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xxxx年被统一移交门德斯中学代为管理,于xxxx年毕业。
16-19岁,无业。
太简略了,简略到根本没有有价值的信息。
除了简略,就是社会底层人特有的丑陋。
低学历、无经济来源、一文不值。
当局不可能让渡更多利益去支援一个孤儿少女,捉襟见肘的低保已是这个社会对她们最大的仁慈。
颜挈过往的破败不堪,很好地解释了她性格恶劣的缺陷。
但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人,在哪里能接触到如此尖端的易容技术呢?
从门德斯中学到街头小照相馆,她又是如何攒下做生意的启动资金的呢?
档案不真实,可疑得过分。
这说明颜挈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并不单单瞒着蒋明一个。
连警司都没有记录。
蒋明又重新审视一遍档案,生怕漏掉什么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她的目光停在yyw孤女院上。
好熟悉的名字。
那可是十几年前震惊世界的丑闻。
当时蒋明还小,不能完全理解yyw孤女院事件的原委。
比明白更印象深刻的,是震撼心灵的恐惧。
时过境迁,这件事已渐渐没人提起。
颜挈的档案像一把铁锹,被深深踩进蒋明的心脏,然后掘出尘封已久的黑色记忆。
对于yyw孤女院事件,警方掌握着比社会更深层的情报。
比如幸存者中滋生出来历不明的势力。
盲点。
似乎与许多骇人听闻的谋杀要案有不可明证的牵扯。
这支势力组织性强、行动力高、掌握的情报和科技资源都极其充分。
就像颜挈出神入化的易容技术。
颜挈yyw孤女院盲点?
蒋明脸色发白。
如果颜挈不是个盲点,那么一切都解释不通。
打印机吐出颜挈的档案,蒋明甚至忘记打几份嫌疑人的档案做掩饰,抓着那张纸,去还门禁卡。
她苍白的脸色泛起潮红,呼吸在疾跑中急促。
她赶时间,她要去找颜挈问个清楚,她知道颜挈其实是个通缉犯。
气喘吁吁地跑到办案大楼门口,昏沉模糊的夜色被树影遮去。
办案楼高大肃穆,台阶下耸立着两尊石鹰雕像。
一个人影站在那里,看不清神情,在夜风中,一动不动。
不悦而冷淡。似乎在等人。
蒋警官,我想当时缉私局长吩咐你的话,是让你随时随地为我待命。
正是颜挈。
阴阳怪气的声音带着几分找茬的意味。
蒋明刹住脚步,兴奋的眼睛掠过一丝无措。
但手中的重磅线索让她上头,很快恢复勇敢。
她激动地冷笑:颜老板,我想上级的吩咐,兴许不是让我去伺候一个罪犯。
有点意思。
颜挈放下双手,眯起眼观赏蒋明强装镇定的表情。
这么说,蒋警官发现了证据?她没忍住笑了一下,说来听听。
颜老板,你是盲点的人吧。蒋明不卖关子。
她生平第一次笃定地站在颜挈的对立面,兴奋、害怕,她抓着档案的手剧烈发抖。
颜挈只是看着她,平静地摇头。
不可能!你是yyw孤女院跑出来的,你还会那些易容实话实说吧颜挈,你的小照相馆根本赚不了那么多钱你失业好几年,也不可能筹备到开店的资金!
蒋明声音很大,她似乎在提高音量掩饰心虚害怕。
她并没有感到难过,但也许是过于激动,泪水仍占据了眼眶。
她一边指控,一边努力忍着:你的背后一定是她们盲点你你是个通缉犯
颜挈像看戏一般看着蒋明,吊着一口气念完了在路上反复排练的台词。
那又如何呢?
颜挈从始至终毫无波澜。
她甚至预料到蒋明一吐为快后会掉眼泪,然后迅速伸手擦去,以掩饰脆弱的尴尬。
哭包。
警司会立案调查这件事情你的账户流水你的行踪你逃不掉的蒋明抽抽噎噎的。
颜挈的冷静给了她巨大的心理压力。
她按着配枪的动作已然暴露了恐惧。
她发现,纵使自己掌握着真理,仍无法摆脱这个女人带给她的、刻骨铭心的支配感。
她的理智明白自己这次占了上风,但她的身体在本能地哭泣,本能地发抖。
就像那日,本能地求索。
月光晦暗,她样子实在没有骨气。
颜挈慢慢靠近她的时候,她甚至后退一步。
她有种错觉,这个女人在享受自己的懦弱。
相比起嘲讽,享受这个词更贴合她恶劣的表情。
大功一件,蒋警官。
颜挈讥诮她,如同逗弄一个儿童。
去吧,现在就去告诉你们司长你手里有个危险的通缉犯。
蒋明没动。
她所期待的反抗没有如约而至,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任她揭穿真相。
愣着干嘛?颜挈的挑衅像纵火一样,推断得有理有据,值得表扬。
现在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向你的领导再复述一遍。放心,我不会跑的。
不对。
直觉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这个女人有蹊跷,她的手里一定还底牌。
但博弈之中,落子无悔。
蒋明在进退维谷中慌乱,一边是她死撑着不敢上报的情报,另一边,是看乐子看得不亦乐乎的颜挈。
白痴。
颜挈最终还是放过了她。
她骂了一句,转身丢下蒋明,走上台阶。
她没时间陪一个小孩在大半夜哭哭啼啼的。
颜挈!蒋明回过神,慌乱地叫住她。
颜挈没有回头。
你后台很硬吗!你怎么敢这么说话!你是警司都动不了的人吗?
蒋明不知道为何自己如此赤裸裸地问了这些问题。
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幼稚和狗急跳墙。
她蹲下去,抱着头,控制不住地哭。
比任何一次栽在她手里都感到挫败。
就像在攀一座深入云层的山。
她不知道这座山具体有多高,所有的猜测和努力都像砸在水中的石头,没有回应。
越往上越陡峭,越让人感到窒息。
当她稍稍平复,能够重新站起来,抹干眼泪,忽然发现颜挈就站在面前,等她。
蒋明爱哭。
也许不是天生爱哭,但总是在颜挈波澜不惊、微微厌烦的情绪面前哭。
精神的崩溃比肉|体的献祭更容易取悦颜老板。
那是种只需付出微小努力,就能获得卓越成就的满足。
蒋明这种二愣子,更容易把情绪价值给足。
我怎么可能是警司都动不了的人呢?亲爱的,
颜挈没笑,她少有这么严肃却不显烦躁的时候。
你不会以为,整个警司就你一个人知道我是通缉犯吧。
良久的沉默。蒋明猜不透颜挈的意思。
司局在袒护你?
袒护我?司局为什么要袒护我。颜挈笑了笑,我是个孤儿,背后能有什么顶天立地的靠山?
蒋明再一次沉默。
有些事,凭她,想不太明白。
司局抓不到我的把柄。
警司一直在暗中调查颜挈。
反侦察能力如此强悍的盲点旧部,怎么可能没察觉到?
比起那一袋幼稚的窃听器,司局有更高的权限、更广的门路、更硬的手段。
从日常的监视监听、跟踪查账、信息比对,到制定一整套完备应急措施对付颜挈,司局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目前看来,他们仍是一无所获。
盲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正如传闻中那样,一个秩序井然的组织,内部运转机制甚至比某些当局更加严密。
蒋警官,你的顶头上司似乎默许了所有人对我视而不见。
误伤良民的名声,他们的乌纱帽,可是担不起的。
颜挈对她很耐心。
她周遭的月光似乎都变得阴冷,逼着蒋明一点一点想明白。
你的上司似乎有更聪明的打算。给我一点信任、给我一点信息、给我一点自由,用合作和尊敬让我放下防备,用礼物和正义使我自我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