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自然是。”
有人率先回应。
其余人也多是点头。
读书科举无非就是为了出人头地,改换门楣;以及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
“再远大的抱负落实到位,也要拆分为一个个目标。
比如让百姓吃得饱,穿的暖,有维持生活的土地或活计,有书读,明事理。
无论实现其中任何一项,便是为国泰民安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是也不是?”
“是!”
应和的人越来越多。
“一个人即便没有科举,但自发去做上述事情,稳民生,开教化,是否能称之为义举?”
“是!”
“能!”
虽不整齐,但回答皆是肯定。
书斋外的百姓回答得尤为响亮。
张梓若又问:“若你们有才华、有实力去改善亲属族人的境地,可会对他们的艰难贫苦视而不见?”
“自然不会!”
张梓若:“是不是哪怕没有做官,哪怕咱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要对乡邻亲人伸出援助之手?”
“是!”
震天响的回复。
见大家都跟着自己的思路走,张梓若沉稳道:
“这便是了。
我既有所学,又见乡邻宗族孩子们求学无门,教他们读书识字,出人头地,可有错处?
为我们乡野孩子找一条出路,为百姓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为我们此地的教化出一份力量,又有何错?
此便不为义举吗?”
书斋内的众人摇头。
“没错!”“是义举!”
这不仅没错,还是好事一桩!是能被传颂嘉奖的义举!
之前叫嚣得最厉害的小胡子和青黑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即便有人反应过来,自己被张梓若引导了思路和话语,但也不好意思推翻前面的话,自打脸,只得无奈摇头。
而外面的百姓已经热热闹闹地说起来了。
“娃娃能读书识字儿是好事儿哩!将来也能找个好活计!”
“人娘子心善,愿意教孩子,作甚要拦着?”
“咸吃萝卜淡操心!”
······
于越第一次觉得粗俗的市井俚语听起来是如此悦耳,忍不住直乐。
他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
“夫人高义!您虽一介女子之身,但胸怀志气无不令人敬佩!我这就让人回去取我的卷子来!”
他神采飞扬地交代小厮到自己书房,到哪个箱子取什么卷子来。
书斋内的读书人们或含笑散去,或默然不语,继续各读各书。
掌柜的和书斋伙计疏散人群。
百姓们见无热闹可看,也陆续散去。
顾云淮掩去眸中的惊奇之色,如寻常小孩儿一般亦步亦趋地跟着张梓若。
于越交代了一大通,又怕小厮不够周到,干脆让人把马车叫来,同张梓若说过后,亲自坐车回去取。
张梓若买了书和纸张,领着顾云淮到书斋外面去等。
须臾,一位老者也跟了出来。
他衣衫洗得发薄,头发花白,八字眉低垂,面容苍老愁苦。
看见张梓若时,面上稍稍平和了些许。
“这位夫人,老朽孙明,听闻夫人之举,颇为敬佩。老朽有一些往年考童生的试卷,夫人若是不嫌弃,烦请等上一等,我去取来。”
张梓若心生感激。
“多谢孙老丈。试卷是您的学识心得,您愿给予我,我很是感激。不知有什么可以回报与您?或者,您不嫌弃的话,我愿如书籍一般掏钱购买。”
从老者的衣着可见,他生活并不富裕。
张梓若感念他的慷慨之举,想要拿钱来买,起码老者也能多个收入。
“你若花钱购买,倒不如买我的。”
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从书斋里出来,听见他们的谈话,突然插嘴。
“他考了许多年,从青丝到白头,连个童生也未考过。而我已是登记在册的童生,买我的试卷既实惠又有好彩头!”
“这——”张梓若瞧瞧孙老丈。
孙老丈神色颓然,勉强扯起唇角,“他说的没错。”
步履蹒跚地便要离开。
“老丈留步!”
张梓若叫住孙老丈。
“您考试多年,必然有所心得。成功的经验与失败的经验都一样宝贵。您要是不嫌我俗人一个,用铜臭玷污了您的学识,烦请予我几张试卷。”
孙老丈沉闷地摆摆手,“不必买。我考试多年未过,只希望自己能多些好的运道。此举也不过为自己积福罢了!”
张梓若又提了两次,见孙老丈实在不愿意售卖,只愿赠送,便笑道:
“您慈善,愿无偿分享自己的学识,造福学子。积攒的福气啊,定然多多的,助您一举中第!”
孙明愁闷的脸上终于展露一丝笑容。
“承您吉言!承您吉言!”
他脚步轻快地回家去拿卷子。
张梓若回头看向中年男子。
“我不做慈善!”
他抱着手臂,眼神戒备。
张梓若:“……”
两人讨价还价一番,把价格定在五十文一张。张梓若买了十张。
一炷香的功夫后,于越、孙老丈、试卷推销男子都拿了卷子和作业来。
张梓若一一看过收起,向于越和孙老丈再三道谢。同中年男子结清账款。
“过几日,私塾会正式开堂授课。位置就在河湾村村西头。
诸位若是有空,欢迎来前来指正!”
第9章 顾寡妇,退钱
辞别于越三人后,张梓若抱起小反派,前往城门口,与王二婶汇合。
王二婶去她妹妹家串门,吃了一顿好的,见到张梓若,不断感慨城中生活的方便。
“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尽管去集市或街上买!什么针头线脑,盐油肉都方便得很。不像咱们要走上二十多里路,还要被那起子黑心肝的收钱!
人家的孩子日日住在这县城里,见识也比咱们孩子广。孩子还特会说话,那嘴甜的哟~都不知道是怎么教的!
哎,我家孩子什么时候这么灵光就好了······城里生活可真好啊!哎哟,你是不知道,城里连夜香都有人收呢!”
王二婶东一句西一句的感慨,句句都透着羡慕。
经历了现代科技的便利,再看眼下,张梓若只觉处处落后,实在算不得什么。
“将来,咱们也可以发展的像他们一样,甚至比他们更便利。”
张梓若叫了一辆驴车,送他们回去。
王二婶大惊,也顾不得与她争执河湾村怎么能比得上县城,忙问:
“你不过日子啦?咋还叫上驴车了?”
张梓若笑道:“我画的绣花花样儿都卖出去了。今日交了税,不用去坐牢了,这心里啊高兴!
再说,云淮脚破了,不好走路。我伤了头体虚,抱着他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干脆奢侈一把,咱也坐个驴车!王婶儿,别耽误了,快上去吧!”
张梓若把小反派和背篓都放到驴车上,催促王二婶。
“哎哎,沾你的光!”
王二婶眉开眼笑地上了车。
张梓若坐到顾云淮身旁,把跟着奔波了一天,昏昏欲睡的小反派揽进怀里。
车夫吆喝一声,驴车嘚嘚嘚启程了。
有了车子,回程的时间缩短了一半不止。
张梓若付清车费,顺便把过路费也给付了。
车夫离开后,王二婶见四下无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布巾,塞给张梓若。
“春上菜贵,5文钱2斤,你家的10斤,正好25文。”
“母鸡有些老了,我搞价也只搞到101文一只,两只一共是202文。”
“一共是227文。你收好,回去仔细点点。”
张梓若打开布巾,抓一把铜板还给她。
“王婶儿,这钱你收下。
要没有你,我这么点菜,那两只鸡,哪儿能卖这么多钱?
到了集市上,人家随便一收就不止这么多了!”
顾云淮眨眨眼,困倦地看她们推来让去。
最终,张梓若以卓越的口才取胜。
王二婶高兴又不好意思地收下钱,说了好一通好话。
回到家中,张梓若让小反派去休息,自己去隔壁的私塾去看了看。
私塾用竹子建造,比起原主家的黄土泥墙壁倒是雅致不少。
竹墙里侧悬挂着一张张的蒲草席。
厚厚的蒲草席半挂,夏日用来遮阳,冬日就全放下来遮风。
教室里正中的墙上悬挂着孔子画像,两侧是一副对联。前面是老师的桌案。
桌案低矮,无椅子可坐,只有蒲团。
二十来个学生,几案的配置皆是如此。
自顾秀才病重去世,这私塾关闭到如今,桌案上落了一层的尘土。
张梓若打水来,拿了抹布和扫帚,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