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南城哪里有工作,需要人,她都可以问问他啊。
这般想,付星空因为环境闭塞湿热而闷闷心情莫名通畅了几分,就像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战友般痛快。
———
她离开食堂时,刚好八点钟。
该上课的人都进了教学楼,不该上课的还在寝室里面呼呼睡大觉。
晨光熹微,金红的霞光均匀地笼罩着白色的钟楼和乌绿挺拔的松树。
付星空挑了个安静点的位置。从包里拿出印好的话剧剧本,先背台词。
她的角色是精灵和仙后,还有旁白。台词合一块也不少了。
她记忆力好,学语言的,记性都不差。尤其考试之前,临阵磨枪,几小时记住几百个专业名词都没问题。
她站在台阶边,靠着钟楼绘声绘色地念台词。清风滑过送来松木的暗香。
这里是连接中区食堂和西区广场的必经之路。彼时校内空荡,安静,她背得也自在。
时间一晃而过。
临近一二节课下课的时间。等到铃声响起,校园道路上指定满满当当都是换乘走班的学生。
付星空背着包,往大路走势必要撞上人流。她干脆上了钟楼,躲会人。
钟楼上面其实是学生活动中心,有几间钢琴房,也有画室和舞蹈教室,还有几间空房间,给社团开会用的。
付星空趴在走廊上,看着下面一波一波的人潮涌动,看着眼有点晕乎,估计是今天起早了,昨晚又因为脑子里面一个地劲想,和祁野下的人体绘画约定该怎么办。
后面做梦还梦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身体画面,把她惊得都没睡好,眼皮发肿。
付星空揉了揉内眼角,转了个身,能想到的法子就是不暂时不和他聊天,见面。让时间带走她走偏路的脚印。
到时候,等这事翻篇了。她再掏出真心,用一颗充满真爱与灵魂的真心去追他。
正想到那画画的事儿。
面前的画室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要用,三间房,管理员都给开了锁。正朝着她的这一间门已经被风吹开了半扇。
里面的画架和画板摆放呈现半圆状,圆中央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有半身塑像和几个水果。
付星空看到画板,就又想到和祁野那事儿。
一不留神,就站了半晌。
连走廊那头来了人都没看见。
几道灰色的阴影落在地面,随着脚步越来越近。
“几点的赛?”
“不还跟去年一样,下午五点半开始,什么时候打完,什么时候结束。”
“校里比赛让新人去吧,我正好也歇歇。”
“没事,新人不去你也可以歇歇,有你没你都一样。是吧,祁野。”
付星空听到这个名字,她浑身的肉都僵住了。千躲万闪,怎么还是碰巧遇上。
她头都没摆正过去,生怕和他对上眼,要偿还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人体素描。
她假装自己根本没听见“祁野”这两个字,也不知道对面来的是何许人。
直接脚尖一转,溜进了那间画室里,顺便把门也带上了。只不过这种门,外锁内锁都需要钥匙,她没有钥匙,所以谨慎地留了一条缝。
赶紧贴着门旁的墙站着,以防门上的玻璃窗可以窥见她的一举一动。
此刻,门外走廊。
几个男生也不是近视,空荡的廊道里面站了个又甜又纯的小姑娘他们怎么可能看不见。
不仅看得一清二楚,有几个还认出了付星空是上回,祁野莫名其妙提议打练习赛的时候找来的小裁判。
“欸…祁野,那不是你青梅竹马吗?怎么看见你就跑啊。”
祁野默默不语,没回应他。
走过那间房前,看见门上标牌中“画室”二字,和很明显留了一道缝的木门。
他停下脚,顿了顿,接着轻轻一扬眉。有种难以言说的兴味浮动在他冷俊寂静的眉眼间。
讨嫌鬼这是…在暗示他进去??
“祁野?”黄奕飞和其他几人都走出去老远,才忽然发现小队伍里少了个人。
回头一看。
祁野就停在那门前,要进不进的。
手抄兜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儿来这里,本来是来商量接下来两个星期的校内篮球赛的。老队长上了大三,课业忙,又要考研,祁野是球队主力,就相当于球队的第二队长了。
他要不来,去找他小青梅玩。这个会议,他们几个群龙无首的杂鱼也没必要开了。
黄奕飞知道大家课程时间都不定,好不容易在除训练时间的外凑出个时间段。
他不免要当一回电灯泡,扬声唤着祁野,“祁狗,开会你不来啊?”
祁野虚停了两三秒,穿堂的薄风荡来他的轻声应答:“你们先去,我等会到。”
黄奕飞抓了抓头发,无可奈何地和身旁的兄弟勾肩搭背,嘟囔了两句,“哎…有妹子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这一小会,估计能出张裸体素描。”
……
贴在门边的付星空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心脏跳得跟起搏器一样,看着挡住门缝光亮的身影,迈开步伐,推门往里走。
她还没来得及从墙上脱落下来,换个自然点的站姿,别跟做贼心虚似的。
祁野就已经进来了,站在她旁边,薄韧眼皮低垂,轻轻斜瞥着她。
“你想吓我?”
付星空:“…”
还好,他是个傻子。
“嗯吧。”
祁野哼笑一声,松开门,任它自动合上。抬步往里走。
付星空看着他,“你不是要去开会吗?怎么跑进来了…”
祁野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一脚悬空,一脚落地,手撑着桌子沿,凝视着她,有点好奇地问:“那你跑进来干什么?”
付星空也走近了几步,佯装出有兴趣地细细看了看桌上的雕塑,“我进来随便看看的。”
祁野拿起手边的一张速写,漫不经心地说:“哦…我还以为你暗示我进来,给你当模特的。”
付星空正看到男性雕塑的肌理,纯白紧实。听到他的话,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她不由得捏了几下发软的手指尖,把心底埋藏的勇气像拔萝卜一样使劲往外拔。
“不是啊,我就进来看看的,刚才都没看见你。”
她说这话时。
悄咪咪的地瞄到祁野的眼睛,黑得直白纯粹,带着一点“我就知道”的蔑然。
就仿佛在对她说,前几天的你自己说的那句“…我有什么不敢的。有种就来,包给你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人体素描。”
现在,不作数了?耍赖皮了?
你怂了?
付星空心里砰砰直跳。
心想,祁野是在撩人吗?
怎么抓着这种事不放。
她嘴硬地替自己撑排面道:“你竟然还记得那事啊?”
“其实你要是实在想给我画,也不是不行。”
祁野咧嘴笑了笑,从桌子上下来,走到离她只有几步远的地方,“那你画呗。”
付星空看着他的白短袖,薄薄的贴着板直削瘦的腹部,没有忍住地吞了口口水。
画室里,什么都有。笔,纸,亮堂的光线,无人的半封闭房间。
他这个也不知道是逗她玩,还是在撩她的活模特。
一干物件全都整整齐齐。
就欠她的一句话。
付星空心一横,“可以啊,我给你描一张,回头挂你床头,比外面卖的都好看。”
祁野:“嗯…”
付星空:“那你站这儿,我给你画。”
刚被他拆了下台,付星空还记着。
她抄起雕塑旁的画板,冷不丁也想让他品尝品尝“下不来台”的滋味,便说了一句,“对了,你衣服脱了。我要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
她装得像模像样。
冷着张小脸,宛如医生在对需要脱裤子打针的病人说话。
祁野愣了一瞬,接着偏了点脸,扯了扯唇,不知道是在笑,还是无语或不愿意。
付星空在心里嘀咕。
哈哈,怕了吧。
她才得意没一会。
就看见祁野摆回头,看着冷冷她说了句,哦。
然后就用手攥着衣摆往上掀,露出一截白的发亮的腹肌。
付星空以为,照祁野的脾气,顶多逗她逗到画素描就完了。谁知道他还真脱,是不是昨晚上喝假酒了。开玩笑这么浪。
她被吓得不轻。
连忙一把就抓住那衣角,使劲往下拽。一边拉,一边说,“我靠,你是今天脑子被门夹了吧。”
她呲着牙,早已原形毕露。
祁野垂头看着她,浓黑的长捷盖住眼帘,黑冷的瞳里有笑意在暗涌,有点欠揍地杵她说:“是谁前几天跟我说,有种你就来…”
“现在怂爆了。”
他的手稳稳地没动,没继续往上拉,可也没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