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元昭放下心来,二人一前一后落入院中。
  柳疑复这院子着实小的可怜,院门老旧不堪一击,然而瞧着便一贫如洗,别说贼了,老鼠来了都得留下两颗米。
  池宴默默吐槽了两句,直奔目的地。
  在诏狱中,他和柳疑复当然不止交流了种菜心得那么简单,怕两人的谈话被人听见,柳疑复只好和他打哑谜。
  我那块地长势特别好,那里的泥土尤其肥沃,你若是感兴趣我回头分你一些。
  见柳疑复煞有介事的模样,池宴嘴角一抽,连忙推辞:肥土不流外人田,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柳疑复却充耳不闻,继续分析:当然也和我经常浇水离不开关系,我后院有口井,里面的水格外清甜,回头你来,我定要泡茶招待你。
  池宴终于察觉到不对劲,附和着说了两句。
  他来到后院,果然看到菜地旁边有口井。
  池宴来到井边朝下望,井口在夜色下黑洞洞的,隐约可见水面倒映的身影。
  旁边有一根麻绳,池宴心神一动,拽着麻绳往上拉,份量很沉。
  木桶从井底打捞了起来,池宴正欲抬着桶倒掉里面的水,突然瞥见桶底绑着根细细的绳索,若不是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池宴抓住绳索往上拉,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一卷东西映入眼帘。
  元昭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突然,他察觉到什么,忽地肃声:有人来了!
  池宴惊觉回神,连忙将油纸往怀中一塞,两人正要离开,院中已经多出一道身影。
  夜色下,青面獠牙的面具泛着寒光,一不留神瞧见还以为见了鬼,黑衣人眼底掠过一抹惊讶,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人。
  元昭和池宴也惊了惊,是乍一瞧见这面具的冲击感。
  两方一打照面,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元昭一跃上前和那人交起了手,两人打得如火如荼,池宴没有用武之地,只好暗暗观察着那黑衣人的武功路数。
  对方身影纤瘦,手脚轻盈,浑身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池宴一眼看出她不是元昭的对手,但对方胜在动作灵活,速速极快,又懂得以柔克刚,一时间难分伯仲。
  池宴眯起眼眸若有所思:
  对方仿佛是个女子?
  虽然黑衣人没有露出端倪,但习惯性的动作和优势却很难遮掩。
  很明显,她相当清楚自己的优势,且非常谨慎,确定自己不是元昭的对手,她就迅速撤退,丝毫不恋战。
  元昭还要追,被池宴给拦住:穷寇莫追。
  两人离开的时候,瞥见又有两个黑衣人正往柳疑复家赶去。
  对方也察觉到他们,顿时调转方向跟了过来。
  耗费了些力气才将人甩开,池宴回到家中时,已是精疲力竭,他端起冷掉的茶水囫囵灌了两口。
  沈棠宁还未入睡,听见动静就立即起了身。
  烛光重新燃起,她看向一脸疲倦的池宴:可还顺利?
  后者唇角蓦地一松,在椅子上坐下,语意调侃:不顺利的话,我这会儿应该在蹲大牢。
  这样偷偷摸摸的梁上君子,他也是第一回 做。
  别贫。沈棠宁睨他一眼,有些好奇,你发现了什么?
  池宴这才从怀中掏出那油纸包裹的东西。
  油纸防潮防湿,泡在井水里,短时间内也难以浸透。
  别说,柳大人还挺能藏,这地方他要不说谁找得到?
  沈棠宁目不转睛瞧着池宴将油纸拆开,里面是枚铁质面具,青面獠牙好似恶鬼。
  她眸光微顿,因为之前见过这面具,倒不是怎么好奇。
  除了面具,还有一份书信。
  书信摊开,瞥见上面的内容,池宴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上面写着什么?沈棠宁心念一动,池宴没有答话,沉默着将信纸交给她。
  她接过来一看,眉心蹙了蹙:鬼面使?
  原来信中记载着,柳疑复自从娉婷案中就察觉到一个特殊组织的存在,叫鬼面使,他暗中调查,也算有了些眉目。
  这一组织以面戴鬼面具著称,神出鬼没,潜入燕京的目的尚且不明,但绝对来者不善。
  娉婷就是其中的骨干成员,她死后,仍有不少鬼面使在燕京活跃,他们就像一双双眼睛,默默窥伺着燕京的一举一动,亟待时机搅弄风云!
  沈棠宁脸色沉重,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可想而知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所以即便有了眉目,柳疑复也不敢贸然行动,没想到他还没递上这份折子,自己就已经被人盯上。
  池宴沉声分析:今晚我潜入柳大人家中,发现了两拨人马,其中一拨只身前往,脸上就戴着这鬼面具。
  至于另一拨人,才是冲着造假案来的他思索片刻,沉吟着继续,我觉得他们不像是一伙的。
  一拨人完全没有必要分两拨来,更何况有面具的区分。
  沈棠宁眼眸黑亮如珠轻轻闪动:所以不只是造假案,早在娉婷案中,柳大人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令她有些不解的是,她一直推断青玉坊背后的人是四皇子,造假案也与他有关。
  那么理所当然,娉婷案也有他的参与。
  如今看来,似乎不像这么回事?
  纵观这几个案子,花魁之死、科举舞弊、古玩造假,似乎都有一双大手在背后推动,目的是引起朝中局势动荡。
  那么背后的人,会是谁呢?
  第162章 委以重任
  池宴把这封信秘密交给了御史大人,御史为人刚直不阿,又与柳疑复交情不错,由他呈给陛下更为妥帖。
  次日退朝后,崇德帝单独召见了御史,池宴看了眼两人离去的方向,眸光深了深。
  御史没有选择直接在早朝上禀明此事,想来也是考虑到诸多因素。
  养心殿内,御史神色凝重:这封信是臣今早在门口发现的,臣觉出柳大人恐是遭人陷害,拿不定主意,故来请陛下裁决。
  崇德帝将信上的内容迅速浏览一遍,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柳疑复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他便察觉到是有人要陷害他,但要堵住攸攸众口,他又不得不暂时委屈对方。
  本以为一个造假案就让幕后主使如此兴师动众,却没想到这背后牵扯颇深,如今又扯出什么鬼面使!
  见帝王脸色阴晴不定,御史拱手道:陛下,倘若柳大人所查之事是真的,那这群人混入燕京的目的是什么,指使他们的又是谁?关乎国祚,咱们不得不防啊!
  崇德帝沉着脸徐徐出声:爱卿所言正是朕忧心之处,可敌在暗我在明,一个大理寺少卿,好歹也是四品官职,他们尚且不放在眼里,可见嚣张至极!若想彻查,怕是阻碍重重!
  御史大人皱了皱眉,不由叹了口气:此事还需徐徐图之,但柳大人此番实属无辜受累,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应对?
  崇德帝眯了眯眼眸,眼底划过一道冷光:对方如此算计,不过是柳少卿所查之事触及到他们的利益,目前他们还不知咱们已经洞悉此事,最好的法子是按兵不动,虽说委屈了柳少卿,可朕目前确实没法子放他出来。
  御史眉头紧锁,也明白皇帝为难之处,若是放了柳疑复,总需要证明他是无辜的,这样一来也会打草惊蛇。
  更何况,对方已经盯上了柳疑复,设计一次不成总会有下次,诏狱守卫森严,反倒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陛下深谋远虑,柳大人也会理解陛下的难处。
  崇德帝眼底掠过一抹阴霾:公然陷害朝廷命官,分明是有恃无恐,这群人着实胆大包天令人恼恨!朕现在忧心的是,没了柳疑复,这个案子又该交给谁来跟进?
  刑部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刑部有太多双眼睛盯着,里面也未必干净,对方的势力既然已经渗透到渗透到了朝中,那么刑部就没有他们的眼睛吗?
  御史大人凝眉缓缓道:有了柳大人前车之鉴,此案无疑成了烫手山芋,众人恐避之不及。
  他眼睛忽而一亮,臣心中倒是有个人选。
  崇德帝抬眸看向他:哦?
  御史面上含了一丝笑意:正是那新科状元,池宴。
  池宴?崇德帝眼里闪过思忖,略有迟疑,他才入仕,根基尚浅,恐怕不是合适人选。
  陛下此言差矣。御史从容自若笑了下,正是因为池宴才入仕,反倒是最合适的人选。一来,没人相信陛下会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二来,他在朝中没有人脉,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所依靠的只有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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