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她对着雪青道:咱们也回去吧。
  入夜,裴府。
  裴云鹤睨了眼案上的汤药,脸色倏然阴沉,扬手将碗拂落在地:
  我不是说了,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么!
  裴少夫人肩膀一颤,忍着泪轻声解释:娘近来又在催,让咱们要个孩子。
  因她进门三年不曾有孕,婆母对她百般刁难,如今已经到了一种变本加厉的程度,可谁又知道呢,她与裴云鹤都没圆过房,哪来的子嗣?
  裴少夫人一开始还反省过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她不得夫君喜欢,他甚至不愿碰她,可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娶她呢?
  时日长了,她渐渐发现了不对,即便她忍着羞耻放下身段,学着避火图里那样撩拨,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这还是正常男人吗?
  疑心一起,回想起往日种种,她愈发觉得不对劲,成亲多年,裴云鹤甚至都不曾在她面前宽衣解带,连沐浴也要支开她。
  她心头逐渐浮起一个猜测,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即便意识到这点,裴少夫人也没有抱怨,反而更为体贴,主动为他寻求各种药方,可裴云鹤非但不领情,反而恼羞成怒,对她态度愈发恶劣。
  甚至还想把她送到他堂弟的床上
  你不是想要个孩子吗?反正阿宣也姓裴,生下来的都是裴家的种,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知道呢?
  外人面前的谦谦君子,在她面前却极尽刻薄,裴少夫人惊怒不已,气得浑身都在抖:
  我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裴云鹤冷淡又敷衍:我这是成全你。
  然而一女怎能侍二夫?
  从小接受的教育令裴少夫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若是让人知道,他们只会骂她水性杨花不知廉耻,谁会相信这是她丈夫出的主意呢?
  到时候身败名裂的是她,万人唾弃的也是她
  逆来顺受的她也不敢声张,一来没有人会信裴云鹤身体有毛病,二来,这事传了出去,被婆家休弃,她的娘家也会嫌她丢尽颜面与她划清界限。
  裴云鹤就是料定她不敢反抗,愈发肆无忌惮。
  今日你惹了阿宣生气?自己去赔礼道歉,将他哄高兴了,你也好早点为我裴家绵延子嗣。他的口吻带着讥嘲,好似将她剥光了羞辱一般。
  和往常一样,裴云鹤怒而离去,留她一人在房间里垂泪,她瘫软在地上,绝望和无助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了她,她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
  抱着膝哭了一会儿,她默默擦干眼泪,脑海里浮现沈棠宁的话,将掌心掐出道道红痕。
  她不能再忍了,一辈子那么长,她怎么能耗在这个渣滓身上!
  沈棠宁正在绣发带,池宴戴的那条出任务的时候折断了,她打算给他换一条新的。
  雪青急匆匆进来,眼神透着兴奋和复杂:小姐,侯府那边出事了!
  她动作未停,没怎么意外:王芷凝得手了?
  差不多吧。雪青含糊地道,不过和小姐预想中可能有一些偏差,这事儿说来有些复杂。
  这话引得沈棠宁有些好奇,抬眼看她:能有多复杂?
  雪青欲言又止:简而言之,就是王芷凝成了侯爷的妾室,把老夫人给气中风了!
  她甚至都没想明白,这几个字是怎么能组合到一起的?
  沈棠宁沉默了很久,慢半拍地感叹:
  那确实挺复杂。
  第375章 死气沉沉
  老夫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于情于理,他们都要回去探望。
  这事儿闹的,哎池母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唏嘘。
  宁远侯纳了个暂住侯府、比他小了一轮的姑娘,老夫人因此被气中风,这两件事说不上哪件更荒唐。
  她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险些以为是外头的人乱嚼舌根,派人去打听才知道,竟然是真的!
  今日特意告了假,池宴扶着她下马车,转身去扶沈棠宁,啧啧两声:从前侯爷总说我荒唐,细说起来,他干的这事可比我荒唐多了!
  沈棠宁睨了眼他,轻咳一声,就见池母皱着眉瞪过来:浑小子,这话私底下议论两句也就罢了,待会儿当着人家的面可不能嘴上没个把门!
  那一家子都是小心眼的,她这是怕她家傻儿子得罪人。
  池宴觑了眼他娘,慢悠悠地提醒:别光说我啊,娘您倒是先把脸上的笑收一收。
  池母尴尬地掩了掩嘴角:这小子,就知道拆她的台!
  沈棠宁唇角翘了翘,上前扶住池母:不用理他,娘,咱们先进去吧。
  还是棠宁贴心。拍了拍她的手背,池母心里很是受用。
  池宴耸了耸肩抬脚跟上。
  刚进了府门,得知消息的秋姨娘匆匆来迎,看得出来她来的匆忙,气都没喘匀,神情也有几分憔悴:二夫人,二公子来了。
  她的目光瞥向沈棠宁,透着几分小心翼翼,二少夫人。
  沈棠宁神色平静与她对视:秋姨娘,别来无恙。
  态度不算冷淡也不算热络,秋姨娘心里咯噔一声,知晓对方这是因为上回的事,彻底恼了她。
  她嘴里不禁发苦,那样的情况下她也没办法啊,她若是不交代实情,世子就要将她送去官府,她为了自保可不是只能将沈棠宁供出来!
  秋姨娘不敢看她,有意回避她的目光,池母的发问总算是将她从尴尬的境地中解救出来:
  秋姨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棠宁对此也很好奇,不自觉静了静。
  她也着实疑惑,按理说王芷凝的目标不该是池景玉么,怎么成了宁远侯?
  无论是年纪还是样貌,池景玉都远胜于宁远侯,除非王芷凝是个傻的
  难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意外?
  瞧了瞧左右,秋姨娘神色多了几分复杂:昨晚夜里侯爷喝醉了酒归来,路过凉亭歇脚,哪想到王姑娘也在里头?侯爷许是将王姑娘当成了府里的侍妾,于是就
  秋姨娘攥紧了帕子,呼吸忍不住发紧,她一早看出那王芷凝不是个省油的灯,可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打上了侯爷的主意!
  王姑娘的挣扎引来了府里的下人,也惊动了老夫人,老夫人赶过来瞧见那不堪入目的景象,当场就气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就成了这样。
  秋姨娘抹了抹眼角,语气苦涩,更多的是怨愤难平。
  王芷凝年轻貌美,还有些心机,进了后院定会把侯爷哄的团团转,到时候还有她什么事儿?
  这等狐媚子,真是上不得台面!
  沈棠宁瞧见她眉眼间的嫉恨,神色淡淡,正儿八经的侯夫人还没说什么,秋姨娘倒先委屈上了。
  莫不是管久了家,真以主母自居了?
  来到福荣院,有几个大夫站在外头,神色凝重,面面相觑俱是摇头。
  宁远侯跟大夫沟通完,脸色逐渐转为失落,沈棠宁便知道,老夫人这病没那么容易好。
  她目光落到一旁,侯夫人站在廊下,有嬷嬷扶着,神情麻木冰冷,自始至终都没朝宁远侯的方向看去一眼。
  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让人瞧着便觉得不适,这副模样让沈棠宁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不过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侯夫人神情倨傲,高高在上俯视着她:没用的东西,自己夫君的心都管不住,有什么资格怨别人?
  沈棠宁突然有些想笑,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长姐。
  她侧目,站在她面前的是许久不见的沈熹微,她瘦了很多,下巴尖尖颧骨高耸,显得有些刻薄,静静望着她:
  长姐方才,是在笑么?
  她声音不轻,不远处的池景玉也看了过来,眼里涌动着深邃的暗芒。
  池宴皱了下眉,想说些什么,沈棠宁唇角微掀:方才瞧见只雀鸟一头撞在树上,二妹妹觉得不好笑么?
  见她如此坦荡,沈熹微脸色微沉,语调有些阴沉:到底是长姐命好,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沈棠宁眼眸清澈,漾开浅浅波光:二妹妹信不信,我不仅笑得出来,还能笑到最后?
  沈熹微脸色狠狠扭曲了一下,下意识扑上来:沈棠宁!
  然而她还没靠近,就被池宴挡了下来,他将人护在身后,眼神冷淡地警告:沈姨娘这是做什么?
  池景玉眼微暗,上前几步语气稍显不悦:来人,沈姨娘悲伤过度,将她扶回屋休息!
  玉珠咬了咬唇,眼神惊恐地上前将沈熹微拽走,她的目光一直锁在沈棠宁身上,带着点疯狂的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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