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谢西楼好气又好笑,抬手想给明月一记暴栗,真要落下时却又舍不得,只好无奈揉了揉她的发顶。
  “你又不会武,怎么就不学学兄长,乖乖呆在屋中呢。”
  明月捂着脑袋,瞪他一眼:“兄长可是被崔姐姐打晕过去,绑在床头的。”
  崔元真一脸骄傲:“谢长简那呆子,哪儿有明月妹妹机灵。”
  谢西楼:“……”
  看见明月略显委屈的眼神,谢西楼一双眸子根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国公爷夫妻俩都是从这时候过来的,哪里还能不明白,笑呵呵相携去了府门外。
  三千北府军还在外头待命。
  虽说,这是陛下和七殿下提前授命,允准他们分批将人手藏在府中的。可谋反之事今日便能落定,宁国公府也得自觉些,好叫皇室安心才是。
  该散的人都已散去。
  谢西楼不再收敛自己的情绪,上前一把将明月揽进怀中,即怕力气过大伤到她,又觉着搂在怀里也差了点意思,妄想更亲密一些。
  虞明月下意识地双手揽了谢西楼脖颈,将脑袋埋在他怀中。
  嗯……这汗味儿!
  “二爷几天没擦洗了?”
  谢西楼没想到得来这么一句问候,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搂着腰的手可未见放松,反而更嚣张地收拢几分。
  “二奶奶这是嫌弃上了?可惜晚了,这会儿且忍着熏一熏吧。”
  虞明月一听这话,挣扎起来,觉着谢二这厮是不是又故意欺负人玩儿呢。
  谢西楼无奈轻笑起来,伏在她肩头,认输一般:“明月,这么久没见,我实在想你了,就让我多抱一会儿。”
  虞明月心头猛地一跳,泛起一阵阵涟漪。
  她很没出息地放弃了挣脱这怀抱,轻轻“嗯”一嗓子。
  “傻子,我也想你了。”
  ……
  春闱九日,贡院大门重新打开,外头已经变了天。
  檀、赵、宋三家该抓的全抓了,该查封的查封,除此之外,虞明泽姊妹俩联手搞出来的那册贪腐名单也被递交到了帝王手中。一时之间,朝中牵扯其中的官员被查了个清清楚楚。
  七年前的郑奇案又一次重提再审。
  宋时文是个软骨头,大理寺还没用什么刑,只饿了他几日,便全都招了。
  南凉一战,孟氏父子的确是被檀宗霆算计,才会战败遇害。
  宋时文虽然没有参与那件事,却也听说过,檀宗霆和赵蕈当年在凉州挑中了郑奇,就是看他老实木讷,身无倚仗,却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即便是日后反应过来不对劲,他们拿捏着郑奇的家人,他也翻不出大天去。
  可谁也没想到,郑奇妻子难产离世前,叮咛他回头是岸,多为孩子们积福。
  也是这么一句话,叫郑奇生出了反抗之意。
  这么多年下来,他虽是被骗着走上这条路,却也良心有愧。除过迁居建康买了一座城郊破屋,其余檀宗霆分给他的财物,尽数捐去了孤独园和慈幼局。
  郑奇想带着孩子们好好过日子。
  他自小对数字敏感,只要是看过的账目便能做到过目不忘。于是,他将南凉至洛阳的所有账目全都默了下来,统共三本账册,全都藏在不同的地方。
  狡兔三窟的道理,也是他亡妻教的。
  郑奇做好准备,寻上檀家,想要分道扬镳。
  他升斗小民,没想着能和位高权重的宰相与将军抗争,只想给自个儿留条活路,好好将儿女养大了。
  赵蕈被他拿着把柄,做主将人放了。
  可谁知,郑奇才出了檀家门,檀宗霆便给宋时文去了信,要他务必弄死郑奇。
  宋时文当时正是表忠心的时候,咬咬牙,让手底下人将郑奇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儿。
  檀宗霆趁着这个机会,从郑奇家中寻到了一册账目,又在他凉州武威老家寻到一册,可这第三册……时至今日也未曾寻到。
  如若账册面世,檀赵宋三家定罪便能又重一层。
  虞明月将这事儿细细说给了咬金听。
  咬金抿着唇,许多幼时淡去的记忆犹如开闸放水一般倾泻而出。她面色越发不好,被漱玉扶着,半晌才能吐出一句:
  “姑娘,我娘的坟……就在江北老山深处,那儿荒无人烟,悬崖峭壁林立,却有一片我爹手种的油菜花田。”
  第三册账目,应当就在花田中心埋着。
  ……
  谋逆案和贪腐案同时有了重大进展。
  东宫这头,太子却已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了。
  此番逼宫他被困寝殿,周围全是檀宗霆安插在东宫的人手,反而叫他在满朝文武的炮轰中,能够扯着“被软禁”的由头苟延残喘。
  这几日,所有能够暴露东宫,拉东宫下水的证据,都被萧仁光烧了个干净。
  可即便如此,外头还是传来“郑奇藏匿第三册账目已寻回”的消息。
  萧仁光闷在书房内,狠狠砸了两只花瓶发泄。
  完了完了。
  一切都完了!
  那些账目往来,东宫是逃不过去的。不只东宫,这些年明里暗里投靠于他的党羽,只怕一个也逃不掉。
  没有了这些人的支持,他这储君还能做什么呢?
  萧仁光两日夜未曾吃喝,想到太子妃腹中的孩子,打算用这个皇长孙来求得父皇心软。
  另外,还得明笙帮他一次。
  只要虞家自己的女儿反咬一口,说他家大姑娘和五姑娘包藏祸心,蓄意陷害东宫,一时之间,储君的位子应当也轮不到老七来坐。
  萧仁光打定主意,将太子妃和虞明笙分别寻来,好言好语诱哄。
  檀家已经倒了,太子妃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也不比从前那般强势。很快就答应下来,也希望能借此东山再起。
  虞明笙听闻要去面圣,眼神一闪,竟也满口应下来。
  萧仁光心中大动,看明笙的神色越发温柔,拿定主意若能扛过此劫,就立明笙为侧妃。日后登基,笙笙便是他最宠爱的贵妃。
  次日一早,卯正。
  明笙梳洗装扮一番,极尽庄严肃穆,由中官护送着,只身前往御前。
  老皇帝身子不好,这时辰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她便跪在殿外候了一个时辰。
  等人醒了,得知这位虞家的孺人等候多时,帝王沉思片刻,道:“既是虞太傅的孙女……召进来吧。”
  虞明笙进门,行大礼跪拜,开门见山道:“陛下,虞家三娘明笙,状告东宫太子太子妃混淆皇室血脉,期满圣上;又残害忠良后代,毒杀我姐姐和腹中孩子。”
  “另,姑母虞昭含冤而亡,还请陛下开恩,为虞家做主。”
  第34章
  虞孺人在承德殿呆了至多半个时辰。
  她走后, 陛下屏退左右,独个儿坐在先皇后画像前许久,直至午正, 身边的中官前来劝着用膳,老皇帝才以手覆面,下定了决心。
  “叫底下先别忙着定罪, 传朕旨意,着大理寺卿和审刑院知院官亲自去详查元后之死。赵家和檀家当年的话, 朕不信。另外,顺着这两家往宫中安插的眼线, 查一查虞贤妃的死, 是否真有蹊跷。”
  中官一震,连忙遮掩了眸中情绪,应声退出去。
  待那四扇门重新掩上,老皇帝叹了口气,召来暗卫:“你去暗中查清楚太子妃腹中胎儿,务必保证萧家血脉, 莫叫人混淆了。”
  暗卫应和,问:“若有误……”
  老皇帝冷冷瞥一眼透过门窗映进来的蝴蝶影子:“那便都不必留着了。”
  想到虞明笙方才所言,他又添了句:“派几个人去东宫, 将虞孺人禁足守着,朕要她活着。”
  若孽子果真害去老太傅一个孙女儿的性命, 这另一个他无论如何也得保下来。
  大理寺和审刑院憋足了劲儿去查案。
  从前被无处不在的党争压着, 哪个案子办得都憋屈,明明查清楚的最后也得不了了之。这回可算是能扬眉吐气,以正朝纲风气了。
  不过七日,京中便又爆出惊天消息——
  六宫殿墙里头添加了致命的水银、朱砂等物, 竟是因为先帝晚年痴迷炼丹引起。
  虽说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害得他们萧家子嗣单薄。但究其根源,一步步引诱先帝修道炼丹的,还是赵家和檀家。
  另一头,暗卫那里也有大收获。
  他们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只抓了太子妃身边伺候了数十年的老妪,想要查清腹中孩子的来历。谁知这老妪知道的还不少,一番酷刑都没撬开的嘴,在得知唯一的孙女儿被控制后,便什么都往外头倒出来。
  “姑娘的孩子,是外头养的面首的。那男宠与太子殿下有五六分相似,孩子日后长大了,也不会暴露。”
  “赵皇后当年生产之日,本已平安诞下小皇子。只是皇后与赵家夫人起了争执,要赵家回头是岸,否则就亲自揭发,这才被赵檀两家联手喂了毒,造成血崩而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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