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熹微面色一僵,没料到这话会被人听见,一时间被池宴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委屈地垂下头。
  池景玉心疼极了,皱着眉看向池宴:二弟,你怎么跟你大嫂说话的?
  池宴吊儿郎当挑了挑眉:大哥记错了吧?我记得侯夫人可没承认咱府里有世子夫人,我哪来的大嫂?
  池景玉一噎,嗓音微冷,那你也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和熹微说话。
  池宴耸了耸肩: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向来不会说话。再说了他意有所指看了眼沈熹微,我夫人被人背后编排,我还不能替她讨回公道了?我这人护短的紧,往后这种没根没据的话,可别再让我听到了。
  沈熹微脸色一白,倍觉羞辱。
  她看不上的纨绔,居然讽刺上她,维护起来沈棠宁!
  池景玉心知和池宴掰扯不清,歇了心思,临走时淡淡提醒他:你成了亲,也该收敛一些心思,不要成日无所事事。
  池宴沿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竹笼,语气不解:斗蛐蛐怎么了?这里头学问也大着呢,让大哥你去,还不一定能赢呢!
  池景玉:
  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看着池景玉被气的拂袖而去,池宴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回了如意居。
  姑爷回来了。雪青福了福身,没留神池宴手里拿的什么。
  他装模作样点点头,偷溜进了屋子,见沈棠宁没在,不由心中一喜,蹑手蹑脚提着笼子找地方藏。
  他娘最是厌烦他将这些玩意儿往家里带,要是被发现,肯定要给他有多远扔多远!
  思来想去,还是藏在卧房最为妥当!
  池宴挑了个好地方,拍了拍手自觉十分满意。
  到了晚上,沈棠宁梳洗完毕,照常对镜抹头油,从铜镜里瞥见池宴撅着个腚在床下翻找什么。
  她眼神迷惑,清了清嗓子:夫君在找什么?
  池宴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空空如也的竹笼,眼神涣散,只觉得天塌了!
  他的翠翠,不见了!
  可能就在屋子里,不行,他再找找!
  沈棠宁又问了一遍,池宴哪敢让她知道,据他所知姑娘家对虫子什么的东西一向敬而远之。
  他随口敷衍:没什么,我有个小玩意儿丢了。
  沈棠宁恍然:那要雪青她们进来帮忙一起找吗?
  池宴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成!
  他翻箱倒柜找了起来,沈棠宁虽然不解,但也尊重,又问了一遍需不需要她帮忙,被拒绝后便不再多问。
  她径自上了榻,正欲躺下,忽然听闻枕头下传来一声虫鸣,她眼神狐疑,有虫子?
  雪青向来仔细,每日都要收拾床榻,应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她掀开了枕头,看到枕头下黑色的蛐蛐,瞳孔微缩。
  哪来的虫子?
  池宴闻言一喜:在哪儿呢?
  他匆匆赶来,只见沈棠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蛐蛐拂到地上,一脚踩了下去。
  她舒了口气,抬脚看了看,确认死的不能再死,眉眼一松:现在没了。
  嗯的确是没了。
  池宴眉毛颤抖,一脸悲戚:我的翠翠!你死得好惨啊!!!
  沈棠宁睁大了眼,缓缓看向脚下那只被她踩扁的蛐蛐,语气惊疑不定:翠翠?
  池宴的声音太过悲痛,秦嬷嬷和雪青吓了一跳,匆匆推门进来:小姐姑爷,怎么了?
  一炷香后。
  月黑风高,沈棠宁和池宴站在花园里,将翠翠入土为安。
  沈棠宁提着灯,见池宴一脸哀莫大于心死,心里愧疚愈发浓重,她小心翼翼地道:这只翠翠,对你很重要吗?
  她很是费解,毕竟她第一次见给虫子起名字的。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不理解但尊重。
  池宴将翠翠的尸体埋进土里,将坑填平,吸了吸鼻子:它陪着我赢下了大大小小的战役,意义非凡。
  他倒也没怪她,她那也是出于本能反应。
  就是心里有一丢丢失落。
  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养的。沈棠宁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道,要不这样,改天我陪你再抓一只?
  池宴懵了懵:啊?
  他抬起头,纱灯朦胧的光映在沈棠宁的脸上,她微皱着眉神色认真,虽然肯定比不上翠翠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我会努力抓一只活蹦乱跳的蛐蛐向你赔罪,你看这样好不好?
  池宴心头一动,像一颗小石子落入湖里,泛开极浅的涟漪。
  来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二十个年头,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尊重的感觉。
  来自一位名门贵女的尊重。
  其他人都嫌他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但她说,我陪你再抓一只,好不好?
  第11章 回门再生风波
  三朝回门,也称归宁。
  府门前,池母忧心忡忡,反复叮嘱池宴:见了你岳父,态度恭敬些,脸皮厚一点,给你冷脸你也忍着,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再气不过,这样的日子总不好意思将你打出去。
  这样的话她已交代了不下十遍。
  池宴听得嘴角一抽:娘,在你眼里儿子当真就这么不堪么?
  他觉得别的不说,光他这张脸和嘴,岳母大人一定会对他改观的!
  池二夫人复杂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欲言又止:你想听娘说实话吗?
  池宴:算了,倒也不是很想听。
  沈棠宁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望过来:夫君?
  来了来了!娘,你说的我都记着呢,快别啰嗦了,快回去吧昂!池宴如蒙大赦,一头钻进马车。
  池二夫人见他这不着调的样子颇为头疼,眼神担忧看向自家老爷:你说,亲家不会真将他打出来吧?
  池二老爷汗颜,沉吟片刻:沈大人是体面人,应该不会。
  虽这么说,他心里也拿不准,默默为儿子捏了把汗。
  即便是打了,为了媳妇,咬咬牙一忍也就过去了。
  耽误了会儿功夫,池景玉和沈熹微的马车已经走到了前面。
  沈棠宁见池宴神色恹恹,不由好笑:夫君怎的这副表情?可是娘同你说了什么?
  池宴支棱起身子头探过来,一脸慎重地措辞:夫人,你爹他打人吗?
  从那日沈昌见了他不假辞色来看,他觉着岳父十有八九是不喜他的。
  她轻轻一挑眉,瞥见他眼里的忐忑,瞬间了然,故意蹙了蹙眉,神色犹疑。
  他惊恐地瞪大眼:真打啊?
  瞧他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沈棠宁没忍住,唇角翘了翘:夫君大可放心,我父亲好脸面,不会众目睽睽下让你难堪的。
  他只敢窝里横罢了。
  她心中讥讽。
  池宴闻言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岳父大人好歹是二品尚书,断不会同我一般见识。
  他放放心心坐了回去,又恢复了懒散的姿态,翘起的二郎腿在瞥见她的时候颇不自在地放了下去。
  沈棠宁倒没注意,她手搭着双膝,眼帘轻垂,瞧着有些心不在焉。
  此番出行的阵仗不小,池二夫人特意准备了丰厚的回门礼,让池宴携上。
  她是个会做人的,其他方面已经叫岳家心存不满,礼数方面总得周到,好让人家看到自家的诚意。
  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认出马车上池家的标志,一时间津津乐道。
  沈家二女一同嫁入池家,这在寻常百姓家已是少见,更别说新婚当日还出了那么大的岔子,两姐妹竟然来了个颠倒,嫁错了人!
  素闻沈大小姐才貌双全,没想到阴差阳错,竟嫁了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可不是么?一步之差与世子夫人之位失之交臂,叫庶妹捡了个便宜!我要是沈大小姐,不得成日以泪洗面?
  跟在马车旁的雪青脸色一恼,低声唾骂:呸呸呸!小姐才没成日以泪洗面呢!一个世子夫人的位子,搞得谁稀罕似的!
  她语气不忿,这些人吃饱了撑的怎么着?整日盯着人家后院的鸡毛蒜皮不放?
  秦嬷嬷脸色也不好,瞥了她一眼:你也知道他们是闲的?且稳重些,别让人看了小姐笑话!
  雪青敛了敛色,脊背挺得愈发直。
  一道帘子并不能隔绝外面的闲言碎语,更别说池宴耳力过人,那些人唾弃自己他倒是不痛不痒,毕竟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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