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对、对不起!是我没看路!是我没长眼睛!”男人求饶,双手颤抖地合十,“放……放过我吧!”
  五条悟嫌恶地松手。
  看着男人慌张爬过去捡起手机、又手脚并用地逃跑,夏油杰皱起眉:“悟,有点过了吧。”
  虽然五条悟平时有点嚣张,但绝不会到这个地步。“你到底怎麽了?这麽大火气。还在因为咖啡店的事生气吗?”
  五条悟一言不发,转身走进了巷子。
  夏油杰实在想不通他在闹什麽脾气,打算强制把发疯的同期带回高专再说其他。这样想着,他慢了一步跟上,却看见白发少年突然一拳砸在了墙上。
  水泥墙面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纹,夹杂着破碎砖块的齑粉砸向地面。如果这一拳带上咒力,大概整条街都被夷为平地了。
  夏油杰本来想劝的话堵在了唇边,忽然觉得这个背影竟有些陌生。
  “杰,”五条悟淡声道,“你回高专吧。”
  夏油杰心底生出危险的预感:“……你要去哪?”
  回答他的是五条悟径直远去的背影。
  ……
  ……
  上过学的朋友都知道,不上学的日子是真爽。
  加白弥梓也是在把吹拉弹唱所有乐器都试了一遍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去学校了。
  没关系,他有病。成熟的班主任已经学会自动批病假了。
  社交账号也很久没看了。班长和部长都给他发过消息,加白弥梓回了个“喜报:还活着”的表情包,决定下周一回去上课。
  他最终在所有乐器中选择了贝斯。加白弥梓本来不太满意,觉得贝斯的音域太低,怎麽弹都只有嘟嘟嘟的声音,音量也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存在感极低。连动画片都没有讲贝斯的。
  但安室透力荐贝斯,苦口婆心跟他说贝斯手在乐队中非常重要,也是整个队伍中最受人尊敬的人。一个乐队可以没有吉他手,但决不能失去贝斯手。加白弥梓是他见过最适合弹贝斯的人,简直先天贝斯圣体。
  他的表情如此真诚,字字发自肺腑,比面试时候那句“其实我最喜欢老板了”真诚多了。哪怕铁石心肠如加白弥梓,也不得不在一声声夸奖中迷失了自我,迟疑地重新拿起贝斯。
  旁观一切的舞树非常震撼:“我不太懂音乐,原来贝斯那麽厉害的吗?”
  “……”安室透深深地看了正制造噪音的老板一眼,“没错,贝斯就是整支乐队的灵魂。”
  ——可惜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证明灵魂的存在。*
  玩笑归玩笑,贝斯弹得好的大有人在,他的一位好友就十分擅长弹奏乐器。但是加白弥梓的水平……算了,不提也罢。
  如果一定要制造噪音的话,那就让噪音小一点吧。
  咖啡店出现了非常诡异的情况:只要老板在练贝斯,那店里必然空无一人;只要老板一放下手里的乐器,就会有不知情的客人进来就餐。简称no.1咖啡店规则怪谈。
  晚上八点的时候,快关门的店里来了两个勇气可嘉的怪谈挑战者。
  “……我受不了了。”五分钟后,工藤新一痛苦面具,“加白,你真的没考虑过自己的问题吗?”
  贝斯它在哭泣啊!
  加白弥梓:“谁允许你叫我名字了?再说你谁啊。”
  “我是侦……算了,”工藤新一无语脸,“是路过的热心市民。”
  “你再弹下去,明天这家店就会因为被投诉扰民停业整改了。”
  工藤新一对咖啡和甜品兴趣不大,这次是被在外集训的青梅竹马拜托,说要收集什麽限定特典。他随口答应完就忘了,踢球踢到天黑,在回家路上猛地想起这件事,怕咖啡店关门才急急忙忙赶来,结果一进门就给他拉了坨大的。
  “收手吧,”工藤新一诚恳建议,“特典还有三张没集齐,我不想这里以后倒闭了。”
  说起来,赠送特典的主意还是安室透提出来的。推出新品的时候随赠优惠券和特典礼物,吸引来了不少顾客——自己卷死自己,俨然是老板最喜欢的那类打工人。
  原本今天晚上不是安室透的值班,但卷王就是卷王,安室透积极主动地把同事的工作揽了过来。
  ——原因就在另一位客人身上。
  “您的意大利面和奶油蘑菇汤,请慢用。”
  将菜品递到桌上,安室透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低头玩手机的客人。
  年轻客人穿着一身似乎刚从晚宴现场离开的黑色西服,苍白的脸上和从衣袖外露出来的手腕上都缠着绷带,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太宰治,港口黑手党历代最年轻的干部。
  安室透将这个名字咽下。他回到吧台后,侧身擦拭玻璃杯,借着余光的反射暗中观察。
  干部不留在大本营,竟然一个属下都不带、独自跑到东京。太宰来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除了进门一开始和加白弥梓有过短暂的对视之后,两个人连句话都没说。
  关系不好?不太可能,关系不好就不会过来了。难道是有什麽内部计划……?
  安室透严阵以待。
  在场四个人,三个人都是混黑的,唯一一个根正苗红的正义夥伴不但毫不知情,还在劝说邪恶的黑手党放下贝斯立地成佛。
  安室透不禁为他捏了把汗,正想过去解围之时,他的黑心资本家老板一拍桌子:“我想起你了,侦探是吧,福尔摩斯的粉丝?”
  工藤新一还没来得及欣慰,就见加白弥梓朝他扯起了一个阴森森的笑脸:“我最讨厌福尔摩斯了。”
  工藤新一:什麽!!!怎麽可能有人讨厌福尔摩斯!!!
  小侦探如遭雷击,道心险些破碎。
  “……你这是偏见,”他摇摇晃晃,坚持探寻真相,“不然问问别人——”
  在场另一位客人,在工藤新一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抬起头。
  “……嗯?”太宰治迟钝地眨了眨眼,露出茫然的客套微笑,从蓬松的黑发间摘下耳机,“发生什麽事了?”
  工藤新一:“……”
  加白弥梓:“呵呵。安室,以后挂上牌子,侦探与狗不得入内。”
  “好的,社长。”本人也是个侦探的安室透熟练微笑回道。反正不管老板说什麽,只要回好的就对了。
  谈话之间,门口又进来了几位客人,似乎是附近的白领。为首的年轻女性化着淡妆,眉眼间有几分疲惫,但还是笑着问他:“您好,请问这周的特典还有吗?”
  “有的。几位堂食还是打包?”
  女人回头看了看同伴,两男一女已经选好桌子坐了进去,毫不客气地拧开了外带的冰啤酒,嬉笑聊起天来。
  “真是的,干嘛要来咖啡店啊,晚上就该去啤酒烤肉才对!”
  “还不是因为由纪穗吗,她还是喜欢这麽幼稚的东西。我有什麽办法。”
  女人有些窘迫,压低声音道:“堂食吧。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安室透笑笑,没说话。
  咖啡店陷入了诡异的气氛。一边肆无忌惮大声聊着天,一边陷入心思各异的安静。
  工藤新一观察着那桌客人,心里不知为何不太舒服。这股直觉使他没有离开,而是拿着已经打包好的甜品坐在了附近的位置上。
  四人的组合,戴眼镜的瘦高个男人和吊梢眼女人聊得最欢,淡妆女人跟着应和几句,另一个胖胖的男人一直在闷头吃饭,只有被喊到名字了才憨憨笑两声。
  他们似乎在聊学生时期的八卦,兴致高涨根本意识不到旁边还有陌生人,边挖苦边嘲笑,笑声刺耳。
  工藤新一眉头越皱越深。
  这个人数,这个搭配,还有这个看似和谐却隐含种种矛盾的氛围,还有他心里莫名其妙的不祥预感——
  “咔哒”一声,加白弥梓把琴箱落锁。
  下一刻,在工藤新一眼中,一切就像是调成慢倍速一样,让他困惑中惊出一身冷汗。
  他看见,黑发少年拿起桌上没人用的餐叉,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又放在眼前简单瞄准。
  手腕一转,就这麽将叉子朝着人的脑袋扔了出去!
  工藤新一:原来不祥的预感是你!!!
  瘦高男人的眼镜从中间缓缓断开,扑咚砸在了他面前的番茄浓汤里,上面银晃晃的叉子还在摇晃。番茄汁溅在男人脸上,夹杂着从眉心涌出来的血,惨不忍睹。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
  半晌之后,同伴的女人放声尖叫:“杀……杀人啦!”
  瘦高男人全身瘫软,顺着椅子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你在做什麽啊,”他捂着冒血的额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愤怒咆哮,“你疯了吗!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说的没错。”
  令在场人没想到的是,站出来说话的竟然是一直存在感不高的绷带年轻人。声音将众人的视线引过来之后,他微微垂下眸,叹了口气,“而且有监控在,说是过失杀人也很困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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