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珠宝商同徐怀袖比划,悬空指点作品的来历、特点和优势,徐怀袖学到不少,把知识塞进脑子的同时,运转表情管理,半是真心半是作势惊讶:“幸好我是遇见了您,不然再华美的珠宝,我也只会觉得好闪。不怕您笑我土包子,我对珠宝着实是没什么了解,我丈夫倒是有送了我珠宝。但最近忙,就看了一两样,当时看也看不懂,所以出来也只戴了戒指。”
  珠宝商听到她结婚了,表情微微一变:“你结婚了?对象是谁?”
  珠宝商果然并不是扶贫才赠票,徐怀袖笑着回答:“江屿容,您知道的。”
  “哦……”珠宝商摇头,笑,“前几年我和沈董在浙江碰到,她有说到过你,懂事上进,堪称她半女。我还以为是把你当女儿,却没想到……”
  珠宝商暗自可惜。徐怀袖除了家世平平,其实哪里都不错,会来事肯上进,有人推一把未来就不会错。她运气不好,只有独子,又不怎么上进,最好是找个好儿媳守住家业。
  到她们这阶级,上升下滑都属正常,只要智商情商过得去,便不至于突然穷到底,但儿子实在扶不上墙,徐怀袖堪称完美,但可惜,珍珠落不到自己家。
  珠宝商拍拍徐怀袖的手:“沈董还是太有福气,儿子争气,儿媳又是半女,我是没有她这样的福气了——你们结婚信息也太隐蔽,怎么都不告知我们?”
  徐怀袖弯眸,她自有一番说辞:“不是故意不告诉,只是我们都忙,又正逢年下,不好叨扰,想着摆酒再告知大家,况且,沈董在香港不好过来,怎么也得等年下,事情忙完了再说。”
  “也是,”珠宝商放下手,“来,看这边,钻石的镶嵌方式也够我们细细琢磨的……”
  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徐怀袖和珠宝商挥手告别,保镖在门口等候已久。徐怀袖随她去十字路口候车,路上遇到一大团脏兮兮的抹布。
  保镖试图用脚尖挑起抹布免得挡路,却不防抹布长出一只手来,大叫:“有病啊!你踢我干嘛!”
  在保镖和徐怀袖惊诧的神色中,抹布不仅长出了手,头也一并圆出来:“太没素质了吧!”
  中文,是国人?
  第20章
  徐怀袖把人捡回了酒店。
  人洗干净才看清楚, 是小姑娘,因为吃得不好所以身高一直没发育起来,17岁,短头发, 脖子上挂一串玛瑙, 大概五块钱一把那种。
  名字倒好听, 叫宗澄。
  徐怀袖问她家长在哪,学校在哪,是在这附近上学还是国内, 身份证带了没有。宗澄一扭脖子:“我没有家,初中毕业, 身份证丢了。”
  在街上流浪一个周还能这么有精神,饶是徐怀袖有超凡的意志力也敬佩。徐怀袖分出难得的好心,她把人送到警局报案, 虽然当地警察表示爱莫能助,徐怀袖还是打算好人做到底, 打算把宗澄丢给大使馆,让他们去管这事。
  如果宗澄的天赋没能显露出来的话。
  转机要在去大使馆的路上说起。
  她们在佛罗伦萨, 街边多的是衣着时尚的男男女女。宗澄恢复过来后, 就一直坐在窗口看街上的路人,食指不自觉地去扣大拇指指甲边的皮肤, 扣得鲜血淋漓。
  徐怀袖忙完回去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去上药, 你是傻的吗?”
  再到路上看到她拔窗沿不自觉又要去扣伤口, 徐怀袖才意识到她可能有点什么强迫症之类的问题。
  宗澄低着头:“她们的衣服都很……丑。”
  丑?
  起码在徐怀袖眼中远远算不上丑。大家都时尚又得体地穿梭于时尚之都,辅以珠光宝色的背景,与丑是万万不沾边的。
  宗澄又补了一句:“其实你的衣服也有点……”
  徐怀袖今天没有重要场合,衣服是随便搭的, 运动风,以简约大方为主。
  小姑娘又说:“鞋子尤其丑,无论是配色还是式样。”
  徐怀袖先是有点气笑的心理,看到宗澄一脸认真,意识到也许是自己有些偏颇:“怎么说,你觉得换成什么样?”
  宗澄指指她包:“换成这个颜色的。”
  “学过美术?”徐怀袖惊讶,不得不承认从美学角度上来说,也许这个配色确实更好。
  “学过一点……”宗澄不知道想到什么,有点结巴,“来、来这边学的。”
  按理说在佛罗伦萨学过美术的人,应当不会沦落到无家可归。只是这边想找什么人的行踪实在太成问题,加上宗澄又说不明白她的过往,徐怀袖此刻才摸出一点意思来:“专门学的,还是你自己学之后思考的?”
  宗澄说:“不是专门学的,只是觉得那样好,后来才有了理论支撑。”
  真是奇怪。
  读不了高中,来学美术,又被人丢掉。现在可能还要加上有点强迫症类的心理要素。
  换个频道也许就是小说女主的配置。
  徐怀袖甩掉脑海中那些突如其来的想法,变了主意。
  当江屿容吃饭时得知徐怀袖捡了个半大孩子回来时,也只是稍稍惊诧了一下:“合法吧?”
  几次接触下来,萦绕在两人之间那种淡淡的尴尬开始消失,江屿容也会和她多开两个玩笑。徐怀袖笑:“合法,做过记录了,也帮她发了寻找父母的启事。”
  “那她的学校怎么办?”江屿容给她夹菜。
  “学籍稍有点问题,她原籍是j市,被扔到孤儿院门口,后来被人领养,但领养人两三年前就已经销户,护照是领养人没去世之前办的。出国记录是去年,她被人带到了佛罗伦萨。但后续没能得到更好的对待,导致身体发育迟缓。”徐怀袖回答,“明年可以去读高中,带她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她是hsp高敏感人群,好在不太影响生活。”
  江屿容:“哦?hsp,有强迫倾向的类型吗。”
  “嗯,对艺术很有感知,也很有兴趣,有托几个相熟的设计师看她天赋,都说潜力无限。我在想能不能把她培养成品牌直属的设计师,不成功也没关系,没有投入的成功是不存在的。”
  堪称是异想天开。
  但江屿容竟意外地宽容于徐怀袖给自己揽烂摊子,没多问什么。
  后来严淼蹭饭,偶然听到徐怀袖以个人名义资助了几个孩子。他随口聊:“我们课题组有资助贫困学生的师妹,说以前常常捐赠的账目后台换了法人,好像是你妻子的名字,她也是从那里走账吗?”
  “不是,”江屿容说,“资助贫困孩子和她要培养设计师的两码事,后者是她自己单独走账的,对她而言是投资,不是慈善。”
  严淼:“那不就相当于在街上随便捡孩子养?看不出来,她也不怕被讹上。”
  讹上倒是不会,江屿容早就领教过徐怀袖捡孩子的能力,毕竟自己就是她捡的第一个孩子。
  “随她,她会自己权衡的。”江屿容八风不动。
  严淼啧啧称奇:“一点人选都不插手,不像你的作风啊?”
  “不会出差错的。”江屿容说。
  严淼鬼鬼祟祟凑过来:“之前你不是问我宋德的事?他之前在长江一带不少庙里拜过,据说每年供奉上白斤的海灯,是有名的大供奉。
  “90年代的时候那一带的过路费是他爸收,后来扫黑除恶被扫进去,死在狱里头。其他有风声的听到的都跑出去了,好多人现在还在通缉令上。
  “宋德已经十多年没回国了,国内的灰色生意是一批新人在管,也有风声说以后交给他儿子,现在据说都是什么徒子徒孙——怎么了?”
  江屿容是学金融的,平时负责跨国企划更多,处理国内实体经济的弯弯绕绕略显生疏,严淼见他沉默,又疑惑:“想什么呢?”
  江屿容回神:“我在想,怀袖真的很厉害。”
  严淼假装烦躁地捂住耳朵:“真受不了你,左一个怀袖右一个怀袖,厉害厉害,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谁知道你结了婚会变成这样。”
  但他还是没按捺住好奇,露出一边耳朵缝:“讲讲。”
  事情还要从陈茂荣说起。
  陈茂荣的姐姐陈茂宏,本来在幼儿园做幼儿教师,因为宋德的儿子宋有生骚扰其他小女生,被陈茂宏训斥。宋德知道此事后,用包括但不限于挂横幅、造谣、胁迫学校辞退、搞砸陈茂宏其他工作的手段骚扰老师。
  此人睚眦必报,即使后来出了国,也叮嘱手下别放过陈茂宏。前几年陈茂宏因病去世,底下的人怎么找都找不到,查到有人叫“陈茂荣”,误以为是记错名字,这才断了陈茂荣的各位客户。
  徐怀袖主观上无意于帮老人拿回客户,只是心烦于自己的生意处处遭人掣肘。胡若云那天跟踪她,徐怀袖没有立刻清算,胡若云回去后清醒,乖觉和徐怀袖讲了跟踪的另一层意思。不止是陈茂荣的事,如果徐怀袖要做全国的生意,一旦碰到宋德的人脉,少不得要交过路费。胡若云其实是来探底的先锋。
  对此,徐怀袖只对江屿容吐槽时才道:“我可是很抠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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