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两人这就算是说定了，便开始着手南下事宜。
现如今已近年关，并不是很适合赶路，好在还未到最冷的时候，河道未结冰，仍旧可以走水路。
只是走水路想来也是极冷的，各种保温措施得做好。
马文才跟赵奇说了此事以后，赵奇很赞同，他这一次下去是属于私自探查，最好是借着两家的关系去暗中查探。
但仍旧提醒马文才要注意安全，莫要伤及家人。
这也是马文才自己比较担心的事情，他不喜欢王熙凤因为他的事情而受到任何伤害。
可王熙凤却似乎对此事的兴致很高，而且她回家也有事情要做，马文才便也就同意了。
毕竟到时候也可以自己去查，王熙凤便真当回了个门就行了。
但是令两人没想到的是，王熙凤去同王夫人说起此事的时候，王夫人却不同意。
不过在王熙凤的心里，她现在就是去通知王夫人的而已。
“姑母，我们成婚之后还没回去过，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不过是回家过年而已。”
天空不知怎的，一场大雪过后便连日放晴，看着暖和些了，可却仍旧刺骨。
王夫人手里拿着汤婆子，一副慵懒的样子看着她。
“明日就是琏儿的婚宴了，等他成了婚，他正好下江南，也好将你一同送过去。”
王熙凤记起他们说过的，贾琏要下扬州接林黛玉。
思及此，王熙凤心中并不是滋味，之前这几人还想肖想黛玉，着实可恶。
可他有自己相公护着，为何需要贾琏送？
“我没有不同意你回去的意思，只是这路途遥远，天气寒凉，若是路上出个什么意外之类的，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而且你琏二哥哥平日里待你也不薄，他成婚这也算好事，你不该留下祝福他吗？”
“还是说你怕了？怕看到他成婚你自己就后悔了？”
王夫人说话专朝人痛处说，让王熙凤一颗心鲜血淋漓，后悔不至于，但是总是会膈应的，知道他成婚就成了，她何必来凑这个热闹？
许是见她没说话，王夫人便以为自己完全拿捏住了凤姐的心思，又道：“你现在就后悔了，那以后那么长的日子你该怎么活？”
“我不会后悔。”王熙凤很肯定地说。
“那你就留下看看，一会儿再随着他们一同下江南。”
语气不容置喙。
王熙凤本可以置之不理，但是临了了她又觉得王夫人说得有道理。
这事情她哪里是可以逃避的，就算现在见不到两人成婚，但是她脑子里都是尤二姐那幸福的样子，挥之不去。
毕竟亲戚关系，以后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总不能永远逃避。
“好，那我就等着他，但我要和马文才一起来。”
王夫人也没反对，“随你，叫他来见见世面也好。”
这薛家刚刚遭了秧，贾府就办喜事，两家自来交往甚密。
贾家此举，倒是显得凉薄。
但是让众人没想到是的，贾府不仅办了，反而还是大肆操办，顺便还把那一掷万金的花魁给抬了姨娘。
可谓是双喜临门。
在知道这事情之时，王熙凤只觉讽刺，她如何会爱上这样的人？
不过她也没有提太多，许多的事情都藏在心里。
只告诉马文才，南下之事要过两日，两日之后不管贾琏去不去，他们就出发。
短短两日时间而已，马文才倒是觉得无所谓，便就应了。
翌日，勉强算得上是个好日子。
贾府上下，张灯结彩，红绸满天，喜庆极了。
王熙凤两人倒是没急，等到吉时快到了，两人才慢悠悠地缓步往贾府而去。
她特意叫平儿为自己梳了一个已婚夫人专属的发髻，看起来端庄不少。
王熙凤本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把那烂人放下了，可是走在街上看见人来人往，便觉得他们是在为贾琏二人喝彩。
她不禁遥想，从前自己成婚那日，也是这般热闹的吧。
锣鼓喧天，高朋满座，喧嚣祝贺声不断。
可如今呢？
热闹是属于他二人的。
马文才和凤姐两人慢悠悠地往贾府行去。
走到半路正巧见着贾琏骑着骏马，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从宁国府接了新娘子过来。
以前他和自己成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也是这么欣喜，排场也是这么大。
可是他看起来明明就是喜的，后来怎么就成了那副样子的呢？
王熙凤深吸了一口气，袖子下的手指又掐进了掌心，却又恍若未觉。
突然她感觉有人在自己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疼痛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痒意。
王熙凤不解地望着马文才，却感觉他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手。
“此处人多，免得走散了。”
他很贴心，应是猜出自己的心思了，但是他不忍心自己像从前那样把手心掐破，于是这才出手牵着自己。
马文才的手很大，很温暖。
在这冬日里，王熙凤觉得自己冰凉的手指也有了一丝温度。
两人都没再说话，而是牵着手往前，看着两位新人从自己身边走过。
王熙凤眼神黯了又黯，怎么藏也藏不住，而后任由马文才把自己带到了荣国府。
“夫人，要进去吗？你若不想去，我便去赶个礼咱们就回家。”
王熙凤瞧着这熟悉的大门。
大门上挂着红绸，两边贴着喜字。
新人在众人的哄叫声中进去了。
自己以前也是这样，怀着满腔的热情踏过了那个门，而后热情连年消减，后来变成了那个模样。
可如今跨过那个门的不是自己，似乎也没有开心多少。
“去。”王熙凤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她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逃避而已。
那人不值得的，她倒是想看看，没有自己阻挠，那两人能过得有多开心。
她既这么说了，马文才自然依她，依旧不顾旁人的眼光牵着她的手将她带进了贾府。
两人跨过大门，给了礼单，便再往里走，方一走进去就瞧见了厅前的各位长辈。
虽说这门婚事不好，但好歹算个好日子，办都办了，众人看起来也都面露喜色。
今儿个宾客来得多，比之王熙凤之前成婚也少不了多少。
这些人一向如此，能攀关系的时候哪个不是上赶着贴上来，可真等到门前冷落之时，一个个的别说是半句暖语，不落井下石便算得上是真正交好的。
两人上前站在人群之中，也没凑上前去打招呼。
吉时已到，马上就到拜堂的时间了。
“王姑娘。”
突然，王熙凤被唤了一声。
王熙凤和马文才两人齐齐回头，就见秦可卿站在两人身旁。
“秦姐姐，你也来了？”王熙凤有点惊喜。
她到此处来，心中不知想了多少难受场景，有贾家人的侮辱的，有宾客嘲笑的，有她大闹的。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过来了，看到贾琏和别的女人了。
她心中难受，却也还能忍，心中解脱的快感也比难受略胜一筹。
前有马文才贴心相互，现在又碰到了昔日好友。
日子哪有那么难的？
“王姑娘，你来，我与你说几句话。”
秦可卿拉了拉她，凤姐立马会意，主动松开了马文才的手。
马文才在她耳边低语道：“那你小心些。”
温柔的话语扫得王熙凤有点耳朵发热，但是也只是嗯了一声就跟着秦可卿离开了。
待她走后，马文才这才拿起自己的手，怔怔地看了半晌。
怪道人都说女子乃温香暖玉，想来也是有依据的。
随后他握拳紧了紧手，这才又把注意力放在厅堂之上。
“一拜高堂……”
傧相的声音响起，而王熙凤二人却只听了个开头，人已经躲到了一个僻静处。
“王姑娘，我此次来找你是为了感谢你的。”
王熙凤大概猜到，许是这尤二姐之事。
但她没说，王熙凤装得天真，不解道：“感谢我？”
“嗯，上次你与我说了那番话，让我想通不少，如今这尤二姐嫁给了琏二爷，我听闻那尤三姐也在宁国府闹，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无心思说亲了。”
她说了一会儿，仿佛是有些纠结，才又道：“其实，我上次过来就是已经和蓉大爷要成了，若不是发生了这琏二爷的事，你又同我说了那么多，那我可能真就嫁过去了。”
“多谢。”
王熙凤微微扯了扯嘴角，她都不知那些事是自己安排的就如此谢自己，要是知道了那还得了。
“秦姐姐不必客气，那事情也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既是到了今日这地步，便是秦姐姐与那蓉大爷无缘，秦姐姐自然能找个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