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霍柯光心下有些失望。
  那一万两他至今觉得花的很值,那位兄长大人的武功乃他生平所见之高,三下五除二,就能把困扰他跟他侍从多日的黑衣大汉给云淡风轻的解决了。
  这显然是极为厉害的一位江湖人士。若是能成功抱上他的大腿,日后安全不愁。
  可就是再也没寻到那对兄妹的踪迹让他有点点小小的忧愁。
  那铁塔似的李总镖头却误会了,他以为霍柯光此时提起一万两是在怕他们毁诺,把他交出去换李容琪。
  他粗声粗气道:“…客人只管放心,我们既应了你的镖,签了文书协议,就断断不会做出自毁招牌的事!”
  旁边有个心系李容琪的镖师,大惊失色:“总镖头,你不管容琪了?!”
  李总镖头铁塔般的身形此时微微颤着,竟带上了一两分佝偻的感觉。
  他哑声道:“管?怎么管…难道我雄威镖局百年的声誉就要毁于一旦?我声誉扫地倒也没什么,可若是雄威镖局毁了招牌,日后这一镖局的兄弟们,吃什么,喝什么?”
  霍柯光挣扎了下,还是没说话。
  他是出钱的那个,他还没有高尚到出了钱还要自个儿去送菜的地步。
  “对了,那人还有一句,我得把话带齐了。”阮明姿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继续说道,“那行人说,晚来一刻,便剁她一个手;晚来一时,明天便会收到她的人头。”
  李总镖头的脸色在幽深月色下,霎时成了惨白色。他那铁塔似的身形,晃了晃,似乎要倒下去。
  可他靠着手上的长矛,牢牢的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旁边的镖师却是急得不行,连声大喊:“总镖头!…总镖头!不能这样!”
  阮明姿话已带到,剩下他们如何决断,她也没兴趣掺和。
  她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朝院子里的几人摆了摆手:“…没旁的话了,我也是问了好些地方才打听到这人。我就先走了,你们自己商议。”
  说着,她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去。
  无论是霍柯光,还是院子里那些着急上火的镖师,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当霍柯光顿了顿足,还是打算追出去之时,却发现小小的巷子里,那盏灯笼落在了地上,散发着莹润的光,而少女与男子的身影,早已经消失无踪。
  …
  这是说不清第几次,阮明姿被阿礁搂着腰腾跃了。
  冬日的夜风寒凉,她不敢开口,怕一说话就被灌了满口风。
  他们没去先前落脚的客栈。
  眼下风头正劲,阮明姿打算跟阿礁先在外头住一晚。
  只是说来也不巧,她找的最近的一家客栈,竟是只剩一间房了。
  阮明姿也不想再折腾了,她跟阿礁也不是没在一间房待过,眼下累乏得很,倒也不必太矫情。
  她询问似的看向阿礁。
  阿礁垂眸,一副冷冷漠漠不想开口说话的模样。
  根据阮明姿对阿礁的了解,这就是不反对了。
  阮明姿正要订这间房,就见着掌柜的不停的盯着他们俩看,眼神里惊艳,打量,怀疑,还有一丝丝暧昧,什么都有。
  她便知晓掌柜的误会了,不过她若跟人直接解释也太过刻意,便甜甜的喊了一声“哥哥”,又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将就下了。”
  阿礁漠然的应了一声。
  客栈掌柜一听两人竟是兄妹,那什么小情侣夜奔的旖旎话本子便从心头抹了去,他还有点点遗憾的想,竟然是兄妹啊。
  兄妹那就没什么了,虽说这把年纪的兄妹也得避嫌,但眼下这不是没房间了吗?
  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么有福气,养出了这么一对兄妹来。
  客栈掌柜心里闪过百千回猜测,脸上却带着殷勤的笑,给阮明姿她们把这间房给订了下来。
  客栈里的伙计领着他们进了订好的房间,房间里的炭盆还未烧起来,店里的伙计那铁钩子打开炭盆的盖顶,用铁钩子拨了拨,在木炭下头垫了张软纸,拿火折子点了,木炭便一点点被引燃,徐徐燃烧起来。
  伙计又送了两次热水上来的功夫,木炭已是烧得有些旺了。
  这木炭显然没有她们住的上一家客栈要好一些,稍稍有些呛鼻。
  不过阮明姿也是苦日子过过来的,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是去把窗户打开了一角细细的缝。
  做完这些,阮明姿才有些疲累得近乎瘫倒在了软塌上。
  她捶着腰,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询问阿礁:“…你说他们,会把那个霍公子给交出去换人吗?”
  第330章 木炭有问题
  阮明姿其实没期望阿礁会回答她,她问完后,便有些困乏的以胳膊为枕,懒散的卧在软塌上,眼睛有些困顿的打了个哈欠,“好困…”
  等一下。
  阮明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起来。
  虽说今儿是遭了不少事,可这会儿她怎么困乏的这么快?
  她眼眸微凝,一边挣扎着要坐起来,一边摸向小腿内侧捆着的匕首。
  阿礁却极为罕见的俯下身,与她挨得很近,低声道:“无妨,好好睡一觉。”
  阮明姿对阿礁的信赖向来是不打折扣的。
  她原本还在努力维持着脑子里最后一抹清明,但听得阿礁这般说,她浑身那股挣扎劲便悉数散了去,她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不再挣扎,躺了下去,任由那来得诡异的困乏将自己淹没。
  很快,软塌上便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阿礁眼神从入睡的阮明姿身上挪开,眼眸中那一点点温情顿时消弭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森森的幽冷。
  他给阮明姿盖了床被子,掖了掖被角,又去窗户那把阮明姿方才开着的缝稍稍开大了些。
  做完这些,他才吹了灯,就坐在阮明姿躺着的软塌一侧。
  过了不知多久,就听得外头走廊传来极为轻浅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故意放轻了脚步。
  阿礁哪怕在夜里,视力也极好,他冷漠的看着门外伸出的那块铁片,咔嚓一声极为细微的动静过后,轻巧的把他们的门闩给拨了开来。
  随即,吱呀一声轻响,门被人小心的推开。
  有人鬼鬼祟祟的摸了进来。
  阿礁眼神幽冷得犹如千年冰窖,在确定只有这一个,再没有旁人之后,他迅如闪电的出手,直接像掐小鸡一样,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哪里想到这会儿竟还有人醒着,大惊失色之下舌头差点被自己咬断。
  阿礁轻车熟路的卸了他的下巴,让他说不出话来。
  “你若喊一声,我便拧断你的脖子。”他声音低沉又森冷的威胁。
  那伙计哪里还敢发出半点动静。
  哪怕在漆黑的屋子里,阿礁也能清晰的看见那人脸上的恐惧——虽说他脸上蒙着厚厚的汗巾,但阿礁也能通过那双贼眉鼠目的眼认得出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带他们过来的伙计。
  阿礁懒得问他。
  也没什么好问的。
  打从一开始这木炭燃烧起来,他就知道这木炭有问题。
  味道不对,应是添了些东西。虽说没什么毒性,却能让人快速陷入深眠之中,哪怕有人登堂入室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这人定然是见他们一派富贵,又没带丫鬟什么的,以为他们是肥羊,想把他们迷晕了再来偷些东西。
  一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事涉清誉,哪怕丢了些东西,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会装聋作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奸人,说不定还是起了什么歹心,想对阮明姿做些什么…
  阿礁眼眸森寒的看着被他卸了下巴,挣扎的满脸是汗又惊恐无比的客栈伙计。
  他眼中杀意一闪而过,想起阮明姿素日里的行事作风,索性直接以掌为刃劈在了那伙计的后颈。
  那伙计便软绵绵的委顿在地,人事不省。
  阿礁拿着搭在软塌旁的手巾慢慢擦了擦手,眼神又落在尚在熟睡的阮明姿身上。
  让她睡个好觉,明日等她醒来再处理这人吧。
  阿礁冷静又漠然的想着。
  …
  翌日清晨,窗外飘起了雪,天阴沉沉的,看着有些灰扑扑的。
  阮明姿只觉得睡了个难得的好觉,浑身都酥软了。
  她伸了个懒腰,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正懒洋洋的坐起来,浑身突然僵硬了。
  屋子里阿礁正坐在桌旁边慢吞吞的喝着豆浆。桌子上摆了热气腾腾的好些早点,像阮明姿爱吃的油条,小笼包,都在上头摆着。
  阿礁去买的?
  阮明姿脑袋上缓缓腾起个问号。
  大概是少女脸上的疑问太过明显,阿礁看了她一眼,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淡漠道:“下雪了,使了银子,让旁人买回来的。”
  阮明姿下意识的看向窗外,只见外头天光有些灰扑扑的,好似是下雪了。
  窗户那的缝已经关上了,但屋子里烟气却没有昨晚那般的重,炭炉里甚至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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