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想必沈姑娘也是很难受的，理智与情爱实在太难共存了。”姜芷说到最后，鼻尖不禁一酸，有情人终成眷属真的有这么难吗？
“真的？”像是反问，又像是对自己内心的拷问。
洛褚觉得胸腔闷闷的，不透气，这么说沈姒的难言之隐中也有她一份重量。
听了姜芷说的话，洛褚更加清醒了一些。对于沈姒一切的所作所为也能理解了。
可洛褚忽然感到揪心，能想象到沈姒在自己身边要忍受多少的痛苦。
猛然开窍，洛褚才发现自己在这个过程错了多少。
她忽的身体一软，好像没了骨头，轻飘飘的。
“或许她厌恶…我。”洛褚一脸落寞，悲伤极了。
“她跟在我身边，是为了利用我接近陛下，我是皇室的狗腿子，她厌恶我，讨厌我，说不定恨不得在晚上悄悄掐死我。”
姜芷：“将军…不是这样的，至少我认为。”
洛褚摇头，眼泪跟着掉，没喝酒都控住不住情绪了，太难看了。
她只要一想到沈姒忍着恶心待在自己身边，洛褚就心痛一分，她喜欢的人讨厌自己。
“是报应吗？”洛褚哽咽着问姜芷，仰头时两滴清泪滑落而下，她露出了寻常人的脆弱。
“我是不是…就不该出生？”
“那时虽然年纪小，但我能感受到娘对我的感情并不深厚，她一直向往的不是相夫教子。爹从始至终就不喜欢我，因为我是女孩儿，我需要更多时间精力去培养，他时常语出恶言，告诉我如果不能继承他的衣钵，光宗耀祖，那就不配是他的孩子……说我是个废物，没有他会被人随时抛弃的小人物。”
“他死的时候，还逼着我要乖乖听话，不能忤逆天命。我只是他的一个棋子。”
没有人真正爱她，她从小时候开始直至很长时间她都很迷茫。
顺从、乖巧和骁勇善战冷血无情必须要结合起来，要显得好控制但不好欺负。主要主人的绳子还在，小狗就不可以反抗。但主人需要小狗去做危险的事，小狗必须竭尽全力，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做的坏事太多了，所以遭到了报应。
也或者是因为那个什么神女，母亲就“背叛”了神女，急于逃脱那里繁琐古板的约束，诅咒就在这时候缠上了她。
然后诅咒延续给了她，她也“背叛”神女，并且对她感到深深不屑，她收到了来自一个虚无神的诅咒。
洛褚想着想着竟然笑了，她笑自己太癫狂，不过是精神崩溃就急于归结于不存在的东西。
洛褚第一次对姜芷说这些心里话，姜芷摇头，有些着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将军，你很好。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在哪儿，会过的多难。”
姜芷也忍不住落泪：“将军，你拯救的那些百姓，如果没有你，他们不会有现在的安稳日子……所以将军你不能这样说，你的出生于我与于下人而言是天大的好运。”
洛褚咬了咬牙，两腮鼓起，额头上的碎发因为激动出的汗而黏在一起。
她好像明白了一切空无的感觉。
心底空空的，什么东西溜走了一样。
她从前的信仰是父亲的信仰，是被迫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信仰，这份信仰促使着她瞧不起别人的信仰。
其实这些信仰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信仰给予人们活着的力量。
只是有些信仰温柔，有些确却是冷漠能杀人的刀。
第56章
天女高堂而坐，下面是一排排的大臣。
今日主要谈论从去年开始的灾荒和疾病做的处理事宜。
“灾荒暂时被控制住，传染病依然肆意横行，我认为需要专门派人带领宫里厉害的太医下到底层治愈这种疾病。”一位大臣首先站出来，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要是不出手治理，那病迟早会流到京城里，到时候恐怕宫里也很难避开。”
人员流动复杂混乱，处处设置关卡也不能把所有带病的人排除掉。
“若是再置之不理，情况恐怕就难以控制了。”
下面瞬间叽叽喳喳起来，各有各的想法，当然也有支持上面那位大臣的。
也有人站出来说：“太医是宫里的，专门侍奉陛下娘娘们的，怎么能下去伺候那些平民呢？”
语气越来越刁钻：“更何况，医术高明的太医要是走了，那万一陛下有个好歹该如何是好？不要到时候哪些有病的人把太医给传染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才提出意见的大臣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在咒陛下生病吗？”
“我可没这么说！”
“这一切都是未雨绸缪，陛下的安危肯定是最重要的。”
“我看你是想谋私吧？那些太医给了你什么好处？”
那学太医当然知道他们可能会被调出去治病，这种要命的活当然不愿做了。
“够了。”郑鸢故作苦恼地扶额，“你们一个个，可不可以不要吵了，弄得我耳朵疼。”
下面瞬间就闭嘴了。
郑鸢一股子慵懒劲儿，鹰一般的目光捕捉着下面每一个人的脸庞，最后她微微一笑，问：“洛将军，你觉得呢？”
洛褚侧身，站出来，正对着龙椅说道：“我认为确实该派人员下去治理，太医也不用强制，谁愿意就让谁去，当然去的当然要给赏赐，不能低了，要保证他们万一不能回家，有一笔足够的钱让家人过的滋润。”
“要是没人愿意，就派大臣下去，找民间的大夫，研究一个迅速更好的解决办法。”
寂静的明堂，响起清脆的鼓掌声，郑鸢满意点点头：“不错，不愧是我最好的左膀右臂，赏！”
洛褚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浮现出一点点阴霾：“多谢陛下。”
郑鸢：“哎，这是你应得的。只有你，只有你！不顾自己的利益为我和我的百姓着想。”
“所以…想要什么奖赏？”郑鸢还不等她回答，就站起来说：“我记得你让我赐你一桩婚事，如何？人家同意了吗？”
明知故问。
洛褚宽大的衣摆下攥着拳头，她昂起头：“臣魅力不足。”
郑鸢假装惊讶：“怎么会呢？洛将军这张脸我看了都心动，居然还有女人拒绝你？”
洛褚脸部抽动了一下：“陛下才是让人无法拒绝的人。”
“哈哈哈，洛褚，你还会打趣我了。罢了罢了，我给的承诺依旧有效，既然你被拒绝了，那我给你选个人，绝对符合你心意。”
洛褚：“不麻烦陛下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回去思考了很久，成家并不适合我。”
郑鸢：“哦？那行吧，当然人都是会变的，我先给你安排好人，你相处相处，说不定就有感情了呢？你有不小了，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风流了。”
洛褚咬牙：“是，多谢陛下！”
早朝结束后，洛褚坐上了马车，气冲冲一股脑把身上的官服扯了下来，最后就剩了一件白色里衣。
姜芷帮她一一从地上捡起来，然后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件常服。
洛褚穿上，脸上还有红晕，不过是被气出来的。
她刚才差点直接在朝堂上翻脸。
去她的赐婚！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给她吃瘪，可恶！
洛褚掐着手心，想她从前为郑鸢做了那么多，还是什么都要控制她，想要触碰她的底线。
一次又一次…
洛褚胸腔里燃起熊熊烈火，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像以前那么窝囊了。
姜芷一边叠衣服一边问：“将军，你有什么打算吗？”她知道要翻天了，将军不会再听命于陛下，不管为了什么，她都会追随将军。
洛褚揉着脑袋：“我不可能让…沈姒进宫的，我要在她进宫之前解决好一切麻烦。”
姜芷：“将军想怎么解决？”
“要造反吗？”
洛褚抬眸，其实她也想过，但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她只是不想要沈姒离开她。
姜芷放好衣服，一鼓作气说：“将军，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陛下并不是明君，这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事实，多少百姓因为她的错误决定而丧命，你为她抵抗外敌，她却不体谅将军的辛苦。说实话，我早就看不惯了，她太过分了。”
洛褚略微惊讶，“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
姜芷：“我都是为了将军着想……如果你想要沈姑娘留下，那就要帮她复仇，天女不死，你和沈姑娘绝对不可能的。”她把话说死了，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无论洛褚想了什么好办法也抵不过这一个。
只能造反，做别人眼中的乱臣贼子。
洛褚有这个能力，她深得人心，掌握实权，只要她想，就会有一堆拥护者。
姜芷盯着洛褚的眼睛，认真一字一句说道：“将军，这天下并非她一人做主，庸君迟早都会被推翻的，那个人也可以是将军，将军是现在最有能力可以最快做成这件事的人。想那时，多少百姓会因为换帝而过上正常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