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那位公子说要报官,店家却直接将他撵了出来,不是心虚是什么?
  她义愤填膺地说完,只见自家小姐两眼放光,不由惊了惊:小姐,您这是什么表情?
  沈棠宁捧着下巴,神情严肃:这就是我要找的人!
  身负大气运却命运多舛,屡遭磨难,多年后发奋图强狠狠打众人的脸!
  她目光在人群里转了几圈,迅速锁定了眼神暗藏得意的小二身上,微微眯起眼,抬手示意雪青附耳过来。
  柳疑复正被人按在地上痛揍,掌柜在旁边冷哼:我看你分明是想白吃白住!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周围的百姓很多,却没有一人敢站出来为他说话。
  莫大的屈辱笼罩了他,柳疑复不禁产生了一丝动摇,他一心想做官为民谋利,可这些就是他将来要保护的百姓吗?
  年纪尚轻的他头一次遭受如此巨大的挫折,对未来路充满迷茫。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住手!
  小二动作一停,柳疑复也艰难地抬起手看去。
  只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板着脸走来,看了眼地上的他脆生生道:我家小姐说了,这位公子住客栈的房钱她可以结,但要报官,让官府来调查此事!若是查出确实是你们客栈里的人偷了他的钱,那该道歉道歉,该蹲牢蹲牢!
  小二眼里顿时闪过一抹心虚,眼神鄙夷地道:好大的口气,你们小姐以为她是谁啊?
  雪青矜持地抬起下巴,指了指某个方向:听好了,我们家小姐是户部尚书府的沈大小姐!
  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柳疑复只瞧见二楼靠窗的位置,垂落了一抹雪白的衣角,上面绣着粉白的海棠。
  像是旷野里一抹悄然盛开的春色。
  许是被盯得不自在,片刻后,那抹衣角缓缓收了回去,再也看不见。
  他只觉怅然若失。
  掌柜脸色变了变,神色瞬间恭敬起来:原来是沈大小姐,既然您亲自出面,那我便不同他追究了!
  该追究还是要追究的。沈棠宁话音不紧不慢,尽管嗓音带着稚嫩,却颇有股唬人的气势,说了报官,那就请官府的人来查个明白,否则日后谁还敢住你家的店?
  掌柜神色一僵,也生出几分恼意:那就报官!
  小二听到这话险些两腿一软。
  事实证明,这钱的确是他偷的。
  小二被官府的人带走,掌柜也灰溜溜向柳疑复道歉。
  柳疑复提出想亲自道谢,雪青却拒绝了,将用手帕包裹的银子递过去:我们家小姐说,萍水相逢罢了,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她眼珠滴溜转了转,你若是有心,将来总有机会的!
  她将户部尚书府说的那么大声,他应是记下了吧?
  带完话,雪青便窃笑着离开。
  柳疑复垂眼盯着帕角的棠花,向来平静的心中生起涟漪。
  这么多年了,一直未能亲口向你道谢。柳疑复垂眼笑了下,神情怅然。
  沈棠宁望着眼前的人,眼里含着笑:我年幼时热衷于救恩的戏码,你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出手救你也是有我的私心,正如你所见,我的品性并没有你想象中那般洁白无瑕。
  她知道柳疑复是个黑白分明满怀赤诚的人,可她不一样,从一开始她就是另有目的。
  所谓的纯善,是在她刻意引导之下,他对她的误解,所以她自认也担当不起他这样的一腔热忱。
  他怔怔抬头,只见她神色多了几分认真,山水迢迢,你这一生还会遇到很多风景,没有必要贪恋赶路途中的一枝棠花,那不值得。
  柳疑复喉咙发紧,眼眶莫名有些滚烫:好。
  她松了口气,重新弯起眼眉:你能看开,那最好不过。
  目送她的身影逐渐远去,他渐渐收回视线,别过头,声音低不可闻: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第278章 开口借钱
  解决了一桩心事,沈棠宁只觉得浑身轻松。
  柳疑复是很好的人,也配得上更好的人,不能因为她白白耽误了一生。
  她回到家中不久,却收到了沈府小厮递来的消息,说是老爷请她回去一趟。
  沈棠宁眸光微闪,大概猜到了什么缘故,打发了小厮回去。
  约莫等到沈昌快要下值的时候,她才启程回沈家。
  刚踏进门,沈夫人就派人来了:大小姐,夫人有请。
  沈棠宁来到正厅,沈夫人见了她就直言道:不论你父亲要让你帮什么忙,你都不必理会他!
  见她脸色愠怒,沈棠宁反而笑了起来,来到她旁边坐下:这么说来,母亲已经知道父亲叫我回来的用意了?
  沈夫人瞥了过来,语气透着几分无奈:你不是也已经猜到了?
  她淡定从容点点头:确实猜到了几分。
  如今她父亲面临着一大笔赔偿金,不算是小数目,沈府是不同于宁远侯府,看起来只是个花架子,实则内里亏空。
  但沈昌之前被忽悠着买那些赝品古玩字画时,也亏进去了很大一笔钱,可以说是血本无归。
  变卖家产铺子也需要时间,让他一时片刻掏出这么大一笔银子,估摸着还是有些困难。
  所以,父亲这是打算向她开口要钱了?
  沈夫人眼里划过一抹冰冷的嘲讽:他起初是打上了我的主意。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她冷笑不止,可我自来都没听过,谁家因妾室惹出的风流债,竟还要正室夫人用嫁妆填补窟窿的!
  她自然不肯答应。
  要想她当这冤大头也不是不行,在和离书上签字,她立马从账上支银子。
  一笔银子换来自由身,也不算太亏。
  可沈昌又不肯答应了,孰轻孰重他自然掂量的清!
  许是觉得没脸,沈昌也没再提这事,结果转头就打上了女儿的主意!
  毕竟沈棠宁是他的女儿,于情于理都不该袖手旁观。
  可他若是真疼爱女儿,也不想想这么做了以后,阿宁往后在婆家抬不抬得起头!
  沈棠宁垂眸掩去眼底的思绪,微微勾唇:父亲倒还真看得起我。
  他从前那么疼爱沈熹微,怎么不让她想想办法?
  哦对了,眼下二人已经闹翻了。
  沈夫人怕她心软,再三叮嘱:待会儿他提什么都万不可答应,他自己作的孽,也活该他自己来偿!
  没有婆家会乐意儿媳隔三差五补贴娘家,更何况是这么大一笔银子,人池家是不缺钱,可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母亲放心,我心中自有打算。
  正说着,沈昌也回府了,他瞧见沈夫人便是面色一僵,步子停驻没再上前,别过脸语气僵硬:棠宁,随为父来书房。
  是,父亲。沈棠宁站起身来,见沈夫人朝她使眼色,只露出个安抚的笑容。
  进了书房,沈昌先是假模假样关心了一下她的近况,这才慢慢扯到正题上:
  棠宁啊,父亲近日手头有些拮据,不知你能不能他一脸欲言又止,跟女儿开口也实在是万不得已,可他还是拉不下这个脸。
  更别说他前几日才和池宴闹得并不愉快。
  沈棠宁会意地弯唇:父亲想要多少?三五百两拿去便是,都是自家人,犯不着这么客气。
  三五百两?
  沈昌脸色有些难看,若真是这么少,他也不会向她开口了!
  那周二郎开口便是一万两,分明是故意讹他!
  因我朝律例,强占人妻的处罚相当严厉,一般会面临二十年的劳役。
  但沈昌这个情况有些复杂,他之前对方姨娘嫁过人一事并不知情,而且对方也没有婚书。
  所以这个处罚限度有些难以界定,又并无先例,大理寺也很是为难了一阵。
  最终还是周二郎提出可以私了,就是让沈昌赔钱。
  即便他狮子大开口,沈昌也不敢有什么意见,毕竟和面临劳役相比,赔钱已是处罚较轻,纵然他心里憋屈,也是敢怒不敢言!
  棠宁,这三五百两可能不太够
  沈棠宁眉尖轻轻一蹙,神色显露出为难:那父亲想要多少?太多的话我可能也拿不出来。
  沈昌一听便有些不乐意:都是自家人,你还和为父这般见外,光是你经营的那个桃花坞,一个月都能进账不少吧?
  眼里掠起一丝波澜,她心中暗讽:
  原来是惦记着这个。
  父亲有所不知,桃花坞是赚了不少,可维持运作同样需要巨大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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