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躺下的时候,她会解下水晶瓶,放在手里握着,摆在她只要一睁眼就能望得见的地方,认认真真看上好久。
林婴始终猜不透她到底作何打算,她的沉默和平静,仿佛是为了酝酿些什么,可究竟是什么?
她想对付她简直太简单了,随手将瓶子抛到一个深渊里都够林婴万劫不复的,可她就是安安静静的,让林婴眼看着她顶着自己的身份,与谢氏众人平静相处。
这期间黑纱始终没有出现,林婴自小诗身体里住过一段时间,如今想,她这个人修为虽然不如自己,但也不至于真被花盆砸一下就死了,想是黑纱早就洞悉了有这一步,提前将她的魂魄抽离以免被谢准打散。
所以林婴误打误撞刚住进来,就险些被活埋。
将心比心,叶咏诗的遭遇仿佛比自己还惨,林婴起码是被人打着“保护”或者“为她好”的幌子,才这样被安排。而叶咏诗就不一样了,整件事情从始到终对她都是恶意的。
到底何至于此呢?
林婴头疼。
又过去两日,林婴放弃琢磨她,又试了一百遍各种方法都无法突破离开,这种憋闷之感逼得人一阵阵想要发疯。林婴也慢慢体会到,鬼魂原来是不用吃饭喝水的,所以她被封在这里也不会再死一次,可是这样一来,与永不安息也没什么区别了,游魂尚且自由自在,难道叶咏诗对她的报复,就是要将她永生永世拘禁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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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相见
这个念头一旦开始,瞬间便无限放大了这个瓶子的可怕,林婴再一次拼了全力,疯狂的在这个瓶子里胡冲乱撞,假如肉身还在,她一定早已头破血流。
“老爷您要出去吗?”帐篷外面,余晖未落,人头攒动。叶咏诗佩戴了水晶瓶,撩开帘幕也走了出去。
谢准挑选了几大箱子礼品,正与旁人交代着什么,谢修竹沉着脸,一脸不甘愿地守在一侧。
谢准看儿子一眼,低声同他说道:“你今天满城买断了大还丹已经很引人注目了,你当你不去,姓云的老狐狸会不知道咱们来了?”
毕竟带着这么多人,还要在人家的地盘上修整盘桓好几天,都是修真界的人,发现不了这么大的目标谁信?
可是谢修竹仍不以为意,倔强道:“发现又怎样?咱们花钱买东西,触犯王法了?”
谢准道:“你这孩子,你也不想想,你是没触犯王法,现在不提前拜会,人家当然也不会打过来,就当做不知道你,可等到我们要走那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北边给你设个界,你是拼命硬冲?还是舔着脸去求他放行?”
“我……”谢修竹气结,“这种缺德事,也就他家干得出来!他们云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本以为不混官场再也没必要与这种人虚与委蛇,没想到还要去拜访他!”
谢准劝道:“他家小辈私底下再怎么混蛋,明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只要我们礼数周全些,便不至于……”
正说到这里,忽然有人来报:“老爷,金系的领主云不歇送了请帖过来,说要邀请您与夫人,带上公子、小姐一起去狼王殿赴宴。”
谢修竹一怔,谢准瞧他一眼:“你看?人总是会变的。不等你主动拜访,人家先一步摆下宴席送来请帖。”连忙迎了几步,道:“送贴的人呢,快快有请。”
家丁却道:“别提人了,连个鬼影都没见到!这请帖是绑在羽箭上嗖的一声射在了属下的头发上,有这么请人赴宴的吗?要不是白纸黑字写得明白,还以为他家要约战呢!”
谢准脸色一变,谢修竹则嘁了一声,哼道:“上次见他上树拔梯,这次见到许是趁火打劫,指不定下次就变成落井下石了,果然总是在变。”
润玉噗的一声笑出来,拍胸脯道:“少主我随你去,让小姐和夫人留下就说他们身体不适,不便前往。不信他能吞了咱们不成?”
谢准侧目瞧了瞧叶咏诗,突然道:“小诗此刻起,改换男装,对外一致说,谢某不忍她颠簸流放,临行前将女儿许配了出去,来得只有一家三口余众修士。”
叶咏诗微微颔首,十分配合地回帐篷里改换了装束。谢准带上夫人儿子出发,将润玉留下来保护她。
“润玉”叶咏诗忽然开口,润玉侧目过来:“小姐。”
叶咏诗微微一笑,凑近了一点:“你可知道父亲与云家有何过节?怎么好像赴个宴都紧张兮兮的?”
林婴想,果然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吗?就知道她会刺探情报看看自己何时有机可乘!
就听润玉道:“过节?咱们两家,其实也没什么过节,只是这云氏素来强横霸道,各家修士云游历练的时候,他们家经常后来居上,强抢别人的妖兵鬼将。谁敢不服,拳脚相加,与莽夫劫匪无异。假如这也算过节的话,那他家和天下人几乎都有过节,反正,都看他家不顺眼。”
叶咏诗瞳仁幽幽转回,不知在盘算着什么,润玉又道:“天下五大领主,这云氏代表的金系表面上归顺了咱们凌敬国,实际一直游离塞外,还总以灾荒为名不交税贡,是全地大名鼎鼎的滚刀肉了,连帝君都拿他们没办法……对了小姐,塞外风硬,刮起来拔屋折木的,有刀斧之威,不比咱们江州,连风都是软绵绵的,你这几天得多穿点,千万别病倒了。”
叶咏诗点点头。
林婴心道:金系的云不歇,曾经是左道倾的旧部,左道倾死后,旧部被迫归降,哥哥一直想换个领主取代云不歇,可偏偏金系自有别人替代不得之处。就像他们脚下的土地一样,贫瘠又顽固。
深夜,谢准一家全须全尾的回来,还多拐了三个人一起,夜里折腾出一点动静,林婴在帐篷里听得清楚,是在给那三个人安排住处。
叶咏诗也起身披了件衣服,润玉隔着帘帐低声道:“小姐睡了没?”
叶咏诗:“进。”
润玉撩开帘帐凑近,低声道:“云家派了三个人过来,说是北边有界,需他本家的人领着才能穿过,要护送咱们一段,保证没安好心。”
叶咏诗眼波一动,润玉继续道:“老爷让我叮嘱你,明日扮做丫鬟,陪在夫人身边,那些男子自不会近前,将你许到江州的堂兄弟家,这话已经说出去了,你可千万别露了身份。等咱们修整几天过了境就好了。”
叶咏诗点头:“放心吧。”润玉出去。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抓起水晶瓶,在地面上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放在手里颠了颠。
叶咏诗当然不会老老实实陪着夫人做丫鬟,她很想知道云氏到底在打谢家什么主意。
恰巧今日她几次进进出出,都发现云氏有位修士总是盯着她看,傍晚她去河边佯装打水,实则故意落了单。
那位修士果然跟了过来,一路躲躲闪闪的,叶咏诗每次回头,他都藏于树后,就是不肯现身相见。
她心里着急,正想着如若她去戳破该怎么说?正巧这时润玉追了上来:“小诗,你怎么跑出来打水?”
叶咏诗脸色一沉,明白润玉这是听了谢准吩咐在看着自己,回道:“我怎么不能打水?我又不是拎不动。”
润玉笑着接过来:“那我也不是拎不动,你为什么不找我来拎?”
叶咏诗一怔,回道:“那你爱拎就拎。”说着一步当先走了过去,润玉提起桶,又放下,道:“哎,你香囊掉了。”
林婴眼看叶咏诗翻了个白眼!因为那香囊是她故意掉落的!本想留给云家修士引人家捡到香囊来找自己归还,结果被润玉捡了回来:“给你,系好了,别什么都丢。”
林婴暗赞:“干得漂亮!”
叶咏诗寒着脸接过来:“谢了。”
说完就气哼哼地往回走,润玉提着水桶一滴不洒,轻轻松松便跟紧了她:“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叶咏诗道:“你觉得我有什么可开心的?”
润玉沉吟片刻,道:“其实别人说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咱家流放不是你害得。”叶咏诗脚步一顿,心知云家那位修士一定没走远,顺势问道:“哦?那是谁害得?”
“是老爷和帝君有约~”润玉压低声回道,“公子偷偷告诉我的,总之,你就安心……”
“我说你这个人啊……”突然有人插嘴,润玉一惊,就见一人自树后转了出来,冲他说道:“既然你家老爷让她扮做丫鬟,你又明知你家里混进三个外人,说话做事,更该谨慎小心。也不管是否隔墙有耳,又露她身份、又坏你家老爷和帝君的大事,你不是被谁安插进来的奸细吧?”
叶咏诗瞧瞧这个云家修士,又瞧瞧润玉,一时摸不清状况,林婴却觉得听这声音耳熟得很。
“哼,你不就是云家修士吗?说这些话是想挑拨离间?我自幼在谢家长大,怎么可能是细作?反倒是你,鬼鬼祟祟躲在树后偷听,安的什么心呐?”润玉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