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为了娇纵任性的人设不倒,白悠还特意去给封愁的行李上留了点痕迹,小心控制着力道,不能一脚一个窟窿。
  但不得不说,当初为了省事封住地下室内部通往楼上的门,真是个正确得不能不能再正确的决定。
  虽然之前封老爷子和自己爸妈都打电话过来跟他说明过情况,白悠还是觉得,按着封愁的性子和两人相看两厌的情况,这家伙肯定巴不得赶紧把他的东西都搬走,然后另寻住所。
  至于他为什么会突发恶疾并决定赖下不走,白悠表示,想不通,也懒得想。
  随他便吧,只要他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和自己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白悠也并不介意让封愁暂时住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
  反正房租什么的,直接管封家要就好了,封老爷子就是看在面子的份上,也不可能不给的。
  但是白悠错了,错得夸张,错得离谱。
  .
  “咚!咚!咚!”
  抡大锤的声音贯穿楼板,从地下室一直传到三层露台,让整栋别墅都跟着震颤。
  白悠手里拿着一支沾满颜料的画笔,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白墙。
  墙上本来打算画的是一副仿神奈川冲浪里的浮世绘,而原本海面上浪头下的黑色小舟,现在已经因为突如其来的震颤,而抖成了一个模糊的黑斑。
  一想到修改这副特殊颜料的装饰画需要多花费多少功夫,白悠气得直接捏断了手中的画笔。
  “咔嚓。”
  画笔的残骸从手中掉落,白悠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才按捺住直接从围栏翻下楼去的冲动。
  楼下抡大锤的“咚咚”声依旧在继续,整栋房子依旧在震颤,白悠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恨恨地踹了一脚地上的两截画笔,把断笔丢进垃圾桶,地上的颜料痕迹擦干净,白悠才回到了室内。
  将工装换成大一码的家居服,再披上一条巨大的披肩,穿上一双毛茸茸的室外拖鞋,cos成病弱小少爷的白悠,就慢慢朝着地下室的门走去。
  敲门的声音自然会被震耳欲聋的大锤声给盖过去,所以白悠根本就没敲门,而是输入密码,打算直接进去。
  没想到,密码锁毫无反应。
  白悠皱起眉头,伸手一推,门开得安静又丝滑。
  锁已经被彻底破坏,看上去似乎是什么高温的东西把锁簧给整个熔了,也让白悠的眉头皱得更紧。
  不过暂时不去考虑这些细节,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解决。
  地下室里现在烟尘四起,所有人都戴着口罩,穿着工作服或旧衣服,两个装修工轮着橡皮柄的大锤子,你一锤,我一锤,“八十!八十!”咂得正起劲。
  白悠被扬起的烟尘呛得直咳嗽,但咳嗽在这震耳欲聋的砸墙声中,显得是那样微不足道。
  直到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地下室,甚至盖过了砸墙的巨大噪音,工人们才一脸错愕地停下了手中的锤子。
  一边咳嗽着,白悠一边关闭了房屋新安装的警报系统,也才让地下室的人,第一次注意到他。
  “你是……”其中一个工人谨慎地问了一声。
  还没等白悠回答,封愁不耐烦的声音就隔着口罩响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我好心收留你,可不是让你来拆我房子的。”白悠一边咳嗽着,一边将话说了出来,听上去就脆弱得仿佛一朵风吹便会折断的小白花。
  封愁眉毛往上一挑,冷笑一声,“你在说什么胡话?毛坯房不装修,你让我睡水泥地吗?”
  “可是,那也不能……”似乎觉得他的话十分有道理,小少爷一副被问住又不甘心的样子,连话都变得支吾了起来。
  “而且你不是也在楼上装修呢?我都听见电锤声了。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封愁则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变得愈发的挑衅。
  “你咳咳咳咳咳咳……”白悠显然是被气急了,刚脱口而出一个字,就被剧烈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惊天动地的咳嗽,止不住颤抖的肩膀,在宽大衣服中显得分外单薄的身躯,因为咳嗽而泛红的眼眶,都让在场的工人们眼中露出了不忍之色,他们不自觉便开始愧疚,甚至有了结账走人的冲动。
  这样可怜的人儿,不应该受到噪音这样的折磨。
  封愁眼中也露出了些许恍惚之色,却在余光瞥见白悠正奋力掐自己大腿的时候,那点恻隐,就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就说么,妈的小绿茶!
  于是封愁便换了表情,抱起双臂,老神在在地看着白悠演戏,仿佛在看一只长得漂亮的小猴子。
  大概是对方的神色让他终于演不下去了,白悠最后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你这是胡搅蛮缠!这是我的房子,你不能再接着拆墙了,就这样!”
  咳嗽收放自如,说得斩钉截铁,他就直直地站在原地,不允许工人们继续装修,等着封愁妥协。
  封愁耸了耸肩,却直接拽起他的手腕子,把他从地下室的大门甩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在他身后关了个严实,白悠转过身想要重新进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推不开这扇明明锁已经坏掉的大门了。
  工人们看着封愁十分轻松地用两个装满建筑垃圾的编制袋子把门彻底堵上,回头便一脸轻松地大手一挥,“继续。”
  两个工人短暂对视一眼后,就再次抡起了大锤。
  “咚!咚!咚!”
  整栋别墅,继续震颤。
  .
  大锤轮完上电锤,电锤放下接电钻,地下室的装修从上午开始,一直叮叮咣咣到深夜。
  半夜时分,在电钻工作的间隙,地下室的大门被用力敲响。
  “请开一下门,我们接到报警称有人扰民,需要核实一下情况,请您配合!”
  两个带着执法记录仪的警察,正站在地下室的门口。
  门开了,封愁皱着眉探出头来,将两个警察上下打量了一番。
  警察们对他这个冒犯的眼神多少觉得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按下不满,准备例行询问。
  还没等他们开口,封愁却抢先用更加冒犯的语气问道,“谁报的警?这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扰哪个民?”
  “我报的警。”
  白悠一脸不高兴地出现在警察们的身后,开口说道。
  第9章
  封愁一愣,随即却展露出了一个从来都没有过的,温和无辜中带着宠溺的笑。
  “对不起,亲爱的,是我的错,不应该和你赌气现在装修的,可是你也不能这个时间把警察找来,给人家添麻烦啊。”
  这话乍听上去好像还挺有道理的,但两个警察都不是刚入职的小白了,封愁的话没有在他俩的内心引起任何一片波澜。
  一个警察端起职业微笑,看向封愁,例行询问,“请您提供相关文件,证明二位的婚姻关系。”
  “好说好说。”封愁连连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打开手机,调出那份结婚证的电子文件,将屏幕亮给警察看。
  警察要来两人的证件,核对完身份信息以后再还给他们。
  这一切都做完之后,警察看他们两个的眼神就变了。
  原本的邻里纠纷变为了伴侣矛盾,于是警察便理所当然地以批评教育为主,批评教育封愁,安抚劝慰白悠。
  “两口子有什么问题要拿出来好好说,不能斗气,更不能冲动之下酿出什么大错。扰民都是小事,到此为止,两人都冷静一下,好吧,已经这么晚了,还是要早点休息。”
  最后,警察以这句半是宽慰,半是警告的话作为总结,说完便收队回所里了。
  现在别墅的车库门前,就只剩下了关系另类的房主跟房客,两人面面相觑。
  封愁面带似笑非笑的表情,浑身没骨头似的倚着地下室的门框,白悠则用一条巨大的披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脸气鼓鼓地盯着封愁。
  “宝宝,不气了好不好?你这个样子都不可爱了呢。”老纨绔率先开口,拿腔作调地故意恶心着白悠。
  而白悠也确实是成功被他给恶心到了,他满脸厌恶地看向封愁,“我不是你床上的小情儿,你不能跟我这么说话。”
  “确实。”封愁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来回打量白悠,随即便嫌弃道,“你这样的就算是塞进我被窝里,都得被我给抖出去,太硌人了。”
  “你!”这话让白悠气得脸都红了,不过小少爷似乎是并没有掌握过什么用来骂人的话,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恨恨地“哼”了一声以示不满,随即扭头便走。
  “踏踏踏”的脚步声迅速远去,以别墅大门“砰”地一声用力甩上作为结束。
  封愁嗤笑一声,才懒洋洋地从门框上直起身子,拖拉着脚步,重新回到了地下室。
  不过,倒是再也没传出什么装修的声音了,安静被还给了深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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