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上车后,钟忆从车窗向父母挥手:“我过两天就回来,蜜红豆给我留着!”
  钟灼华又哭又笑:“我今晚就吃光,叫你吃那么甜!”
  钟忆笑:“以后可能就不吃那么甜了。”
  婚车缓缓驶离,直到看不见父母的身影,她才不舍地收回视线,关上车窗坐正。
  坐在副驾的周加烨缓和气氛:“怎么以后就不吃甜的了?怕血糖高?”
  钟忆笑笑:“还真有点担心。”
  周时亦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钟忆今天不需要自己开车,认真观察外面的路标,看回家的路都是从哪些地方经过,记住回家怎么走。
  车内大多是伴娘伴郎在聊,她和周时亦偶尔附和两句。
  快行驶至小区时,钟忆对周围才渐渐熟悉起来。
  这是她第四次过来,对别墅布局终于不再感到陌生。
  下了婚车,还有一道道关要过。
  周时亦的朋友和同学拦在门口不让进。
  他偏头对大堂哥说:“接亲时不出力就算了,吃了那么多定胜糕,总不能再拿饿得打不过当借口了吧?”
  “……”
  大堂哥兀自失笑,毕竟刚刚才吃完一块定胜糕。
  有先前不出力的接亲团帮忙,周时亦抱着钟忆顺利上楼。
  客厅里,周老爷子见几个孙子和孙女婿如此齐心,欣慰不已。
  尤其是大孙子,成家后到底不一样了,有了担当。
  楼上,主卧门推开。
  钟忆环顾房间,陌生的风格与布局,但好在气息是熟悉的。
  周时亦将她放在床上,关上门,终于得以片刻安静。
  钟忆刚脱下婚鞋想歇歇脚,敲门声响起,时梵音带着自己的造型师进来。
  “妈。”
  “今天太漂亮了。”
  时梵音抱抱她,“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你这么美,不穿中式婚服拍照留念总觉得有点可惜,所以给你也准备了。”
  钟忆有点担心:“可是我短发。”
  “没关系,短发更惊艳。”
  “谢谢妈。”
  时梵音自己就挺遗憾当年没多选几套礼服,也没穿中式婚服,不能再让儿子儿媳留遗憾。
  她发现钟忆化妆后,眉眼间还是明显能看出钟灼华浓烈美貌的影子。
  周时亦没离开,坐在沙发上看造型师给钟忆化妆。
  时梵音示意儿子:“我和繁星陪着小忆,你下楼去忙吧。”
  周时亦:“没什么要我忙的,大堂哥会替我招待朋友。”
  时梵音打趣:“不容易啊,今天怎么对你这么好?”
  “想让我带定胜糕给他。”
  “……”
  周时亦支着额头,从镜中看钟忆:“我眯几分钟,化好妆喊我。”
  这几日几乎通宵没睡,有些累。
  将她接回来后,看她坐在他们的卧室,不管芥蒂还有多少,总算距离近了。
  钟忆:“你睡吧。”
  因为她自己在经历了连日来的精神亢奋,此刻也觉得疲惫。
  做好造型已是一小时后,她头发短,反倒省时。
  其他人悄声离开卧室,钟忆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他靠在沙发里还没醒。
  婆婆临下楼时说不用着急,反正婚宴前都是拍照时间。
  钟忆起身,取下沙发背上的西装,给他搭在身前。
  周时亦睡得沉,有人给他盖衣服也没醒来。
  钟忆去了隔壁书房,想看看自己那些摆件摆在了什么位置。
  上次来过书房,和波士顿家中完全不一样的布局。
  书房门半敞,她径直进去,前脚刚踏进去,后脚顿住。
  有那么一瞬,仿佛是在梦中。
  阳光从南面的落地格子窗照进来,落在她的小摆件上。那是还没恋爱时,周时亦送她的第一份礼物,从比利时带给她。
  钟忆走进书房,转身环顾整个房间,目光掠过墙上得油画时,人怔住。
  原来他那天回波士顿家中,是去取这幅风车油画。
  回国时,她没舍得把画带走。
  因为知道,打包带回去的那些东西,早晚有天也要被处理掉。
  所以把画留在了那个家。
  这幅画与波士顿家中书房的整体风格相搭,又是知名油画,即使有天那栋房子有了新的主人,它也不会被丢掉。
  或许继续挂在那里,或许再流转到拍卖行。
  这幅油画见证了他们的四年。
  刚恋爱时,有次吃饭她跟他聊起小镇生活,说起小时候爸爸送她去画画,她没有天赋,却很想画风车,画了几年也没画出来,连临摹都临摹得不像样子。
  她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
  后来他拍下这幅油画,说应该是她小时候想画却一直没画出来的风车。
  画中,天空高远辽阔。
  近处,河流绕着木屋,茂盛草地里的深蓝色磨坊风车倒映在水中。
  整幅油画温馨治愈,色彩厚重。
  正是她想画却怎么也画不出来的风车样子。
  “钟忆?”周时亦在走道唤她。
  “醒了?”
  周时亦循声找过来,见她盯着油画看,却也没多说什么。
  钟忆仍看着墙上的画:“我决定原谅你一半。”
  其实她自己也无法把原谅量化,更无法将这三年的意难平去均分,甚至有时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在怨他什么。
  有时怨他的时候她也在怨自己。
  怨他为什么要口不择言伤害她?
  也怨自己为什么明明那么爱他,却更口不择言去伤害他?
  这一刻,看着她最在意的礼物出现在新家,一切好像又回来了。
  周时亦的手机响起,他看眼来电显示,顺手接听。
  “按国内时间,这个时候你该接到新娘了吧?”
  “接到了。”周时亦看腕表,那边已经半夜,“还没休息?”
  对方笑说:“等着给你们俩送祝福,怎么能休息。”
  “昨晚不是祝福过了。”
  “那是昨晚,能一样么。你们婚礼就不该这么仓促,我都没办法回去。”周时亦通知他婚期时,他已经确定参加这几日的全球半导体行业相关会议。
  作为特邀嘉宾他要上去演讲,无法缺席,只能遗憾错过他和钟忆的婚礼。
  “就祝你们从此无矛盾,白首不分离。”
  “感谢。”
  “我说话向来很准,以前说过钟忆的都预言成真。”
  “说过她什么?”
  对方笑了声:“那不能告诉你。”
  七年前的校友聚会,他得知钟忆的男友是高中同学,在国内读大学,当时他就泼冷水:学妹,不是想泼你冷水,你才刚大二,回国早着呢,况且你不一定回国。异地恋没结果。
  “不打扰你们二位新人了,以后有空回国聚。”
  周时亦挂了电话,将校友的祝福转达给钟忆,示意她下楼:“摄影师在等我们拍照。”
  “好。”
  两人一同离开书房。
  钟忆侧目问:“证婚人请的是谁?”
  周时亦道:“没请。我自己证婚。”
  钟忆参加的婚礼少,不知是不是也有人给自己证婚。
  她还在楼梯上,就听到辰辰雀跃的声音:“姑姑!”
  辰辰啃着樱桃面包,蹦跳着在楼梯口等着她。
  钟忆下楼的脚步不觉加快,小家伙今天穿着漂亮的公主裙。
  “姑姑!”
  辰辰兴奋地连声叫着,另只手里是糖果,她特意留给钟忆。
  钟忆从楼梯下来,一把抱起辰辰。
  这才发现小家伙肩上背着一个与公主裙同色系的小包。
  “里面装的什么呀?”
  辰辰:“花花。”
  小家伙是婚礼花童,妈妈早上给她装了满满一小包玫瑰花瓣,告诉她只能撒给姑姑,其他人不给。
  摄影师在等着拍全家福,周肃晋从钟忆那接过辰辰。
  此刻他又困又累,但还是全程抱着女儿。
  全家福拍好,摄影师又单独给新郎新娘拍了一套中式婚服照。
  钟忆感觉今天把几年的照片都补拍了回来。
  周时亦看着她说:“还有一套婚纱,到酒店再拍。”
  “哪来的?”她脱口而出。
  “我给你订的,还能哪儿来?”
  两家见面那晚,母亲说看中了款婚纱,可惜工序繁复来不及赶制。
  他听见了,就做不到不买给她。
  回去后便让詹良联系品牌方,他亲自与设计师讨论了几个小时,最终敲定裁剪款式,确保十天之内能完工并空运到北城。
  她送的两套西装中,另一套灰色正好配新定制的轻纱。
  “我表哥恢复出来的照片,婚礼上用了几张?”
  去酒店的路上,钟忆问道。
  此刻,她已经换上那套轻纱。
  款式极简飒美,适合她的短发。周时亦也另换了西装,是她定制的那套灰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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