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看路,唐医生。"她突然开口,眼睛仍闭着,"别总看我。"
我尴尬地转回视线,握紧方向盘。将她送到公寓楼下时,雨已经停了。沈明溪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即下车。
"下周我要去新加坡签约。"她轻声说,"回来后就安排住院,好吗?"
我皱眉:"你的心脏状况不适合长途飞行。"
"最后一次。"她恳求地看着我,"签约后我就把所有工作交给裴言澈,专心准备手术。"
我权衡了一会儿,勉强点头:"带上急救药,姜青梨全程陪同,每天早晚视频检查。"
沈明溪笑了:"唐医生真霸道。"她推开车门,又回头看我,"要上来喝杯茶吗?"
这个邀请背后含义明显,我的心跳加速,却摇了摇头:"今天你累了,早点休息。"
她微微失望地点头:"那...晚安。"
"晚安。"我看着她安全进入电梯才驱车离开。
回到家,我立刻给季云华打电话,讨论手术方案。挂断后,我又联系了几位国际同行,咨询最新技术。凌晨三点,我仍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十几份医学文献。
电脑屏幕的光照在疲惫的脸上,我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窗外。对面大楼的灯光几乎全灭了,只有零星几盏还亮着。其中一扇窗户后,是否也有人像我一样,为了某个无法割舍的人彻夜难眠?
我拿起手机,翻出今天在宴会厅偷拍的照片——沈明溪站在蛋糕前许愿的样子,烛光映照着她虔诚的侧脸。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仿佛能触碰到她真实的肌肤。
"生日快乐,明溪。"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声说,"愿你...健康长寿。"
窗外,第一缕晨光已经悄然爬上天际。
第7章 危机转折
新加坡国际会展中心的监控屏幕上,时间显示下午2点37分。我坐在日内瓦远程医疗会议的嘉宾席上,眼睛却紧盯着手机屏幕——沈明溪的签约仪式应该已经开始了。
"dr. tang, your opinion on robotic-assisted valve repair?"(唐医生,您对机器人辅助瓣膜修复的看法?)
会议主持人的提问将我拉回现实。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简要回答了几句。发言时,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等待姜青梨承诺的仪式现场照片。
回答完毕,我再次低头查看手机。屏幕上终于跳出一条消息,却不是姜青梨发来的照片,而是一段模糊的视频——沈明溪站在签约台前,脸色苍白如纸,右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料。即使透过低画质的视频,我也能看出她的呼吸异常急促。
我的心脏猛地收紧,立刻回复:「她吃药了吗?」
消息显示已读,却没有回复。三分钟过去了,屏幕上依然没有新消息。我站起身,不顾正在进行的演讲,快步走向会场外。走廊上,我直接拨通姜青梨的电话。
响了七声才被接起,背景音嘈杂混乱。
"唐医生!"姜青梨的声音带着哭腔,"沈董突然晕倒了,我们正在等救护车..."
"具体症状。"我打断她,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
"签约前她说胸闷,吃了药但没效果。致辞时突然...突然就..."姜青梨语无伦次,"现在她醒了,但很虚弱,说左臂麻木..."
心梗症状。这个词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大脑。我立刻转身向电梯跑去:"听好,让救护车直接送国立大学医院心脏中心,我联系那边的同事。把手机给沈明溪。"
"她...她现在说不出话..."
"那就放在她耳边!"我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信号中断了。
酒店房间里,我疯狂地收拾行李,同时用肩膀夹着电话联系新加坡的同行。dr. lim,我在哈佛进修时的同学,答应立即赶往医院准备接诊。
"severe mitral regurgitation with acute coronary syndrome?"(严重二尖瓣返流合并急性冠脉综合征?)dr. lim确认道。
"correct. prepare for emergency angiography."(对,准备紧急血管造影。)我拉上行李箱拉链,"eta 3 hours."(预计到达时间3小时。)
挂断电话,我盯着手机屏幕上沈明溪的照片——那是前天她登机前发给我的自拍,笑容明亮得看不出是个心脏病患者。我的手指微微发抖,订完最近一班飞新加坡的机票后,才想起日内瓦的会议。
"抱歉,紧急医疗事件。"我给组委会主席发了简短信息,没等回复就冲出房门。
去机场的出租车上,姜青梨终于发来更新:「送进导管室了,医生说可能是冠状动脉痉挛。」
我回复:「我已在路上,保持联系。」
飞机起飞前的等待像是一个世纪。我不断刷新邮箱,希望收到dr. lim的检查报告。当空乘要求关闭电子设备时,我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依然没有新消息。
十二小时的飞行是有生以来最漫长的煎熬。我试图研究手术方案转移注意力,但眼前不断浮现沈明溪倒下的画面。上一次有这种无力感,还是两年前那个雨夜,看着她独自走进电梯的背影。
飞机终于降落在樟宜机场时,我的手机刚恢复信号就涌进十几条消息。最上面是dr. lim两小时前发来的邮件:「冠状动脉造影阴性,排除急性心梗。但二尖瓣返流加重,ef降至35%,建议尽快手术。」
我长舒一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头——射血分数35%已经是中度心衰,随时可能发生恶性心律失常。
出租车直奔国立大学医院。途中姜青梨发来病房号,附加一句:「沈董不让告诉您,怕影响您会议。」
我冷笑一声,回复:「已经到新加坡了。」
医院走廊明亮整洁,消毒水的气味与我工作的医院惊人地相似。我快步走向心脏科病房,远远看见姜青梨和裴言澈站在走廊尽头交谈。
"唐医生!"姜青梨小跑过来,眼睛红肿,"您真的来了..."
"她怎么样?"我直接问。
"稳定了,但医生说要尽快手术。"姜青梨咬着嘴唇,"沈董一直在问签约后续..."
裴言澈走过来,西装皱巴巴的,显然也是一夜未眠:"唐医生,久仰。"
我们简单握了手,他的掌心潮湿冰冷:"沈董在里面休息。刚打完镇静剂,可能还没醒。"
我点点头,正要推门进去,裴言澈突然拦住我:"唐医生,有件事您应该知道。"
他的表情异常严肃。我示意姜青梨先去病房,然后转向裴言澈:"什么事?"
"林浅被停职调查了。"他压低声音,"我们查了监控,她不仅调换了沈董的药,还向媒体泄露了沈董的病情。"
我握紧拳头:"为什么?"
"爱而不得,因爱生恨,随你怎么理解。"裴言澈冷笑,"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沈董醒来后第一件事是修改遗嘱。"
我的呼吸一滞:"什么?"
"她把澜庭未来五年的战略规划都安排好了,就像..."他顿了顿,"就像在准备最坏的情况。"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击中我的胃部。我转身就要冲进病房,裴言澈再次拦住我:"还有,她拒绝新加坡医生手术,说要等回北京。"
"胡闹!"我终于控制不住音量,"她现在的状况根本不适合长途飞行!"
"我知道。"裴言澈直视我的眼睛,"但她说...只相信'心尖上的柳叶刀'。"
这个绰号让我瞬间哽住。那是沈明溪五年前给我起的,当时我刚完成一例世界级难度的心脏手术,她在新闻发布会上骄傲地这样介绍我。
"她在等你,唐医生。"裴言澈轻声说,"已经等了十年了。"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病房门。
沈明溪半靠在病床上,窗外新加坡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她比三天前消瘦了许多,脸颊凹陷,嘴唇失去了血色。点滴架上的药水缓慢地滴落,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姜青梨站在床边,看到我进来,识趣地退出房间并带上了门。
沈明溪转头望来,眼睛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大而黑。"你真的来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会议怎么办?"
"结束了。"我走到床边,拿起床头的病历快速浏览。血液检查、心电图、超声报告...情况比dr. lim描述的还要糟。
"撒谎。"沈明溪轻咳一声,"那个会议要开三天。"
我没接话,继续研究她的检查数据。二尖瓣前叶脱垂伴重度返流,左心室扩大,肺动脉压增高...每一项指标都在警告危险。
"唐医生。"沈明溪突然伸手按住病历,强迫我看向她,"我没事,只是太累了。"
"没事?"我放下病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ef值35%,肺动脉高压,还有阵发性室速,这叫没事?"
"我签完约了。"她固执地说,像个做对事等待表扬的孩子,"澜庭正式进入东南亚市场。"
"沈明溪!"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太过用力让她轻轻"嘶"了一声,"你的心脏随时可能罢工,而你在乎的只有该死的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