娘,心中暗讽:
好一出借刀杀人。
秋姨娘想趁机除掉王芷凝,就算事情不成,也还有沈熹微兜底呢。
门口有大夫出来,宁远侯和池景玉连忙迎上去:
大夫,内子怎么样了?
大夫神色沉重,缓缓摇了摇头:侯夫人是中的慢性毒药,这会儿早已深入肺腑,若是早些发现还成,如今老夫也无力回天。
池景玉瞳孔骤然一紧: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池月急匆匆冲上来:我母亲分明是今早喝了那贱人递的茶才中的毒,你这个庸医胡说八道什么!
倘若母亲早就中了毒,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池月,住口!池景玉眉头一皱,冷着脸喝止,抱歉大夫,舍妹也是心切。
当众被质疑医术,大夫脸色微青,念在池景玉态度不错,仍是耐着性子解释:此毒名为牵机,是一种可令人五脏六腑各个器官悄无声息衰竭的慢性毒药,因为没有明显的症状,让人容易误诊。
也是恰好因为今日另一种毒的冲撞,这才将体内原有的毒性激发出来。
沈棠宁眼神冷漠,心里默念的声音和大夫重叠:
中了此毒的人,一开始只是头疼脑热,浑身乏力,和风寒的症状类似。
紧接着便是缠绵病榻,虚弱地下不了床,大夫也诊不出什么毛病,只说是心脉受损,郁结于心。
直至衰竭而死,油尽灯枯,恐怕也没人知道是中了毒。
她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呢?
池景玉听得浑身冰凉,难以置信地目光倏地射向沈熹微,几乎要将她穿透
旁人不知道,他却再清楚不过,上一世沈熹微正是用这种毒害死了沈棠宁。
他本来只是将她撵到庄子上晾她一段时间,等到她服软再接她回来的,可沈熹微竟然私底下给她下毒!
等池景玉得知的时候,沈棠宁已经香消玉殒,只剩一座孤坟。
那曾是他一生的痛,无数个午夜梦回惊醒时,看到的都是沈棠宁冰凉质问的眼神。
而如今,沈熹微竟然故技重施,把这种毒下到了母亲身上!
可恨自己竟然没有早点察觉,她简直罪该万死!
这下王芷凝反倒洗清了嫌疑,侯夫人中毒有一年之久,那时候的她还没进侯府呢,不过她送来的茶水确实被动了手脚,因此她也难逃罪责。
沈熹微察觉到池景玉阴沉愤怒的目光,顿时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她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紧不慢的,朝池景玉挑衅弯起唇角。
她说过,她不好过,池景玉也别想痛快!
沈棠宁抬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灰蒙蒙的阴翳,仿佛不久后有场雨。
她闭眼弯唇,心里默念:
真是天道好轮回。
第382章 时日无多
秋姨娘顺理成章送上了沈熹微的一些罪证,她当初特意让人留着,就是为了今日能用到。
证据确凿,再加上池景玉的怀疑,沈熹微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池景玉的质问,她没有丝毫悔改,反而痛快地笑了起来,眼里全是报复后的得意:池景玉,这是你欠我的!
池景玉扬手挥落一巴掌,眼神阴鸷可怕:毒妇,我会让人在牢里好好关照你的!
毒杀侯府主母不是小事,这涉及到人命官司,按照流程沈熹微被京兆府的人带走,背过身时她眼底有泪。
不出意外,沈熹微会被判死刑。
以沈棠宁对她的了解,她不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是后悔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
池景玉的目光不由落到沈棠宁身上,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她却没有和他对视,而是提出探望侯夫人的请求。
侯夫人躺在榻上,形容憔悴,有种形销骨立的单薄,她唇色发青,面颊深深凹陷下去,俨然病入膏肓的模样。
这副命不久矣的样子,终于让沈棠宁放了心。
侯夫人还不知道自己快死了,瞧见她,眼里毫不遮掩的厌恶: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因为虚弱,她说话也没什么气势。
池母摇了摇头,上前垂着头怜悯地瞧着她:大嫂,听说你病了,我们是特意来看你的。
来看她笑话的吗?
侯夫人抿紧了唇,冷冷一笑:虚情假意!
早已撕破了脸,她也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
池母收起了脸上的同情,眼神带着几分嘲讽:大嫂当初给我下毒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吧?
你!侯夫人神色一震,眼里闪过心虚之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出去!
她心里一片翻江倒海,对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难道
可事情过去这么久,即便知道她也拿自己没办法,想清楚这一点,她又重新镇定起来。
池母并不意外,坐在床边执起她的手,轻言细语地道:你瞧瞧,人在做天在看,报应这可不就来了?不过往后大嫂不在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找谁说说话。
她无端作出这样亲密的姿态,侯夫人只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想甩开她的手,听到这话顿时一怔: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大嫂还不知道呢?池母一脸惊讶,于是贴心为她解释,沈熹微给大嫂下了毒,这毒已经深入肺腑,又被王姨娘暗害,大嫂已经没有几日可活了。
侯夫人呆滞地瞪大了眼,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她回过神来,用尽全力推开她,一字一顿:你在吓唬我?
池母回头和沈棠宁对视一眼,神情无奈:罢了,大嫂就当是我在开玩笑吧。
侯夫人没来由的恐慌,惊恐不知不觉爬满她的眼底,她蓦地扬声急促呼唤:
景玉!阿月!
外头的人听见动静连忙进来,屋里一下子拥挤起来,沈棠宁和池母顺势退了出去。
侯府的人本来还打算瞒侯夫人一段时间,见她神情凄厉,顿时意识到不妙。
听着里头兵荒马乱的动静,沈棠宁扶着池母往外走:出了气,娘心中可觉得痛快了?
池母冷漠地扯了扯唇:怎么够呢?我的阿宴因为他们蒙受多年冷眼和奚落,我怎么甘心?
她话音突然一转,透着几分释然,不过如今她以命相偿,也算是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没必要困在仇恨里。
沈棠宁眼睫微颤,垂下了头:
可她心中的恨,务必要她痛恨的人都死光了,才肯罢休。
进去吧!
牢里的方姨娘听见动静,平静地抬头望去。
这里每天都会进来新的人,不足为奇,可她随意瞥过去的一眼,却几乎叫她浑身血液凝滞:
熹微!
她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
被人推搡着,沈熹微脚步踉跄了下,听到声音抬头望去,原本麻木的眼神有了波澜,她眼眶一红:姨娘!
母女俩隔着牢门相望,方姨娘膝行着扑上来,手伸出牢门抓住她,死死瞪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侯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