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谷主何必含沙射影?再找借口?”
  “是不是借口,你九渊心知肚明。”
  二人对峙,互不相让。
  此事本就是楚绾一理亏,得让理平,才好说话。
  楚屿芳步入堂中,先对众人一礼,而后宣告道:“药王谷便是楚绾一,楚绾一便是药王谷,药王谷之作为,便是楚绾一之作为。”
  颜恻应喝道:“对,说得没错!”
  楚屿芳朝他微微颔首,继续道:“自事发以来,谷内对各派开广义诊,给每人赠一颗河洛丹,还有举办这落薇宴,都是药王谷对诸位致歉之诚意。”
  众人纷纷点头,别的不说,光那五百灵石一颗河洛丹,就已是诚意满满。
  “幸蒙诸位仙长、仙友宽宏大量,喝了这杯赔罪酒。”
  楚屿芳再朝众人一礼,随后抬手起誓。
  “在此,我楚屿芳以药王谷少谷主之名起誓,保证药王谷,往后不会再做出有失仙盟道义,损人利己之事。若违此势,便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誓言一发,天外便响起一阵滚雷,众人皆惊。
  “楚屿芳!”楚绾一脸色一变,正要上前,却被她一记冷眼钉住了脚步。
  此刻,楚绾一才真正后悔自己不该肆意妄为,为药王谷和她招来麻烦。
  楚屿芳转头逼视九渊,“如此,仙君可还满意?”
  九渊面无表情。
  颜恻痛心道:“不过一桩小事,少谷主何必发这般毒誓?”随后转向九渊,“九渊仙君,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众人也纷纷对九渊投去不满的目光。
  “就是,伤也看了,药也给了,今日还设宴赔礼道歉,却非得揪着不放,逼得人发这般毒誓,也不知究竟存的是什么心!”
  “我看就是想独吞扶体丸不成,便故意为难。”
  “说不定真如楚谷主所言,有人对药王谷图谋不轨。”
  九渊阴鸷地盯着楚屿芳。
  他倒是小瞧了这个女人,几句话,一个誓,便笼络了人心。
  楚绾一拉回妹子,对九渊冷道:“九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话都让少谷主说完了,本君还说什么?”九渊一笑,随即无奈道:“只是本君好说话,师门那头可不好交代。”
  伏青骨勾了勾嘴角,话总算是绕到了正题上。
  “雷泽几十年未开,弟子几十年不出,一来你药王谷,便受此奇耻大辱,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你待如何?”
  “若楚谷主真有诚意,便该随本君一同去雷泽,亲自向本派掌门请罪。”
  九渊终于将自己的目的说出口,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咄咄逼人的方式。
  这般审时度势,精明算计,可不像九渊一贯作风。
  伏青骨看向夙重,难怪一向与九渊水火不容的夙重,对其狂悖之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这便是你们紫霄雷府此次来药王谷真正的目的?”九渊将来意说明,楚绾一倒气定神闲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封元虚究竟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非得让本谷主去一趟?”
  众人窃窃私语。
  九渊扫视一眼后,对楚绾一道:“楚谷主没诚意、不想去直言便是,又何必出口伤人,污蔑本派掌门?”
  “污蔑?”楚屿芳对左长老递了个眼色。
  左长老会意,高声对堂外呼喝道:“将人带进来?”
  下一刻,药王谷弟子便拖着四人进门,扔在了堂中。
  楚屿芳对九渊问道:“仙君可认识这些人?”
  九渊扫了一眼,“不认识。”
  左长老一扬手,药王谷弟子立即对几人搜身,随后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令牌和通行符。
  左长老接过令牌与通行符,对九渊和紫霄雷府众弟子展示道:“人不认得,东西总该认得吧?”
  弟子们神情变得尴尬难堪。
  楚屿芳拿过一面令牌,注入灵力,令牌立即显现出一面紫色雷云纹,“这是你们紫霄雷府的紫雷令,持令者为金丹修为之弟子。”
  九渊盯着令牌和通行符没有说话。
  楚屿芳撤回灵力,接过令牌数了数,讥讽道:“四面令牌,加上你和訾藐,共六名金丹弟子,还有方丈山上的地煞阵,要论诚意,我药王谷确实不比你紫霄雷府。”
  方丈山?地煞阵?在座一片哗然。
  “地煞阵,听闻是你紫霄雷府禁法,可在两军对垒之时,召唤凶兽为己所用,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之杀戮之阵。”楚绾一将几面令牌吸入手中,将其捏成齑粉,再以灵力震散,撒向九渊与他身后之弟子。
  九渊立即捂住口鼻,怒目而视。
  楚绾一扬眉,“这份大礼,本谷主消受不起,便只好还给你们了。”
  众宾客,除知情的伏青骨与席玉外,听到地煞阵后,脸上皆露出震惊之色。
  罗华转身看向席玉,席玉对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神情。
  他眉头一皱,随后起身对楚绾一道:“楚谷主,酒也喝了,礼也赔了,莲台之事便一笔勾销,我蓬莱不再追究。我们另有要务,不便多留,就此告辞。”
  见蓬莱领头要溜,二十八派与黄金台之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朝楚绾一和楚屿芳辞行。
  楚绾一想挽留,却被楚屿芳拦住。
  她上前对众人敬道:“此乃紫霄雷府与我药王谷之恩怨,诸位若不想参与、不想招惹麻烦,大可就此请去,药王谷为各位准备了饯行礼。若有想留下为药王谷明公正道的,药王谷记这一份情义,来日必将报答。”
  强扭的瓜不甜,何况这关系到门派之争与个人生死,药王谷没资格要求任何人留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选择不蹚这趟浑水,朝兄妹二人辞行后,便陆续离开了。
  九渊见状,眼底充满得意与嘲讽。
  罗华见夙重还粘在席上,问道:“夙重剑尊不走?”
  夙重摇头,“我要等我徒弟。”
  他招来两名弟子,吩咐道:“你们带着师弟们先走,去武陵境落脚,等我找到二十三后,再去与你们汇合。”
  “我们同师父一起……”二人最后在夙重坚持的目光下,只好息声应“是。”,随即率领剑阁众弟子离开。
  席玉与楚家兄妹告辞后,来到伏青骨与白虺面前。
  “伏仙友,白师兄,后会有期。”
  白虺扭头,死妖道,还不赶紧走,谁跟他后会有期?
  席玉盯着他一头乱毛,揉了揉自己屁股,心道这也算两败俱伤。
  伏青骨看了九渊一眼,对席玉道:“扔了饵就跑,仙君就不怕落得一场空。”
  席玉自得一笑,“只要线够长,网够大,鱼儿是跑不了。”说完,反倒对她劝道:“倒是仙友得多加小心,这城门失火,可是会殃及池鱼。”
  “可惜小道并非池鱼。”伏青骨朝他拱手,“不送。”
  并非池鱼,那是什么?
  席玉带着满腔疑惑,被罗华拉走了。
  那头,颜恻正依依不舍地同楚屿芳道别,楚屿芳仍旧是那副客客气气的模样。
  颜恻唉声叹气地往外走,眼睛扫到伏青骨,见她与白虺并无离开之打算,有些惊讶,随即上前问道:“伏仙子不走?”
  伏青骨答道:“病未痊愈,不宜远行。”
  “病可以慢慢治,命可就只有一条。”颜恻劝道:“仙子不如先跟我走?待此处事了后,再回来医治?”
  “呸,谁要跟你走?”白虺鄙夷地看着他。“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胆小怕事?”
  平时‘屿芳仙子’长,‘屿芳’仙子短的,为其争风吃醋,还拿捆仙绳捆他。不知道是还以为他对楚屿芳有多情深似海,结果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软脚虾,跟那妖道一样惹人厌烦。
  一个狡猾,一个虚伪。
  颜恻为难地看了楚屿芳一眼,辩解道:“我倒是想留下与屿芳仙子共患难,可我爹就我这一根独苗,若是折在此处,黄金台这么大基业可就断送了,我不为自己,也要为门下弟子们着想。”
  说着,他长叹一声,“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啊。”
  白虺满脸嫌弃,这是他听过最恶心龙的话,耳朵都脏了。
  颜恻对伏青骨道:“仙子放心,我昨日已让人在药宫留了诊费,你大可安心治疗。”随即盯着伏清骨的眼睛,真诚道:“你若治好容貌,也定然是个美人。”
  伏青骨朝他一礼,“多谢颜恻少君。”
  颜恻满脸惭愧,随后领着黄金台的弟子走了。
  白虺舞袖扇风,恶声恶气道:“死孔雀,臭死了!”
  伏青骨勾了勾嘴角,看向遗留在角落那尊玉像,那玉像巧夺天工,却又空洞虚无,一如颜恻本人。
  颜恻自入谷后,便对楚屿芳处处示好,闹得声势浩荡、人尽皆知,一时传为各派美谈。可真当要紧之时,却只重利弊,是个看似多情,实则薄情之人。
  不过,楚屿芳也没放在心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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