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百科上说:一个优秀的男友起码要做到及时回复,并且不能扫兴,适当的幽默会加分哦。
[yaa:耳朵。jpg]
栗子发过来一段长长的文本,大致内容是系列前三本讲述了男女主人公从学生时代到步入社会后的情感故事,两人一见钟情,互相认定彼此即为自己的灵魂伴侣,但由于各种原因,直到大学毕业才终于表白在一起——到这里已经是第二册结束。
后来两人预备婚礼,作者事无巨细地描写了各种筹备细节,啰嗦得像婚庆公司的推销员,终于忍耐到第三册的最后一章时,却画风突变——男主人公在婚礼前一天突然在车里引火自焚了。
恋爱小说突变悬疑推理,栗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砸蒙了,去查找最后一册时,却发现作者已经坑了十年了——男主人公的自杀自此成为世界第十一大未解之谜。
[栗子:老实说,我无法接受。]
她的语气堪称平静,但很明显已经到爆发边缘了。
[栗子:如果让你写的话,你会怎麽完结?]
她等待着回复,然而平时基本都在半分钟内回消息的加白弥梓,这次却消失了足有五分钟。
五分钟后,顶着棒棒糖头像的人才发来了消息。
[yaa:如果让我写]
[yaa:那就没有结局了]
[栗子:……啊?]
[yaa:因为等不到那天就退圈了吧]
[yaa:退生物圈]
[栗子:……不要这麽说。]
玩笑好像开过头了,这次栗子后面都没发可爱的表情包。
他再也不说笑话了,第一没人懂他的幽默,第二真有人把他当傻子。
加白弥梓捂着脸颊,这次真切地又感受到了牙疼。敏感脆弱的牙神经不知道又受了什麽刺激,痛起来时眼前都在眩晕。
知道自己平时吃甜的多,尤其嘎嘣嘎嘣咬碎棒棒糖更伤牙,所以他平时都按时清洁,就是为了延长牙齿的保质期。鬼知道这是怎麽回事。
他心头窝着火,偏偏有人看不懂脸色凑过来,还顺手偷吃了桌子上他留着试卷写完后犒赏自己的泡芙,口齿不清地跟他说话:“要拔要跟我回去……”
……凭什麽这麽混蛋白毛吃那麽多还不牙疼。
凭什麽。
以痛止痛,加白弥梓用力咬着牙,眼前一黑,眼角久违感到了湿润。
双眼含泪的样子显然让五条悟看傻了,手里的泡芙掉在桌子上都不知道。他还没从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以及隐隐的愧疚中回过神,制服领子突然收紧,紧紧勒住了他的脖颈。
好弟弟眼尾泛红,凶狠地瞪着他,活像一只炸毛的猫:“我要报警抓你。”
第36章 day36 阎王叫我三更死,二更我就抹脖子
一阵鸡飞狗跳后,贴心员工从后厨取来了一大杯冰块,用毛巾裹着,让加白弥梓冰敷镇痛。
“还是去牙科看看吧,”安室透善意提醒,“牙齿问题很麻烦的。”而且是真的疼。
看把孩子疼得,脑子又不好使了。
少年浑身低气压,侧头趴在桌子上,黑发被他自己揉的乱了,用裹着冰块的毛巾兜着脸,恹恹的一点都不想张嘴说话。
看来不管是什麽人,生病的时候都会展露出脆弱的一面,小怪兽也不例外。
如果说平时的加白弥梓做事还有原则,那就是让自己高兴,现在的他已经连这条基本原则都抛弃了。跟自己都过不去。
牙齿痛牵连出偏头痛,太阳xue一抽一抽地在跳。他的侧脸被冰块贴得冰凉,有微微融化的水珠,晕湿了垂落的碎发。
从上往下看过去,雪白的毛巾和鸦羽般的黑发纠缠在一起,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颤抖的长睫毛,像落入蛛网的蝴蝶一样颤动鳞翅。
送完关怀的安室透收拾好桌面和冰块,在诡异的氛围中牢记自己的角色,端着东西回吧台,特意留意了一眼站在边上不动的五条悟。
这位看起来也像个混黑的失足少年。
虽然硬件条件已经超过绝大部分同龄人,但五条悟表现的却比加白弥梓更符合少年的特性。他身体微僵,目光游移,几度欲言又止,无意识地掰着指节,完全一副知道自己犯了错但又拉不下脸面道歉的小学生行为。
“你走吧。”
加白弥梓不抬头,闭着眼。他张不开嘴,只能含糊地喃喃,“以后别找我了。烦人。”
“烦人”,短短两个字造成了一万点暴击。
周围的空气安静了许久。
“……你好好休息,下次我再来看你。”
五条悟觉得自己从来没说过这麽贴心的话语,但他也听出了自己声音中的生硬。留下一句硬邦邦的关心,他转过身,停顿了两秒,飞也似的逃走了。
……
……
【“那位拥有“六眼”的大人,肯定不会像其他术士那样讨人厌的。你们可是兄弟呀,大少爷一定会很喜欢您!”】
很久很久之前,久到什麽时候呢,大概他才刚开始识字。一边翻着《日本妖怪大全》,从一堆图画中辨认着为数不多的汉字时,身边的侍女如此兴高采烈地说。
再过几个小时,他即将出发前往从未去过的本家,参加一年一度的家会。侍女比他要紧张得多,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麽。一会儿说本家的规矩又臭又长,一会儿说咒术师脾气都坏,一会儿说京都的风景更漂亮。
她忽然住了嘴,兴奋地跑到小孩面前:“梓少爷,真好,您终于能和家人团聚了。”
然后,她说出了开头的话。
什麽是兄弟呢?他遇到的咒术师都很粗暴,如果那个人和其他人不同,那麽是因为“六眼”、还是因为“兄弟”呢?
阳光穿不透设置了特殊结界的车窗。在一片黑暗中,他兀自思考刚才的问题。
他年纪太小了,此行名义上是参加家会,实际上一下车就被人带到了宅邸最深处的房间。
无数沉默的眼睛注视着他,给他缠绕上一圈圈画着图案的布条。他们抬起手指,嘴唇抖动,这时身体就会变得奇怪。
身体上的疼痛虽然无法忽视,但还可以忍耐。真正让他痛苦不已的是这些人的恶意。他被绑住无法逃跑,只能任由那些实质的情绪攻击大脑。恶意剜心锥骨,让他的脸色惨白一片。
沉默的注视变得失望,低语的声音不再遮掩。不光要评判商品的价值,还要尽可能的贬低奚落,才能借此抬高自己的身价。
冷汗把布条浸透了,上面刚画上的图案却根本没有被晕染,还是那样牢固清晰。
忽然之间,一阵冰凉的风破开了门,四下顿时鸦雀无声。
“我要用这房间,”那阵风说,“滚出去。”
人群发出媚笑。
“是,悟大人。”
他们走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失去咒力支持的布条一松,他从空中跌落,狼狈不堪。
风的温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再细微的情绪都会被放大数倍输入他的脑海,但他一时也无法辨别这到底是什麽意思。
太复杂了,这就是“六眼”吗。
‘脏兮兮的,’他感知到对方的心里如此点评,'快被养死了。'
刚来的时候不脏的,但是真的要死了。
那群人已经走远,可烙印下的痛苦仍有余震。他浑身发抖,喉咙像被堵住一般说不出话,瑟缩成一团,简直像刚生下来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奶猫,弱得伸手就能掐死。
嘴里突然被塞了什麽东西,迟钝了很久才品尝出味道。甜味在舌尖晕开,非常纯粹的甜——那是一把星子形状的金平糖。
“还能站起来麽?”
面前的人淡淡地问。
他含着糖,慢慢地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
……
每一年家会的时候见一次,少主的诞辰又见一次。
见面的次数很少,说过的话也没几句。每次见面都会收到很多糖。
比起别人的待遇,五条悟似乎真的很喜欢他。
但是那种喜欢,和对小猫小狗的喜欢没有区别,甚至还不如一只宠物。
他只是理所当然地把有血缘联系的弱小的弟弟当成了自己的东西。直到过去很多年之后,加白弥梓已经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小孩了,五条悟自己跟自己生了一回气,又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得意洋洋地对今天谋划的时候,仍旧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生下来就一直听人说“五条家是你的”,长大之后听人说“咒术界是你的”,按照这个轨迹,恐怕再过十年就有人会对他说“世界是你的”了。
要想纠正他的观念太麻烦了,加白弥梓选择直接不见。反正他也没剩多久可活,不想再耗费多余的心力。
左半边脸已经被冰块冰麻了,别说牙疼,都感觉不到牙的存在了。加白弥梓闭了闭眼,拿掉融化一半的冰块。他的心情也跟这半化不化的冰块一样,充满了破罐子破摔的艺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