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耶。”莱特强颜欢笑，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被班主任格雷耶教训的未来，但这种搞怪的举动，却很快让他处于警惕的心神些微放松下来，他不禁问道：“……老师你怎么在这？话说回来，弥耶呢？他不是被你调走去查「火柴盒」了吗？”
“啊，这个啊，”体育老师收好手机，微笑地反问道：“他有别的事要做，我正好离得近，你怎么在这？”
莱特被这么一问，也顾不得弥赛亚的行踪了，连忙道：“我是来做「实习」任务的！我的实习目标就住在这里！她，她还说过，她是「火柴盒」的人！”
体育老师眼中一抹淡淡的讶异闪过，他按住了莱特的肩，笑道：“这样吗？我会处理的，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也去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看看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卡洛老师，我想去帮忙！我什么事也没有，”莱特急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愿：“我想与阿斯塔小姐谈一谈，我有话想跟她说！”
卡洛特赤红色的眼眸微眯，莱特仍然试图挣脱开医护人员的手，打算跟在他身边：“阿斯塔小姐的异能是能够模拟宇宙的环境！卡洛老师，我可以帮上忙的，带我一起去吧。”
“好了！”卡洛特微微提高了音量，直接打断了莱特的话，莱特下意识住了嘴，懵然地盯着卡洛特，卡洛特苦恼道：“麻烦了，又接了个麻烦的任务，你就别给老师我添乱了。”
他还是像在学院里的每一天一样，脸上挂着轻佻的笑容，哪怕是面对劲敌似乎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伸手招呼医护摁住莱特，调了调自己手上的战术手套，随后伸手拍了拍莱特的乱糟糟的头，看着手下狼狈的小灯泡控制不住地发光。
他勾起嘴角，哄道：“听话，放心吧，没什么大危险，等你检查完了，之后想怎么找她聊，就怎么找她聊吧。”
而后卡洛特也不等莱特的回话，迈开腿，向后挥挥手，径直往阿斯塔家的方向走了，背影是十足十的云淡风轻，似乎已经了十足的把握。
莱特不住微微愣神，好半晌，他才自言自语道：“……卡洛老师，他看上去好轻松。”
难道面对阿斯塔这种，他们拼尽全力，也只能逃跑的「异能者」，卡洛老师也能有自信一人将她活捉吗？他看起来不像是要去与穷凶极恶的人对战，反而有一种像是手里拿了个垃圾，转身丢垃圾了的随意。
是他们……太弱了吗？这就是伊甸「体育老师」的实力吗？
莱特茫然地抬手任由跟随车队而来的医护检查。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错觉吗？】
【一个亮起的屏幕在摇曳的树影之下骤然亮起。
今天天色很好，阳光正浓，过于浓烈的光线反而让频幕些微发暗，一只圆滚滚的灰麻雀舞动着翅膀缓慢地从空中降下，落在了一个人宽广的肩膀之上。
那着实是一只可爱的麻雀，哪里都带着灵动的意味，哪怕是爪子勾住了少年的衣衫，哪怕是歪着脑袋盯着亮起的手机，一举一动鲜活活泼。
可就是这样一只麻雀，此刻却张开了鸟喙，说出了人的声音。
“啾！后辈！后辈！回神了啾！”麻雀低低嚷道，语气里带着点不满的味道：“你还要看多久！任务！任务不做了吗？我们可是有大事要干的！”
“……”少年失神的湛蓝色眼眸微动，他浓密的长睫缓缓垂下，面容隐于树荫之下模糊不清，只能瞧见隐约瞧见弯起的眉眼，似乎正在笑。
手中攥着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可他却视若无睹，好半晌，少年才喃喃自语道：“原来，让我在这个时候过来，不与她再次接触，是因为这个……”
“他，想让我看见的，就是这个吗？”他的语气晦涩起来：“原来如此……那我……我的一生，又算什么呢？”
没有人回话，只剩下风吹动枝叶的窸窣声。
“嘿！你还哲学上了啾！”麻雀突然愤怒地插起腰，正所谓“老大不在家，麻雀称大王”：“后辈！你这样悲春伤秋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反……预备役！”
“不好意思，小九前辈。”少年勾起的嘴角下意识更深了，似乎是久经练习，弧度正好，他语气恭敬地回复道。
“……”被称为前辈的麻雀顿了顿，扬了扬鸟脑袋：“好啦！你的笑容难看死了！不想笑可以不用笑！至于你的一生！哼，后辈，如果对你的一生感到怀疑的话！啾！就只要跟着老大走就好了啾！”
“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啾！后辈！”他强调道。
“……好的，小九前辈。”被麻雀前辈训斥了的后辈微笑着回答道，肩上任劳任怨地担着小鸟，转过了身，笑容的弧度微微放下，但却仍然显眼。
临行前，那只过于通人性，甚至会说话的麻雀不住地回头望了一眼，漫画格子定格在那双纯黑的豆豆眼里，犹如两团深邃的漩涡，安静的时刻，所有伪装近乎失效，鸟眸之中那冷淡理性的情绪，失去了麻雀可爱话语的包装，显现出十足十的怪诞。
像是一个人的灵魂被迫装进了鸟的躯壳，仿佛带着满腹阴冷的算计，先前的一切好似只是伪装。
那黑漆漆的鸟眸越过层层叠叠的树枝，眺望着那一个方向。
“……？”卡洛特微微抬头，他打了个哈欠，眼中若有所思地坐在阿斯塔家门前的台阶之上：“错觉？”
他微微扭过头，身边两个身着防护服的人双手抬着担架，正小心翼翼地从阿斯塔的家门前走出来。
这家门前的台阶稍显狭窄，两个人高马大的人也不敢让坐在台阶上的卡洛走开，只好憋屈地一边抬高担架，一边时刻注意防止踩到卡洛特。
担架上盖着白布的人的手不禁从担架之上垂了下来，引来了卡洛特随意的一瞥：“啧，麻烦。”
他终于大发慈悲地站起来，让出了位置，卡洛特也不管身上沾染的灰尘，随手将那只垂下来的手，塞回了担架上。
“卡洛老师——”
人还未到，声音却先到了，卡洛特惊讶地扭头：“你怎么还是跑过来了？不是让你在救护车上呆着吗？过来添什么乱？”
莱特下意识给身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让了让路，他声音里带着微喘：“阿斯塔小姐怎么样！她其实没有恶意的！我感觉我——”
卡洛特无奈地伸手制止莱特的话，有气无力地抬起下巴点了点：“喏，聊吧，现在聊一会儿，等会要去火葬场了，那你只能对着她骨灰聊了。”
莱特一愣：“……什么意思？”
他疑惑地皱起了眉，本就因为过度消耗无法控制的异能，在此刻不安地频繁闪烁了起来。
卡洛特叹了口气，嘴上似乎抱怨了什么，但声音太低了，莱特完全没听见，卡洛特只好伸手掀开了担架上的白布，用着一种略带遗憾的语气道：“抱歉了，小子，我们来的太晚了，不过还好，「火柴盒」的人没对她怎么样，走得还算安详。”
卡洛特探头打了一眼，笃定道：“还在笑呢。”
莱特大脑一嗡，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终于，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躺着的人，她比之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墨蓝色的头发柔顺了许多，也泛起了些微的光泽，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剪裁优良，极具时尚感，但因为躺倒的动作，裙摆出现了些许褶皱。
莱特很快注意到了她化了妆，白净的脸颊之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色号应该是近期较为流行的血色红，阳光落在她莹润的皮肤之上，血色与肤色融为一体，给人一种好气色的错觉。
卡洛特的声音并没有多少起伏，似乎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人死后的模样，反而带着点理性的无情：“应该是服用了药物，现在还不清楚是原因导致她服用的，但是与「火柴盒」关系很大，困住你们的异能者跑了，跑太快，我没追上，抱歉，你的实习目标死了，之后找格雷耶换一个。”
莱特仍然盯着阿斯塔没有动作。
她真的死了吗？莱特疑惑地想道，死人是像阿斯塔小姐这样吗？
在莱特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死人，以至于他第一次见到，心里便忍不住弥漫出奇异的荒诞。
莱特执拗地反驳道：“异能者就是阿斯塔小姐，那个困住我们的异能，就是阿斯塔小姐做的！不是什么「火柴盒」，就是阿斯塔*斯凯！”
“你搞错了。”卡洛特抱胸笃定道：“「大卫」并没有检测出她的异能，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被「火柴盒」的人骗了，那不是她的异能，她只是敌对方的诱饵。”
卡洛特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心自己的学生如此，做出承诺道：“节哀，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抓住「火柴盒」为她报仇的！”
莱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与剪影的对话，只是重复道：“我在异能里看见她了！我与她说话了！那就是她的异能！”
卡洛特的眼神古怪些许，只让莱特回去找校医聊聊，而后不自在地转身找了个借口，拿着手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