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面对无法回应的问题，男孩子在小小的年纪选择将沉重的担子全部背在自己身上。
露雅“噗”了一声：“二哥好可怜，被排除在外了。”
“哈——糜稽他不是哥哥吗？按理说应该是他陪我一起保护你们吧！”见露雅在这一刻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奇犽抬手挠了挠头发，他撇过头，脸颊微红地小声说道：“露雅，你不要老是去偏心他啊。”
“诶嘿。”
“哎嘿什么啦——”有点炸毛的奇犽正准备抬手将露雅的脑壳一顿揉搓，奇犽却突然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由远及近，妹妹微凉的额头不偏不倚地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她保持了一会儿这个姿势，他们像是两只小鹿在互相抵着犄角尖尖。
方才还有点儿炸毛的银发猫猫一瞬间就被顺好了毛，他的眼睛很近地凝视着妹妹的眼瞳，像在那一刻坠落进了一片蔚蓝的深海。
温柔而宁静。
“嗯。”露雅笑了笑，她的声音很轻：“我相信奇犽哦。”
“……”妹妹突如其来的直球让奇犽的耳廓红的发烫，他有点不习惯地将脑袋往后仰了仰，小声说道：“嗯，我知道了，你不要突然之间靠的这么近。”
“抱歉，但是欧尼酱被我突然贴贴时候的反应真的非常可爱。”女孩子嘴里说着抱歉，但是实际表情哪里有一点觉得抱歉的模样，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就像偷吃了他的巧克力蛋糕时一样愉悦。
奇犽再度炸毛：“露雅——！不许说我可爱，我讨厌这种说法！”
年少的奇犽有个秘密。
他一点儿都不讨厌露雅说他可爱。
每次露雅将他逆着撸毛时，其实他一点儿都不像表面表现的那样生气，他只是在别扭罢了。
其实每一次和露雅的聊天，在自己的心绪随着她的行为而波动的时候，他都非常非常的开心。
倘若他的背后真的有尾巴，那一定会因为露雅在他的面前而无时无刻高高地竖起。
……后面跟着糜稽看了点漫画，他才发现自己这个行为还有个词汇可以完美解释，叫“口嫌体正直”。
年少时的奇犽有个秘密。
他好喜欢能和露雅在一起。
他喜欢跟她一起追逐打闹，喜欢她每次光明正大从他手上抢食或者故意惹他气恼一下之后那副“小人得意”的模样，喜欢她的脑子里面蹦出来了各种奇思妙想还特意拉他一起践行的时候。
露雅会一点都不吝啬地将她的抽卡机会变出来的神秘道具塞给他，可他早就从露雅每次喊着“抽卡坠机”的表情里读出来了，这些究竟有多么珍贵，她积攒抽卡机会又有多么不容易。
露雅盘腿坐在他面前，一张一张地和他介绍：“这个‘反转术式’是用来治疗的，毕竟马上就要开始拷问期了嘛……这个‘残缺的橡胶果实’吃了是可以减轻痛苦的……唔，可惜我没有抽到更高等级，可以完全屏蔽痛苦就好了。不过如果是ssr吃了说不定就有不能游泳的副作用了，还是算了吧。”
奇犽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露雅，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紧握住了她的双手。
“怎么啦？”露雅一脸没反应过来地仰起头看他，直到男孩子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了她的颈窝。
蓬松柔软的头发扫到了她的痒痒肉，露雅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试图将奇犽的脑壳推的更远一些。
可这好似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奇犽一声不响地将她抱的更紧了。
“……露雅。”
“什么什么？”
年少时的奇犽有一个秘密。
“……没什么。”
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从心上剥离走了，在奇犽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抬起手，指尖触及了脸颊的一片濡湿。
奇怪，露雅成功保护了拿尼加的秘密，弟弟妹妹一起获得了自由，这明明是很棒的事情。
可他为什么……要哭呢？
他的二哥在那日之后很明显也消沉了一阵，不过糜稽那家伙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来，甚至还头一回摆出了哥哥的样子去教育他。
“不要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奇犽。”怀念期间无意识的暴饮暴食，糜稽的脸颊近期都圆润了几分，但这位头一回摆哥哥架子的二哥的话却真的让奇犽清醒了几分：“我们得快点让自己成长起来，未来才能用最好的状态和露雅他们重逢……不是么？”
“好吧，胖子你偶尔也会说出一两句像样的话嘛。”奇犽拽拽地一笑。
“死小子我难得安慰你一次，你就这么欠揍吗——！”糜稽的拳头邦地一声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
四岁生日一过，落在奇犽身上的训练便不出意外地繁重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学着糜稽，多多少少利用露雅留下来的技能去“逃课”，而是一声不吭地将那一切全部接纳了下来。
就将它当成……能让他未来能成为可以保护好家人的独当一面的大人，所需要经历的不可避免的修行好了。
不知道是被谁成功影响，奇犽也时常会去探望他年纪最小的弟弟——柯特已经学会说话了，但他和婴儿时期一样沉默寡言。
他的这个弟弟似乎只会说“好的妈妈”，“是的妈妈”，被妈妈寸步不离地捆在身边，打扮成古代人偶娃娃。
柯特用漂亮的紫色眼睛看着他，乖巧地喊：“三哥。”
“哟。”奇犽抬手就揉小孩脑袋：“今天准备做什么？”
“要去上课，等识字以后，就要开始学习了。”柯特说话很慢，但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已经能清晰地表述自己的意思了：“在这之后，去陪妈妈换衣服。”
奇犽沉默一会，忽然一把将矮自己一截的小孩抱了起来。
“嘛，学习和换衣服都没什么意思。”奇犽笑了：“走，我带你去玩！”
他抱着柯特，顺着露雅之前的足迹，去了各种妹妹带他风风火火跑过的地方。
奇犽带着柯特，熟练地偷藏了马哈高祖父的假牙放在老爹的咖啡机里；摸走了厨房里面的魔鬼辣椒酱倒在伊尔迷的护发素里；去管家房把梧桐的硬币换成了金币巧克力；在黄泉之门上喷了漆，画了奇犽柯特到此一游的简笔画；顺了糜稽的炸弹，去炸了三毛的狗盆。
说是奇犽带着柯特做，不如说是柯特乖乖巧巧地看着奇犽干完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如——何？”已经有预感接下来少说会被关三天小黑屋的奇犽嘿嘿一笑，去问柯特，他像对自己犯的事一无所知，反而是一脸邀功的样子。
柯特很中肯地回答：“三哥很厉害。”
奇犽猫猫高傲翘尾巴。
柯特眨了眨眼平静看他，又开口：“大哥……”
奇犽抬手去捂弟弟嘴巴：“嘘嘘嘘，我们才刚开始玩的开心呢，先别提大哥。”
柯特不说话了，但奇犽觉得身后忽然变冷了。
“阿奇。”伊尔迷的声音幽幽响起：“今天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身后的尾巴一瞬间耷拉了下来，奇犽垂头丧气地小小“切”了一声，但是还是将柯特塞在身后，一人做事一人当地回答道：“对，是我。”
伊尔迷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抬起冰冷的手放到了奇犽的头顶——大哥的这个动作让奇犽打了个寒颤。
但出乎奇犽的预料，伊尔迷居然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无声地离开了，并未提到要给他关小黑屋的事情。
他完好无损地从他大哥手上活了下来！
奇犽非常惊讶。
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面，那就是糜稽也没怪他偷炸弹的事情。
“奇犽你这家伙，害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露雅回来了。”糜稽发泄一般吃了大大一口零食，塞进嘴里：“我调取了全家的监控，从头看到尾，发现全部都是你干的，我还需要和跑过来抱着我摇晃的妈妈解释确实没有露雅。”
“……你们不生气吗？”奇犽双手插兜：“我做了那么多无法无天的恶作剧……”
“生气什么。”糜稽耸了耸肩：“毕竟大家都想她了。”
“……”
“我也知道你想她了。”
“……”
奇犽闭上了眼睛，不想去和糜稽对视。沉默良久，只倔强地吐出一句：“我才没有想她。”
此乃谎言。
“她不告而别，就算那个时候情况紧急，我也……我也非常生气。”
他在骗人。
“就算她哪天回到我面前了，我也不想原谅她。”
奇犽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我讨厌露雅，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银发垂落下来，遮挡着男孩的视线，有一颗水珠吧嗒一声砸落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