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她拖着有点不舒服的脚踝去整理行李,郑重地将一叠稿纸放在书桌上。
  然后掏出羽毛笔和墨水瓶,整理好心情,开始书写《匿名》的中篇。
  直到外面有人敲门,她才收了笔,把东西遮盖好,去开了门。
  是送热水来的杂工,帮忙把水拎到了浴室里,然后这位杂工向她确认了索伦每天的作息时间才离开。
  玛格丽特剥了裙子,举着蜡烛去了浴室泡澡,躺在浴池里,边泡边想末篇应该如何写。
  故事里,对应索伦的原型人物应该给什么结局呢?
  虽然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但玛格丽特想,看在他还算是个热心市民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留个好点的结局吧。
  她从水里举起一团泡沫,呼一声吹散了。
  泡完澡,穿着睡裙回到书桌后。
  将中篇写完,直到窗外的月亮西坠,才开始写了下篇的大纲。
  影射陈述事实的部分完毕,故事迎来末尾。
  前面的事情有实际案例在,只需要对号入座,添点悬念就可以。
  但故事的结局,在真实世界里还远没有发生,玛格丽特需要自己发挥想象力动笔。
  这就要涉及到她单方面对这些“角色”们的好感了。
  作为创作者,或许书写出来的东西不能被完全理解,甚至词不达意,有许多风险。
  但安排一个有骨血的人的人生走向,本身就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
  她认为此间有佳趣,所以并不畏惧,放开手脚的幻想了起来。
  也写下了自己幻想的发展方向。
  ‘故事的最后,害死夫人的老爷成功的得了“疯病”被永远的软禁在庄园里,成了妹妹手上的傀儡。’
  ‘而继承人却离开了雪埠,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她写着,抓了抓头,又补充了一句。
  ‘或许,他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拦他的脚步。’
  写完,她又觉得对他太好,或许会被看出有偏向嫌疑,失去了真实性,又将最后半句划掉了。
  至于寄信人是谁,却成了雪埠钟响下彻底的谜语,皮尔斯小姐没有揭开这个秘密。
  做完这些,玛格丽特满意地将稿纸收进抽屉里锁起来,然后带着钥匙回了卧室,钻进床幔里睡觉。
  清晨。
  耳畔有鸟鸣声,微弱的蓝色光调透过薄帘,映出房内深色家具的木头纹理。
  玛格丽特下意识的醒了,顿时从床上弹起来穿衣服,然后去了书桌前,她打开窗户。
  看着外面的一片宁静风景,她丝滑地顺着大纲将结局仔细写了一遍。
  封装好后,内心里完全松弛下来,只不过脚还不能动弹。
  下午,玛格丽特寻时间请奈卡莉把这些稿件寄给了梅兰妮,由梅兰妮转寄给帕特森爵士。
  她这两天出不了门干活,好在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她做,奈卡莉太太十分靠谱,将玛格丽特的那点工作安排给了别人。
  在她恢复身体的期间,只有哈洛特偶尔来坐一坐闲聊,就连吃喝都是奈卡莉太太给带回来的。
  剩下的时间,玛格丽特完全把自己关在屋里看书写作,试着去琢磨给枫丹白露新刊物《万花筒》的试稿要怎么办。
  她要研究如何自己模仿自己,既不被看出来是同一个作者,又不至于被说自己抄袭了自己。
  作为一个“新人”她以自己玛格丽特.巴伯的名义出版故事,文字既要有一个新人的生涩样子,内容又得安全,不让熟人看了犯嘀咕,又得能抓一点眼球,解决靠这个吃饭的需求。
  为此,玛格丽特几乎操碎心了。
  直到腿脚彻底痊愈的第一天清晨,玛格丽特收拾收拾,开始准备重新上工。
  她跟随奈卡莉太太来到庄园内的仆人大厅,与哈洛特汇合,随意拿了点餐食找位置坐下。
  稍微侧目,就能看见隔壁座位的几个年轻女仆凑在一起看《二月花》
  一边看,还同时议论着最新的篇章“珍珠项链篇”里的剧情,仿佛颇具争议。
  “……这死者贪慕虚荣自甘堕落成了妓女,她会死于谋杀一点也不冤枉。
  我认为凶手一点没做错,这样的人就应该下地狱。
  皮尔斯小姐为什么还要破这个案?这帕特森爵士到底怎么想的……”
  其中一人不解地说。
  又有人据理力争地答。
  “什么叫贪慕虚荣?是人总想过更好的生活,换做是你能心甘情愿吗?
  况且她又没有像凶手一样将自己当成审判者就理所应当的残害无辜。
  她要出卖也是出卖自己的灵魂,又没有害到别人,皮尔斯小姐凭什么就不能怜悯她,为她鸣冤屈呢?
  我不允许你质疑……”
  这俩人争辩了有一会儿,直到管事的路过才把书收了起来,谁也不服谁。
  玛格丽特与哈洛特两个人听的津津有味。
  ……
  第68章 二更
  哈洛特将一片面包掰开泡进汤汁里,瞥了瞥她们看的二月花低声道:
  “最近有很多人都喜欢看这本故事册子呢,我也看了,玛格丽特,你知道吗,里面的……”
  她开始讲述对玛格丽特来说滚瓜烂熟的剧情了,她双手撑在桌面,静静听哈洛特讲述点评着。
  哈洛特自打圣诞前就跟随特雷西亚夫人和小姐来了曼彻斯特,就学会了不少新鲜东西。
  作为英格兰目前第二发达的埠口,这里的人们热爱追逐伦敦的潮流。
  女仆最爱关注时兴时髦的东西,看报纸,懂打扮,个个把贵族豪门间的消息弄得一清二楚。
  哈洛特一顿早餐,光顾着给玛格丽特讲述现在曼彻斯特的流行,差点忘记了叫卡洛琳小姐起床的时间。
  玛格丽特看着她匆匆离开,瞧了一眼大座钟上的时间,也收拾着起身,朝西侧二楼慢步。
  清晨,似乎出了太阳,像是一个好天,但依旧浸透在幽静的感觉里。
  好在如今特雷西亚夫人母子三人,蒙斯坦夫妇和两个公子都在这庄园里参与曼彻斯特的社交,他们带来了许多仆人和几个家庭教师。
  玛格丽特一路上都能遇见正在忙着去做事的仆人,倒不觉得很冷清。
  特别是,她隔着楼板都能听见上面约翰勋爵在哭喊着说他不想出去见人……
  玛格丽特每当这个时候就能感受到庆幸,还好索伦芳龄十九,既没有不良嗜好,又不用寸步不离。
  对了,她貌似听谁说过一嘴,索伦应该快过二十岁生日了吧。
  怎么这庄园里一点要准备的意思也没有,按照习惯,最起码办小宴会请几个亲近的朋友应该也会吧?
  想着,不一会儿她就走到了索伦居住的那一侧。
  这温菲尔德庄园修筑的比法尼奈要宽敞,大多也都是洄游式大套间,一应俱全的即便是在房间里宅上一个月也不会感到憋屈。
  玛格丽特在门廊里碰到了顶她班的仆人,与对方交接了下工作,昨天他刚去了麦考利家的宴会,今天并不出门,看样子是要在书房里呆一整天。
  她先去了一趟衣帽间例行检查有没有没做完的杂事,然后才端着新的茶水去了书房。
  这书房比法尼奈那间要小一点,但杂物更多,墙上挂着一块软松木,上面钉了许多图纸,索伦正坐在这块木板前的写字台边写着什么。
  玛格丽特把茶水摆上边桌,一眼就看到了边桌上被拆开的信,寄信人是伊莫金,下面压着厚厚一堆信纸,略显凌乱。
  她收拾着残局,想也没想就拿起来扫了两眼。
  伊莫金信上先是说了一大堆实验结果,和看不懂的专业术词,中间还不忘调侃索伦这个当老板的一次工厂都没去过,就对他们几个这么放心吗?
  最后,伊莫金又开始谈论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他说别人提供的原材料质量不够也不适合使用,他打算购置一整套设备从炼材料开始,要征求索伦的同意。
  玛格丽特看着,他们应该已经完成了车头的设计,正在准备进行不知道第几次的试验,以及附带几张密密麻麻的预计账目详情。
  好家伙,这小玩意儿,花钱比流水还快,每一项开支的数额都得让她确认一下单位是英镑还是别的货币。
  这要是没点家底还真弄不了一点,还好索伦姓温菲尔德,除了钱一无所有。
  看来,无产者选择用写作来当理想还真是个好选择,至少成本只用消耗两张白纸和笔墨,经济又划算。
  信的最后,伊莫金海不忘记预祝索伦的生日,又继续念叨他应该立马来伦敦。
  玛格丽特把信纸整理好叠在一起,索伦也写完了回信抬起头,请她帮忙把抽屉里的火漆拿来。
  她走过去,点了蜡烛装好蜡粒,索伦接过来,融化了倒在信封上,盖上他的印章。
  “你脚好了?”他略偏头扫了玛格丽特一眼,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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