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阿礁没理会那程姓少女,只是缓缓的摸向腰间的剑柄。
  阮明姿时常见阿礁在院中练剑,平日里却甚少见他拔剑出鞘,就连方才打那挑衅的四个大汉,也是快刀斩乱麻的只用了拳脚功夫。
  眼下却是一副准备拔剑的模样…
  程姓少女的丫鬟额角流下一粒豆大的汗滴,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唰”一下拔出了长剑,挡在了程姓少女身前。
  她习武多年,身上虽说不算绝顶的那种,却也在同龄人里算是拔尖的,丝毫不逊男儿。
  然而,她却在眼前清瘦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
  程姓少女这才隐约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她还想再劝什么,却见那冷峻不似凡人的俊美男子手按在剑柄之上,冷漠的出了声:“只问一次,你们让不让?”
  程姓少女身前丫鬟的脸色微微发白。
  程姓少女有些迷恋的看着对面的男子,她声音越发柔了:“公子,我真的会好好待你的…”
  阮明姿:“…”
  阿礁到底给人家小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
  阿礁没再说话,拔剑而指,剑身之上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明明只是一把寻常的长剑,阮明姿却隐约觉得这剑在阿礁手里,就是绝世神剑的范儿!
  程姓少女轻轻的叹了口气。
  方才看着这两人走出驿站时,她做了生平中最任性的一个决定。
  无论如何,她也要将这个男子给留下来。
  听得程姓少女的叹气,那丫鬟同几个魁梧的护卫,几乎是同时动了起来。有的使剑,有的用刀,齐齐向阿礁攻了过去。
  程姓少女连忙加了一句:“别伤他性命!”
  听这话,倒像是只要不死,打伤打残都无事的意思。
  阮明姿有点生气。
  眼下她虽说被阿礁护在身后,可她着实不愿意做那种只会在战局中拖后腿的拖油瓶,自动自觉的往后退了好些步。
  她退到不会被轻易波及到的地方,这样最起码阿礁不会为了护着她而分心。不过她也没闲着,手摸向怀里,那里放着好些她用来防身的迷药。
  阮明姿先前也没想到途中吃个饭都会遇到这种事,没把弩弓给带上,有点可惜了。
  这念头在她心里过了遍,有几包迷药已经被她捞到了手里,她飞快的看了一眼,紫色纸包着的这个,是能让人浑身酸软无力的迷药。
  就是这个!
  不过为了防止误伤阿礁,阮明姿打算先看看局势,小心为上。
  这看着看着,很快那些人身上都带着伤躺地上了,阮明姿也没找到出手的机会。
  这会儿眼前还站着的,除了阮明姿跟那个程姓少女,就只有阿礁一个人了。
  阿礁的剑尖还滴着血,朝着程姓少女走来。
  那丫鬟是个忠心的,她捂着胳膊,艰难的拿剑撑着身子,拼命的想去挡在程姓少女身前:“…你不能,不能碰她!”
  程姓少女这会儿呆若木鸡,呆立在原地。
  阿礁谁也没理会,他提着剑,绕过程姓少女,径直走向阮明姿,“走。”
  第294章 住店
  阮明姿挂心着阿礁的伤势,揪着心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阿礁衣服都没破,只是沾上了一些血迹,看样子应是对方的,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按理说这会儿是应该发表一下胜者宣言的,不过阮明姿是真的没心情搭理程姓少女,她拉着阿礁的胳膊就往马车那边走。
  大概是阿礁的狠辣出手终于震慑住了那少女,直到他们的马车启程,再无人上来纠缠。
  阮明姿这会儿正在马车车厢里,看着阿礁慢条斯理的把沾了血的外衫给脱了。
  冬日的衣裳大多厚的很,那些血迹只是沾了外头浅浅的一层,阿礁穿着中衣,行李中找了件外衫换上。
  阮明姿托着腮捧着手炉,看了阿礁好一会儿。
  阿礁这么厉害,很难想象让他这等身手的人都受了重伤,该是怎样一个水平?
  或许阿礁的仇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厉害些…
  阮明姿一脸深思。
  倒是阿礁,看着阮明姿的神色,薄唇微抿,低沉开了口:“在想什么?”
  阮明姿愣了下,却不愿意说这些让失忆的阿礁平白烦恼,她荡出一个笑,语气轻快:“…我在想,阿礁你可真是红颜祸水啊,不过是驿站吃个饭的功夫,看人家小姑娘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的…我看,下车前我还是给你变个装,这样也保险些。”
  半晌,阿礁才不大高兴道:“红颜祸水,是形容女子的。”
  “这是你对性别的偏见。”阮明姿振振有词,“你生得这般美丽,怎么就不能当红颜祸水了?”
  “…”阿礁那冷漠的眸子在阮明姿脸上落了会儿,没再说什么。
  阮明姿又忍不住把暗格里放着的弩弓给拿了出来,摸了摸,自言自语:“…下次再下车,还是带上这个,这样还能冷不丁的放个冷箭呢。”
  阿礁突然开了口:“你也要。”
  阮明姿愣了下,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你在说什么?”
  阿礁冷漠的重复了一遍:“你也要变装。”
  “…”阮明姿终是反应过来,稍稍愣了下,又有点忍俊不禁的,她一本正经的拿手指摇了摇,“我的护卫阿礁这么厉害,我觉得我不用变装他也能护我周全,你觉得呢?”
  阿礁顿了顿,移开视线,却极轻极淡的应了一声。
  似是在承诺一定会护她周全。
  阮明姿心神微微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马车里就此安静下来,阮明姿一下午都没有说什么,靠在车窗边,偶尔掀起车帘看看外头,似是在欣赏风景,又似是在发呆。
  阮明姿不说话,阿礁更是个沉闷的锯嘴葫芦。
  马车里的氛围,慢慢的就有点奇奇怪怪的。
  直到天色暗了,左夫人从前头的马车下来,提醒他们一会儿要找个地方住店休息了,这才像是打破了寂静了,马车里也有了动静。
  阮明姿一边回应了左夫人一声,一边从暗格里拿出一套化妆用具来。
  她眼神却有些躲避,没有直视阿礁的眼睛,嘟囔道:“我提前给你化好吧。”
  阿礁没吭声,就靠在车厢壁上,一副任由阮明姿施为的模样。
  阮明姿屏气凝神的飞快给阿礁化好了妆,看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倒像是在上着什么酷刑。
  对阮明姿来说,确实是酷刑——她按捺不住的对阿礁心动,却又因着不知道阿礁家中是否有家室,而不敢迈出那一步。
  万一对人家动了心,但人家恢复记忆后又想起了自己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的,那她到时候还得赶紧挥剑斩情丝,多麻烦,多凄惨。
  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曾开始过。
  她先前以为把阿礁当护卫是个好法子,可以把自己收留阿礁的行为正当化。
  可现在才觉得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个儿的脚——跟这么一个大美男朝夕相处的,人家美男对你还挺照顾的。就这样,还得控制着不心动,简直是太考验一个颜狗的节操了!
  不过还好阮明姿向来很有自律性,她认定了不能去做的事,那就不会去做。
  说不动心就不动心!
  你可以的!
  阮明姿在心中为自己呐喊。
  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琢磨着等从庐阳道回去后,自己或者可以试着找个单身的英俊少年来一次甜甜的恋爱。
  一边这般想着,阮明姿又摸出一个黄铜镜,三下五除二将自个儿化成了一副平平凡凡清秀少女的模样。
  虽然阮明姿是个颜狗,不过因着她性格使然,虽说很喜欢自己这张脸,可却对自己的脸没太大执念,若是这般就能规避不少麻烦,那也挺好的。
  待到了晚上住店的地方,阮明姿跟阿礁从马车里下来时,左夫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都要怀疑车里的人被掉包了。
  耀哥儿辉哥儿更是“哇”的惊叫,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姐姐,你跟哥哥模样都变啦!”
  左夫人忍俊不禁,细细看去,其实也能就着灯光隐约看出是阮明姿跟阿礁来。
  “这样确实不算太打眼了。”左夫人诚恳的赞了一句。
  阮明姿抿唇笑了笑。
  可不是吗?要是这样都还能引来风波,那阮明姿可真是没法子了。
  三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进了路边的驿站,驿站里灯火辉煌的,很是热闹。
  伙计热情的迎了上来,问他们是否要住店。
  阮明姿笑道:“麻烦给三间客房。”
  那伙计便迟疑了一下,有点为难:“可小店,眼下就只剩下两间客房了。”
  左夫人愣了下,不由得有些为难的看向阮明姿。
  按照性别分配来说,她应该跟阮明姿住一间。
  可是她的两个儿子…辉哥儿今年不过才四岁,夜里还要人陪着睡才行,更何况偶尔还会尿床,她简直不能想象,辉哥儿跟那位冷面的护卫住一间屋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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